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碌碌,骨碌碌。
馬車輪子轉動著,不時碾過落葉,將其壓入松散的泥土里。
楊銘三人坐在最后一輛馬車上休息,張云則是被捆著,嘴巴也堵住了,綁在車上。
沈沙感嘆一聲:“終于安全了,當真是如一場幻夢啊。”
他的語氣還帶著些心有余悸。
“是啊,誰知道這兩次偏生能遇到妖魔,不過我們能活著就是最好的。”沈雨君也說道。
三人已經成功坐在回去的馬車上了。
不過并不是直接就到里平縣,而是到半途就不順路了。
三人趕到最近的城鎮之后,沈沙先是去找了相熟的朋友。
這朋友為人比較仗義,曾經多受過沈沙恩惠,見沈沙落難,自覺終于有了報恩之機。
當即為三人安排了住所,還請了醫師來醫治沈沙。
三人就在這鎮上休息了大半月,把沈沙的手稍微養好了一點。
恰逢西邊來了一對行商,沿路去京城做些買賣。
這朋友在地方上算是說得上話的人物,沈沙的萬葉鏢局也小有名氣。
因為他早年走南闖北的,行商的和走鏢的也有不少人認識他。
兩方擔保之下,終于愿意讓三人跟著車隊一起行動。
也就有了當下的局面,而張云瘋瘋癲癲的只能將其捆著,每日喂其吃食,到了里平縣又再說。
不過張大少唯一好的一點就是,餓了渴了會自己吃東西,想上廁所了也會說。
就是平時瘋瘋癲癲的,有的時候如兒童般吖吖學語,有的時候又說自己是中天紫薇大帝。
眾人嫌他太吵了,也就將他的嘴堵上了。
沈雨君抱著雙腿在發呆,自己爹爹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雖然少了手掌,但沈沙現在也接受了,畢竟是走江湖的人家,這么多年還四肢健全,如今少了一只手掌,也落得不虧。
就是可惜了那些鏢局的趟子手們,盡數折在了這一趟。
沈沙有些頭大,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趟子手們的家人。
沈雨君看著楊銘的側臉,心中又是一陣遐想。
不過很快又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讓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那天到底是為什么,妖魔會將自己和爹爹放出來。
萬弟又到底經歷了什么?才會那么凄慘的喊叫。
想必一定是付出了特別大的代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才和妖魔談判保全了三人的性命。
沈雨君沒敢問那天發生了什么,沈沙是不愿意去問發生了什么。
既然他們兩個不問,楊銘也省下了編造借口的功夫,樂得清閑。
沈雨君看著楊銘側臉,根本就不挪開眼睛。
倒是讓三少爺有些不樂意了:“這小娘皮,好生煩人,一直盯著你就不動了。
倒像你們人類那…嗯,那木偶一般,就這么僵僵的不會動。
她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呀?”
楊銘懶得搭理三少爺,一般這時候三少也會自顧自說一堆話。
見他不搭理,三少爺停頓一會兒,等看到別的有意思的事情又會來搭話。
楊銘被弄得實在煩了,問道:“你就不需要修養一下嗎?”
“哈哈,一開始還需要修養,現在只用在這龍鱗里面,便會慢慢恢復。
因為你的身體就是個秘藏,人類的身體就是個秘藏。
特別是丹田之處,簡直是妙不可言。
一開始我受傷頗重,只殘留一點精魄性靈。
所以需要長時間沉眠緩慢修復,可你整日用功修行,血氣自然流轉,這期間也對我有幫助。
直到現在,我哪怕不沉眠,也能夠緩慢恢復。
可這并沒有什么用處,恢復了也只能待在這。
恢復的越多,頂多就是變化成龍人模樣,更多幾分實力而已。”
聽到三少爺說到這里,楊銘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不是需要一具軀體嗎?那日為何不將那龜雖壽給奪舍了?”
三少爺沉默了一瞬,又大大咧咧道:“呵呵,不過是一具軀體而已,只要本少爺想找,自然能夠找到。
好歹小壽子跟了我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就放他一馬吧,讓他安安生生過活下去。
而且我如今精魄還未完全恢復,小壽子好歹也算是玄階上品的妖魔,并不是那么輕易就能奪舍的。”
楊銘明白了,不過他總覺得這些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三少爺還是在搪塞,三少爺應當是真對龜雖壽有些感情吧。
楊銘突然一扭頭,就對上了沈雨君的目光。
沈雨君被這突如其來的扭頭給嚇了一跳,立馬看向別處。
假裝不在意,只是臉上微微的紅暈出賣了她。
楊銘扭頭自然不是因為要嚇唬沈雨君,而是車隊前面來人了。
來人是一男子,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模樣,身體極為魁梧,肌肉突出,簡直要把衣袍給撐爆。
這男子便是這商隊的供奉,也就是護衛,相對給錢他就護衛這商隊,只是雇傭關系而已。
這男子修為是玄階下品,修為已經算得上是很高了,正常來說,走鏢、行商有幾個黃階上品坐鎮已是最高配置。
這隊人馬能請得起玄階下品護衛一程,肯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爽朗一笑,走過來拍了拍沈沙的肩膀:“哈哈哈哈!沈兄,不知恢復得如何?”
沈沙站起身,回了一句:“還好,多謝黃兄掛念。”
這黃兄雖然是玄階修為,卻還是挺給面子,十分講就禮數。
黃兄一身腱子肌,面目比較粗獷,心思卻比較細膩。
只聽聞這四人乃是從妖魔襲擊中逃出來的,他便知絕對不簡單,所以也沒敢小覷。
能結個情誼自然是最好,哪怕沒什么緣分,也不去得罪別人。
畢竟江湖講究的就是人情世故,不是打打殺殺。
他這一路來都頗有照拂四人,車隊里也沒有傻了吧唧的人不長眼來挑事。
畢竟生活不是話本小說,那些主角每每出門都能遇到些不長眼的挑事。
正常人的思維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除非有利益才會想著去接近,不去接近只是利益不夠而已。
沈沙又和黃兄寒暄了幾句,黃兄又和楊銘沈雨君打了個招呼,這才離開。
沈沙緩緩開口:“他這人還挺不錯的,沒有因為我們修為不如他就看不起。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不過有表面上這番功夫就夠了。
這次回去之后我就不打算走鏢了,畢竟手廢了,鏢局人也快死完了。
厲萬,不知你回去之后打算做什么?我想著開個武館,不如你就來當個教員?”
楊銘拒絕了沈沙的好意,回他道:“回去之后我想著參加來年的選拔,去那些門派里修行。”
沈沙聽到這個回答也不意外,偷偷看了自己女兒一眼。
見沈雨君臉上并無太多失落,才暗自放下心來。
“以你的天資,一定能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