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唉,世風不古,人心日下啊。”松岳老道拄著拐杖,慢慢悠悠地走著。
眼前頑童三兩個,正圍在他的茅草屋前的棗樹旁,用石子擊打著還未成熟的棗子。
稍大膽一點的孩子還用竹竿搗弄,不過棗樹高大,他們的做法其實收效甚微。
松岳老道如今已是須發皆白,如雪霜覆蓋,雜亂地垂落在肩頭。皮膚松弛,仿佛一張陳舊的羊皮紙,盡顯老態。
眼睛渾濁而黯淡,絲毫不見曾經明亮的光彩,眼皮耷拉著,嘴唇干癟,微微顫抖著,轉而只吐出一聲悠悠長嘆。
那些孩子們見松岳老道過來,還想逃跑,但松岳老道先一步開口,叫住了他們。
“孩子們,別怕,先別走,棗子甘甜,不過如今還有些生澀,也夠你們解饞了,要吃伯伯我給你們弄。”
松岳老道緩緩邁著步,腳步蹣跚,緩慢而沉重。手中拄著一根粗糙的拐杖,身著一襲樸素的長袍,洗得有些發白。
顫顫巍巍走到棗樹面前,將手輕輕按上去,棗樹便搖動了起來,掉下來一堆棗子。
松岳老道招呼孩子們撿拾,孩子們撿完棗子后似乎也有些羞愧,都道謝一聲,就飛速逃走了。
松岳老道如今已經沒有當初的那股子心氣了,他畢竟高齡,又經歷了一系列事情,讓他心神俱疲。
松岳老道如今獨自一人居住在此地,這是一個小鄉村的郊外。
這里離臨江縣著實有些遠,老人家估計是不想再想起傷心的事,怕觸景生情,所以如此遠離傷心地。
他緩緩坐在棗樹旁,用手輕輕拍了拍棗樹,嘴中說道:“徒兒,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師傅我蹉跎一輩子,年輕時就以為自己出世了,可兜兜轉轉才發現,自己還在這世里打轉。
出世即入世,出世即入世啊。”
松岳老道將楊銘的那半張臉皮連同山鬼葬在這里,又施以法術,在其上栽種了一棵棗樹。
棗樹極速成長,好像原本就在此地生長經年的樣子,枝干粗壯,枝葉茂密。
棗樹上的棗子長勢喜人,風一吹,這些棗子就會隨著風輕輕搖擺。
松岳老道很是愧疚和自責,他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
如果自己沒有在那個時候離開臨江縣,想來保住楊銘應該是不難的。
可自己偏偏就在那個時候走了,妖魔就在期間屠城了,自己的唯一徒弟就是死了。
如果自己沒有教導楊銘,楊銘一個人住在城郊,他那么聰明,應該也能逃出去。
可自己就是收了這么一個徒弟,教授他的是滿口仁義道德。
松岳老道篤信楊銘在那天絕對是救其他人了,不然有自己的符箓,逃跑也是可以的。
“徒弟呀,是為師害了你……”
自己唯一的弟子,開山弟子也是關門弟子,就這樣給自己害死了。
松岳老道悲愴萬分,他一輩子講求一個仁義道德,救人無數。
到頭來還是害了自己的弟子,松岳老道不明白,為什么上天總是這樣。
自己年輕時意氣風發,卻給自己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地階之姿,如今已是奢望。
中年喪妻喪子,松岳老道也退縮過,困惑過,最終他還是堅持下來,繼續踐行著自己的理。
直到暮年,唯一的徒弟也死去了,松岳老道才幡然醒悟。
他一輩子都活在那仁義道德的怪圈中,他見不得人間疾苦,便想拯救蕓蕓眾生。
可松岳老道忘了,自己也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
“我……后悔了。”
松岳老道雙目失神,喃喃自語。
松岳老道心里一直藏著一件事,他從未與楊銘說過。
其實那天黃左將他打敗提在手上,松岳老道根本就沒暈。
那天發生的一切,
他都看在眼里……
……
“我說過了,等你再強一點再來挑戰我。”楊銘推開攔路的沈炎。
“不行!厲萬,你這個壞蛋,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沈炎義正言辭說道。
沈雨君把弟弟拉開:“別煩你厲萬哥了,厲萬哥每天都很刻苦修煉的。”
“不行,他是壞蛋,我聽阿娘說,他要搶走阿姐——”沈雨君立刻將沈炎嘴巴蒙住。
使勁揪著沈炎耳朵說道:“別瞎講,阿娘騙你的。”沈雨君臉上有些羞澀,見到楊銘已經走遠。
暗自慶幸楊銘沒有聽到,渾然沒注意到自己弟弟還在被揪著耳朵喊疼。
楊銘背對著二人,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鏢局里的修煉其實很辛苦的,沈沙從不虧待手底下的伙計,但也不會讓他們懈怠。
萬葉鏢局里,眾人都在鍛煉身體,磨練氣血。磨練氣血的最佳方式是生死間的戰斗,其次是錘煉自身。
如何錘煉自身呢?只需要練,重復不斷的練,將各個地方的肌肉鍛煉,同時氣血也要激發,緩緩增強自己的實力。
不過武者就是這般不好,錘煉自身的過程往往比較痛苦,所以凡是有天賦者,多半會選擇入道。
萬葉鏢局里的修煉過程,分為三個階段,先是自己鍛煉,再是互相挑戰,最后是藥浴。
當然并不是每天都這樣,沈沙也懂得張弛有度。
萬葉鏢局里的眾人用的都是統一的大路貨色,就連李行義傳授的烈陽刀,實際上也是高級貨,不是尋常之人能夠擁有的。
這還是沈沙假裝無意間告訴自己的,這就是老油條,看得出來楊銘是很多東西都不懂的江湖小白,所以也是在提醒他不要輕易動用。
李行義說這是大陸貨色,實際上只是騙自己而已,楊銘那時才察覺到,畢竟一開始對武道了解不深。
誰知這烈陽刀法已經是黃階武者能用的一等一的刀法了。
萬葉鏢局里熱火朝天,鏢師們光著膀子,口中還大喊著,不斷互相擊打。
院墻上,一個身材矮小的少女只露著半個頭,頭上還頂著一只白貓,正在偷看院里的場景。
與先前不同的是,一人一貓都不是那天臟兮兮的樣子,至少現在還算干凈。
她先是有興趣的看了看鏢局里的人修煉,覺得沒意思,又轉移目光,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喵。”頭上的白貓叫了一聲,爪子指向左邊。
少女這才看到和沈沙正在交流的楊銘。
絡腮胡的大叔在說著什么,這個冷漠的家伙居然只是一直在點頭。
少女盯著二人談話,卻偷聽不到內容。
沈沙這次找來楊銘,實際上是來道謝的。
并且沈沙也做出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