按照花笙的說法,那個叫太子長琴的不僅長得帥,而且還很厲害。連夢魘都對他敬畏有加。不過歆宸可沒功夫想這些,她現在是三步一回頭,生怕夢魘出現在自己身后。當然了,身后什么都沒有。可……剛才地平線上那七道人影……怎么不見了?
難道在前面?歆宸心中一驚,她小心翼翼地把頭轉過來,然后松了口氣。
什么也沒有,雪原很是寂寥。雪上兩對足跡,一對是歆宸的,另一對是花笙的。
遠處,是一陣古琴聲。
“吶,那邊坐著的,就是我跟你說的太子長琴。你看你看,他是不是很帥?對了,幫我拿一下。”花笙把笙遞給歆宸,然后松開歆宸的手,拿出一支簪子,輕巧地將頭發挽起。
“嗯我有點近視,看不太清。”歆宸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進食?這……是吃飯的意思嗎?”花笙接過笙,歪頭看著歆宸,滿臉的問號。
“不是‘進食’,是‘近視’。嗯就是說距離遠的東西看不清楚。”
“噢我明白了,可是怎么會呢?遠的東西和近的東西應該就是大一點和小一點,呃……都是能看清的吧?”花笙手掌輕按頭頂,很努力地在思考著。
“我突然感覺你說的好有道理。花笙你先等一下,嗯讓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釋哈。”歆宸玩著花笙垂到腰間的頭發,沉吟半晌。“我知道了,嗯就是我們的眼睛如果長時間看近處的話,就會養成習慣。之后再看遠處的話就會看不清。”嗯對,就是這樣,比方說我……
“原來如此。”花笙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不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眼睛長時間看遠處養成習慣,然后近處的東西看不清。這種情況是不是叫遠視?”她熱切地問著,眼睛里溢出的是滿滿的求知欲。
“對的,賓果!天吶花笙姐你好聰明!你的頭發也好好看,而且這么多,我好羨慕你啊。可是你真的不累嗎,每天都要梳這么重的頭發。”
“哈哈還好啦,平時也百無聊賴,不怎么累的。對了,再跟你講講那七個夢魘吧。剛剛那個襲擊你的是老二。據我所知,在七個夢魘中它是最野蠻,最無恥,最黑暗,而且是長得最丑的。”
“嗯嗯,我也這么認為。”
“不過夢魘也不全都是像它一樣惡心的。我跟老四和老五就挺熟的,她們是雙子。老四叫玫瑰,老五叫鳶尾……”
“等一下,你和夢魘很熟?”歆宸脫口而出。
“對啊,我平時經常和她們在一起喝茶,還有咖啡和熱可可。”
“啊?喝茶?和夢魘一起?”歆宸有些驚愕了,她對夢魘的印象還停留在變異海鮮的階段。
“你想啊,這里了無人煙的,一個人該多孤單啊。所以我就和她們成為好姐妹啦,平時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啥的。別的我都不是很了解,老大的話長琴一般直接叫他老鷹。老三據說是浴火而生的惡魔,但我只是聽說,也沒有見到過。老六和老七嘛,好像聽長琴提到過,不過我有點不記得了。額?歆宸,歆宸,你怎么了?”
“啊?嗯沒怎么啊。”歆宸猛的回過神。
“看叭,你永遠可以相信姐的審美。不過可不準和我搶,畢竟先到先得!”花笙順著歆宸剛才的目光看過去,嘴角控制不住地要往上翹。只見太子長琴正襟危坐在古琴前,身披藍白色鶴氅,頭顱微微低垂著,發帶很是傳神地垂到腰間,那是夕陽的最后一抹嫣紅。他手撫琴弦,卻并未觸動,一雙桃花眼輕合,似乎在聆聽萬物的心跳。如同一尊絕世的雕塑,只一側臉,剎那千言。
“嗯嗯!剛剛我還想到了一句詩。”
“快快,說來聽聽。”
“紅豆生南國,極北生男模。”歆宸一本正經地看著花笙。
“紅豆生南國……極北生男模……好詩好詩!男模,男模,我還挺喜歡這個詞的讀音的”花笙細細地品著,悄悄地瞟了眼不遠處的太子長琴:“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兩人很快就到了太子長琴的旁邊。
沉默。
太子長琴緩緩睜開眼,手指一下一下地輕撥琴弦。伴隨著琴聲,兩個雪球慢慢地懸浮到空中,分散,重組,再壓實,最后變成兩只晶瑩剔透的冰杯,飄到歆宸和花笙的手中。
“森林之莓?”
“對,對的。就跟平時一樣。”花笙快速地坐下,雙手把杯子遞到長琴的面前。后者轉頭拿起一旁的茶壺,給花笙倒了大半杯。眼睛里幾分慵懶,幾分悠然。
“歆宸是吧?剛才謝謝你夸我帥。喝什么茶?綠茶怎么樣?”
歆宸的不經意地臉紅了。“嗯太子長琴……”
“叫我長琴就好。”
“嗯長琴,你的茶壺……”
“施了魔法的,能倒出世界上所有的茶,咖啡也可以。”長琴望著自己的茶壺,很愛惜地擦擦。
“所有的茶……嗯那奶茶可以嗎?”歆宸坐了下來,弱弱地問了句。
“奶茶?這是什么茶?是怎么做的?”長琴微微蹙眉。
“嗯就是牛奶加茶。就是先把茶煮好,再把牛奶煮熱,然后混在一起。”
“對茶葉有要求嗎?”
“嗯我一般喝的都是加紅茶或茉莉花茶。但應該什么茶葉都行的。”
長琴伸出手,倒了半杯給歆宸,在歆宸喝的功夫又倒了一點給自己。
“嗯你覺得好喝嗎?”歆宸望著長琴,眨著眼睛。
“挺好。”長琴不動聲色地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然后又拿出一只冰杯,倒了一小半,遞給花笙。“笙,你也來嘗嘗。”
“琴你先等等,這杯我快喝完了。”
花笙忙不迭地接過杯子,先是喝了一小口,然后喝了一大口,接著一口喝完。“哇塞,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奶茶嗎?也太好喝了吧!跟你說歆宸,等哪天有空我一定要去你的世界玩。不為別的,只為尋找那失傳已久的奶茶配方!我不管,這世界沒奶茶不轉!”花笙胡言亂語著,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充滿了光亮。
長琴又給花笙倒了滿滿的一杯。
“長琴,你的茶壺是打碎過嗎?”
“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被一個可愛的小傻瓜給打碎了。”長琴說著,目光不自覺地瞟向正在喝奶茶的花笙。“歆宸,你喝完了嗎?我再給你倒點。”
“額?你們剛才有提到我嗎?我錯過了什么?”花笙仰起頭,一臉的清澈。
“沒有沒有。”聽長琴的語氣,像是在哄花笙。
“唔嗯。”花笙低頭繼續喝著奶茶。
“唉,有朋自遠方來……”長琴抬起頭,自言自語。歆宸順著長琴的目光看去,天上好像有只鳥……嗯不對,是一只鷹。
那只鷹在離長琴二三十步的時候突然變成了一個少年,很是優雅地落在雪地上,款款向長琴走來。慘白而又俊俏的面容,柔和而又明朗的下顎線,再加上嘴角的那一絲弧度,莫名給人一種病態的瘋感。雖是穿著西裝,圍著星星圖案的圍巾,可里面襯衫的幾個口子卻沒有系好,露出了一字鎖骨,和鎖骨下的一片肌膚。放蕩不羈的頭發上,還帶著副墨鏡。儼然一尊古希臘主宰自由的神。
待走到近前,他欠了個身,微微一笑:“老琴啊,別來無恙。”笑時小虎牙露了出來,還有一分可愛。
他長得挺好看的,只是沒有色彩。
歆宸正出著神呢,突然身后一根手指戳了戳歆宸的肩,見歆宸沒回頭,又戳了戳。歆宸還以為是花笙。可一回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小個子女孩。潔白的頭發,額前的齊劉海將一對雪眉半遮半掩,發梢輕撫著下顎。白天鵝的婚羽,點綴著一襲如夢的白裙。真正硬控歆宸的是她的臉,讓人很難不懷疑女媧姐姐造人用的是不是甜點。那一雙少了黑的眼睛里,幾分迷惘,幾分惆悵。耳朵尖尖的,與臉蛋的甜毫無違和,上面還戴著一朵玫瑰花,那是白雪上綻放的紅。
歆宸一下子就不會說話了,就這么直直地看著。還是花笙打破了沉默:“玫瑰玫瑰,你一定要嘗嘗這個,真的超級好喝!”說著遞過手中還剩下大半杯的奶茶。
名叫玫瑰的女孩沒有說話,接過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后仰起了臉,眨巴著大眼睛。
“你姐來了嘛,好東西一定要分享!”花笙的語氣很是鄭重。
“在聊什么吶,這么高興?”說話的人聲音聽起來古靈精怪的,容貌與玫瑰無二。只是頭發是黑色的,裙子也是,宛若高貴的黑天鵝。一雙梨花眼似水,瞳孔如夜。下眼瞼的位置化著幾滴黑雨,像是流到一半的淚。頭上戴著的鳶尾花環,是夜色下盛開的藍。
“早啊歆宸,我叫鳶尾。”鳶尾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
聽到鳶尾的聲音,玫瑰開心地上前牽起鳶尾的手,半個身子站在鳶尾身后,輕搖著鳶尾的手臂。
“這是我妹,她叫玫瑰。”鳶尾很是愛憐地摸摸玫瑰的頭。
“嗯早。”歆宸愣了兩秒,這才慌忙回答。
天吶是甜妹!雙子!可鳶尾是什么時候來的?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鳶尾,喝不喝奶茶?”花笙靠近鳶尾,一臉的神秘。
“奶茶?”盡管有些疑惑,鳶尾還是左手憑空變出一只高腳杯。“給我嘗嘗。”
與此同時,老鷹站著,長琴坐著,就這么互相看著,氣氛有些……
老鷹坐了下來,和長琴面對面。
“我都一樣,看你。”長琴打了個響指,古琴很快地沉到了雪下。
“國象會嗎?”老鷹沖著長琴露出了一個微笑。
長琴又打了個響指,冰制的棋盤棋子瞬間浮現。老鷹的一只手也輕按雪地,自己的棋子由下往上慢慢變成了黑色,棋盤上的方格也變的黑白交錯。
“你真的會下?”
一座冰臺緩緩升起,將棋盤抬到合適的高度。
“要是你輸了,以后就改名叫鷹醬。”長琴面無表情地看著老鷹。
“好啊。那么……女士優先。”老鷹笑得很是邪魅。
長琴并不急著反唇相譏,而是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奶茶,悠然地品了一口,然后淡淡地擺了擺手。棋盤瞬間轉了半圈。“現在,誰才是真正的女士?”
“琴,一杯奶茶,里面放茉莉花茶,還要一杯奶茶,里面放綠茶,再來兩杯奶茶,里面放紅茶。”
長琴回過頭,飛快地瞥了一眼走到身后的花笙,拿起了茶壺。
老鷹低頭很快地走了步棋。
“再給我來杯珂布基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