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赴宴
- 念青離
- 吞云吐水
- 4085字
- 2024-07-18 18:24:14
有人氣喘吁吁地前來報信:“君侯,漢云齋的老板死了!”
寧弈聞言蹙起眉頭,抬首望向那侍從,聲音中透出一絲冷靜:“具體是怎么回事?他是如何死的?”
侍從定了定神,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慌亂,正色回答道:“回君侯,屬下奉您的命令前往漢云齋尋找那掌柜問話。初到之時,那掌柜還十分客氣,命人奉上了香茶。然而,就在我們交談之際,他的臉色突然大變,仿佛見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情。下一刻,他竟然抓起案前的剪刀,猛地刺向了自己的喉嚨。”侍從說著,臉上仍舊帶著幾分未曾褪去的驚恐之色,仿佛那血腥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坐在我身側(cè)的趙燕兒,雖未曾親眼目睹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但僅僅是從侍從那顫抖的敘述中,便已感受到了那無形的恐怖。她的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蒼白得如同初冬的殘雪,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支撐,身子一軟,搖搖欲墜。
在這緊要關(guān)頭,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才沒有從那堅硬的椅子上滑落下去。
寧弈見狀,目光中閃過一絲關(guān)切,他迅速吩咐旁邊的侍從將趙燕兒扶去內(nèi)室休息,并不忘囑咐人準備一些茶點。
我的肚子在這時候不合時宜地咕嚕作響,它似乎也在抗議著這漫長的一天里,我尚未有進食的遭遇。自清晨起,直至此刻夕陽西下,我尚未用過午膳,而那之前的打斗更是讓我消耗了大量體力,此刻的我早已饑腸轆轆。
寧弈似乎聽到了我肚子的抗議,他側(cè)過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后淡淡道:“你先去內(nèi)室用點茶點吧。”他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得了令,歡天喜地一路小跑進了里間。
趙燕兒此刻的臉色依舊慘白如紙,她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雙手緊緊捂著胸口,仿佛在努力平息內(nèi)心的慌亂。見我推門而入,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將面前的點心輕輕推向了我,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夫人,您快吃點吧,我現(xiàn)在實在是毫無胃口。”
我抓起點心便往嘴里塞,一一邊咀嚼著,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外面寧弈與侍從的對話。兩人的聲音低沉而嚴肅,似乎都對漢云齋掌柜性情的突然轉(zhuǎn)變感到困惑與不解。突然,侍從的聲音中透出一絲驚訝,他提到自己似乎聽到了一陣笛聲。
我的心中猛地一跳,口中的點心還未完全咽下,便急忙放下手中的盤子,提起裙擺,轉(zhuǎn)身便沖回了內(nèi)堂。寧弈見我如此匆忙,眉頭微微一蹙,“何事令你如此慌張,當心別噎著。”
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點心渣,道,“方才,我與那三名對手交鋒,他們原本武功平平,絕非我的敵手。我本意也未曾想過要取他們性命,但就在一陣悠揚笛聲響起之際,那三人仿佛被某種力量牽引,性情突變,如同被操控的傀儡一般,再次挺身與我交鋒。他們所施展的武功,更是突飛猛進,顯然是上層功夫的架勢。”我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我因寡不敵眾,最終不得不出手,將他們一一斬殺。”
寒影聞言,面色驟變,驚異之情溢于言表。他俯身在寧弈耳畔,聲音低沉而急切:“侯爺,這……”
寧弈微微頷首,示意他不必多言,隨后他揮手示意,屏退左右,確保周圍無人打擾。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直視著我,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你可見到那吹笛之人?”
我點了點頭,“你們來前,他立在墻頭,我以為他要殺我,卻突然聽見馬蹄聲,他便消失不見了。”
“你可曾看清他的樣貌?”寧弈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我搖頭道,“只知是位男子,身著一身青色長衣,發(fā)冠半束,戴著面具。”
“還有何特征?”
我努力回憶了方才那人見面時的種種,仍舊搖頭道,“他并未與我交手,且立在墻頭,相離甚遠,我實在不知道了。”
寧弈的眸光中,悄然掠過一抹淡淡的失望,他輕嘆一聲,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無奈,“若他日你再次陷入這般境地,切記,莫要逞強貪戰(zhàn),保全自身方為首要。”
我微微頷首,嘴角扯出一抹輕快的笑意,回應道,“那我繼續(xù)去吃點心了。”
寧弈微微頷首,算是應允。當我轉(zhuǎn)身欲離去的剎那,耳畔卻傳來了他近乎低語的自言自語,聲音雖小,卻清晰可聞:“怎會是個男子……”
……
回府后,趙燕兒便病了,高燒不退,每晚都不得安睡,徐姨娘焦急如焚,她接連請了城中的幾位名醫(yī)前來會診,每一位大夫都搖頭嘆息,說是被驚嚇過度所致。于是,張姨娘與徐姨娘兩人,如同守夜的燭火,日夜不息地守護在趙燕兒的床前,細心照料,直至五日后,她的病情才逐漸有了好轉(zhuǎn)的跡象。
從那日之后,張嬤嬤竟不允許我們再出府,就連徐姨娘也吩咐下人每日出府采買都不得超過一個時辰。整個府邸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枷鎖束縛,壓抑而沉重。
自那日回府,我手中握著從郭萱那里得來的沉甸甸的銀子,心中有了計較。于是,我逐一將這份意外之財平分給了府中的幾位姨娘。徐姨娘卻是個固執(zhí)的,無論我如何勸說,她都堅決不收。而張姨娘則是個口是心非的主兒,嘴上說著不要,但當我將銀子放入她手中時,她眼中閃爍的喜悅卻出賣了她。至于其他兩位姨娘,得了這份賞賜,更是歡喜得不得了,接連數(shù)日,她們都親手制作了飴糖,作為謝禮送到我的手中。
轉(zhuǎn)眼間又過了十日。這日,宋安歌攜帶著她先前提及的美顏丹,笑盈盈地來找我閑聊。隨著她的敘述,我才知曉,原來這段日子,上京城居然接二連三的發(fā)生了不少事。
先是郭萱回府后得了失心瘋,整日喊著有人要殺她,禮部尚書心急如焚,四處尋醫(yī),就連宮里的太醫(yī)都束手無策。就在同一時間,與郭萱一同前往漢云齋的幾位貴女也相繼染上了疾病,她們的病情如同瘟疫般蔓延,令人驚恐。聽說,在這短短的兩日里,竟有兩位貴女不幸離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了一片肅殺的氣氛之中。而更為詭異的是,不僅僅是郭府,那些貴女的府邸也接連幾日遭到了賊人的光顧。這賊人倒是個與眾不同的雅賊,他既不貪戀金銀珠寶,也不覬覦玉契古玩,而是專門潛入書房,將那些文房四寶一一盜走。
趙燕兒聽了,嚇的又病了一場,張姨娘不忍,便接了趙姨娘到房中同吃同住,這些都是后話。
只是宋安歌自此每日都來府中探病,我與她也越走越近。
眼見就要立夏,宋安歌的生辰也要到了。今年的生辰與往年不同,是她及笄之年,便邀了我與趙燕兒同去觀禮。
可趙燕兒接連兩次生病,身體大不如從前,每日都是病懨懨的,連走來我這琉璃苑都要歇上好幾回,便選了禮物讓我?guī)ベR禮。
那日與我同去的還有寧弈,自那日在金吾衛(wèi)府衙見過,我倆便如同兩條平行線,許久未曾交匯。然而今日重逢,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卻帶著幾分異樣的波動,仿佛是在探尋著什么。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里似乎帶著幾分感慨,“看來你在這府中,日子過得頗為自在。”
我微微一笑,回應道,“是啊,幾位姐姐對我都很好。”
寧弈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我說的是府中的幾位姨娘,開口道,“你倒是實誠。”
到了慶國公府,因為男女分席,我便由丫鬟領(lǐng)著進了內(nèi)院。
宋安歌許是早已得知了我的到來,她早早地便站在了院子口,翹首以盼。當我踏入視線,她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隨即被欣喜所替代。她快步迎上前來,盡管見我只帶了秋月一人,她仍熱情地拉著我,引導我至主位就坐。
今日的宴席,與我同席的兩位皆是身份尊貴。一位是當今的太子妃宋章玉,她氣質(zhì)高雅,舉止間流露出母儀天下的風范。另一位則是蘇丞相的掌上明珠,蘇妙琳,她容顏清麗,言行舉止中透著世家千金的優(yōu)雅與矜持。
太子妃滿面春風,熱情地拉起我的手,語氣親昵:“這些日子,只要見到安歌,便聽她頻頻提及你。今日一見,果真人如其名,你們二人能如此投緣,真是一件幸事。”她的言語間,滿是對我的贊譽和對這段友情的肯定。
蘇妙琳在旁,笑容明媚,附和道,“可不是,都是年歲相同的孩子,自然能玩到一起。”
太子妃微微一怔,目光在蘇妙琳與遠處的寧青離之間流轉(zhuǎn),又輕聲道:“我家安歌哪能與青離妹妹相提并論。青離妹妹如今已是鎮(zhèn)北侯府的夫人,端莊穩(wěn)重,比我家的那丫頭,要成熟懂事得多。”
蘇妙琳輕掩朱唇,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她悠悠開口,聲音如清泉般流淌:“可不是嘛,寧夫人真是好福氣,剛剛及笄之年,便踏入了侯府的高門,覓得了寧侯那般溫潤如玉的郎君,這般的緣分,確實讓京城中的許多閨閣女子羨慕不已。可惜……”
話還未說完,太子妃便輕啟朱唇,打斷了她的思緒:“蘇小姐此言差矣,你自己也是才貌雙全,京城中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爭相求娶,只怕丞相府的門檻,都要被那些絡(luò)繹不絕的求婚者給踩爛了呢。”
蘇妙琳聽后,輕輕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和自嘲。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便不再開口了。
太子妃淡淡一笑,她優(yōu)雅地用筷子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藕餅,輕輕放入我面前的盤中,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嘗嘗吧,這是我從前最鐘愛的美味。”
自從嫁入侯府,負責琉璃軒飲食的劉嬤嬤時常給我變著花樣做吃的,眼下看著案上的幾盤冷碟,我倒是沒什么胃口,但太子妃的盛情,我豈能辜負?于是,我順從地夾起那塊藕餅,輕輕咬了一口。
整個宴席,我如同身處云霧之中,食不知味。身旁貴女們的談笑聲此起彼伏,她們談?wù)摰脑掝}對我來說,既陌生又遙遠。我偶爾附和一聲,好在太子妃十分熱情,跟我說了許多宋安歌幼年時的趣事。
待宋安歌及笄禮成,名門貴女們紛紛如春花綻放,競相展現(xiàn)各自的才藝。有唱歌的,有跳舞的,還有吟詩作對子的,而我,卻如置身事外,默默地坐在一旁,只能無聊地摳弄著自己的手指玩。
直到身旁的蘇妙琳上去獻了一首琵琶曲,忽然,一陣微妙的提議聲在宴會廳中回蕩,竟是要鎮(zhèn)北侯夫人也展示一番才藝。
我初時未及反應,隨著眾人拍手,熱烈地歡迎著下一位貴女的登場。然而,當掌聲漸漸平息,我察覺到了四周的異樣——所有女眷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心中猛地一顫,我這才恍然,原來那提議的矛頭,竟是指向了我這個鎮(zhèn)北侯夫人。
我心中一陣暗罵,因為在這繁華的上京之中,我并無任何炫目的才藝可展。往昔在鄆城的日子,貧寒而艱難,撫琴作畫對我而言,不過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是那些富貴人家的消遣之事。如今,被眾人期待地要求獻藝,我卻在心中躊躇,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當我陷入這尷尬的境地,心中焦慮不安時,宋安歌如一陣春風般飄然而至,她輕輕拉起我的手,對著眾人溫婉地笑道:“各位姐姐妹妹,寧夫人初來乍到,與大家尚不熟悉。今日,府中花園的鈴蘭花正值盛開,花香襲人,何不一同前往,共賞這春日的美景呢?”
話音剛落,對面一位身姿挺拔的姑娘站起身來,她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眼中閃爍著挑戰(zhàn)的光芒,她笑容滿面地提議道:“既然今日陽光明媚,花香襲人,我們武將之女何不借此機會在院中比試一番射柳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