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賞，不敢辭。”

李希顏很是榮幸地接過半個寒瓜，完全沒有一點表演痕跡。

“那個!”楚王殿下很直接的問出了心中所想：“夫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咳咳，老六。”朱橚狠狠瞪了朱楨一眼，啼笑皆非對李希顏道：“楚王的意思是夫子您的病好些了么，可有什么不舒服之處？”

“臣感覺很好，還未感謝殿下的搭救。”李希顏行鞠躬禮，身體微微前傾。

朱楨目睫微顫，心中易發覺得詭異，與朱橚交換眼神：

五哥懂醫術，這老登真沒什么大病？

朱橚眼眸輕輕輕一挑：

喜怒哀樂未盡，肝氣有余，別刺激他。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朱楨摸了摸鼻子，對李希顏說道。

“對殿下而言是小事，對臣而言是大事，殿下若是不忙的話，臣讓人略備酒席設下宴席。”

李希顏希冀的看著朱楨，就像看到了久違的彩虹。

總感覺這老登有什么目的....朱楨眼神警惕道：“夫子太客氣了，今日孤第一次出宮，還需去拜訪一些長輩，冒昧拜訪已是叨擾，就不耽誤夫子和家人相聚了。”

“這....”李希顏有些失望，他心中還有諸多疑惑需要朱楨解答。

又跟李希顏東扯瞎扯了些閑話，朱楨和朱橚便起身準備告辭。

“夫子您請回，不必再送，您好好調養身體，過些日子還需要您執教大本堂。”

李希顏太熱情了，陰謀，絕對有陰謀，朱楨只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此時此刻只想趕緊離開。

是了，日后還會執教大本堂，我在急什么？

李希顏眸光閃爍著，對朱楨開口道：

“殿下不日將前往金吾衛和戶部，金吾衛殿下不用擔心，若是殿下在戶部遭受刁難，戶部尚書楊靖若是不管事，殿下可尋馬貫相助，殿下切記，切莫輕信郭桓此人。”

洪武七年，楊靖雖然是戶部尚書，但因為政見和朱元璋不合，已到了要罷官的地步，基本上已經算的上不管事。

馬貫與郭桓兩人正在爭奪尚書之職位，已經到了明爭暗斗的地步。

本來一直是馬貫處于上風，然昨日郭桓因為上書之功，逆轉形勢，大概率郭桓會是下一任尚書。

這個時候李希顏提醒朱楨別輕信郭桓，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可李希顏沒想到的是，朱楨對他說的話一頭霧水，也懶得想，直接揮手拜別：

“夫子請回，夫子再見。”

對于朱楨來說郭桓還是知道的，畢竟九族消消樂的就那幾位。

但，這關我朱楨何事，閑著沒事干才去金吾衛和戶部。

“老六，俺覺得你應該將李愈庵的話放在心上。”一上馬車，朱橚皺了皺眉頭。

朱楨目光猶疑，把手放在自己額頭測量溫度后，再放在朱橚額頭上對比后，說道：

“李愈庵瘋了，五哥你也瘋了？”

“去去去，腦急又不是傷寒。”朱橚嫌棄的把朱楨的手推開：“大哥出宮前還吩咐了會有官員找你辦事，不許拒絕。”

“感情俺被那老東....老謀深算的爹耍了。”，楚王殿下后知后覺，欲哭無淚道：“難怪大哥會同意我出宮，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不許說咱爹是老東西！”朱橚訓斥道：“你現在該考慮的是，李希顏為何會提醒你小心郭桓，日后會不會有什么陰謀等著你！”

你說老東西的，可不是我說的，朱楨撇了撇嘴：“管他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回燕王府，趕緊回燕王府。”

管他日后如何，先管日前處境。

勾欄聽曲，教坊司選妃，哪一個不比日后更有趣。

當然楚王殿下只是好奇，好奇。

李府，迎客廳。

“老爺，妾身沒想到，這楚王殿作為高高在上的王爺，拜訪下屬的時候還會送禮物，不過，這送禮送半個寒瓜的確有些寒磣。”

李張氏一邊收拾一邊和正沉思的李希顏搭話。

李希顏嚴厲道：“婦道人家莫要亂嚼舌根，背后議論當今親王可是大罪。”

“妾身知錯，不過這楚王也不像老爺當初說的那般無理，老爺這么多年你見過哪個上位者會給下屬送禮的，哪怕是半個寒瓜。”

一語驚醒夢中人。

“哈哈哈”李希顏仰天長笑：“我明白了，都明白了。”

“老爺，你都明白什么了。”

“楚王殿下不僅天性純良，還有經天緯地之才，我不如也，我不如也啊。”李希顏如瘋魔般沖進了書房。

老爺這是怎么了，李希顏的舉動讓李張氏一陣擔心。

書房內。

“楚王殿下這是要改革，就是不知道殿下想做到哪一步。”李希顏盯著宣紙口中自言自語，臉色很是凝重。

宣紙上赫然寫著一行字，正是朱楨在大本堂用來反駁自己的話——

知小禮而無大義，拘小節而無大德，重末節而輕廉恥。

殿下拿著半個寒瓜當成禮物這是要告訴自己，禮儀作為約束世人的道德底線，禮儀可區分人與野獸。

送禮送半個寒瓜就是楚王殿下的暗示，殿下真是用心良苦。

故，禮不可廢。

但，禮不可過。

楚王如此聰慧，自然不須老夫提醒，難怪府門口老夫的提醒，殿下置若罔聞。

想來殿下早就胸有成竹。

“殿下欲行之事，李希顏舍了這條老命，相陪到底！”

自認為想明白的李希顏喃喃自語，眼中的神色無比堅定。

朱楨真正的意思是，禮過而輕大義，行事束手束腳，反而限制了人的思想，限制了進取之路。

當然李希顏能能領悟到變革之意，心底有初步的思想革新，在這思想禁錮的時代實屬不易。

若是朱楨知曉李希顏的想法，必會感嘆一句。

無形腦補最為致命。

朱楨真沒想這么多，他就是覺得拜訪不帶點禮物實在說不過去。

“老六，老六你干嘛去了，快些過來，四哥為你引見幾個人。”

朱楨一踏進燕王府，就見到朱棣在指揮內侍搬運兩個木箱。

朱楨眼睛直直地盯著兩個木箱：“四哥，麻將做好了，怎么這么快？”

“老六你鼻子屬狗的么，這都能猜出來。”朱棣一副等夸的模樣：“本王親臨將作監，那些工匠能不用心么。”

燕王殿下除了要事外，還順帶去了一趟將作監。

朱楨沒有管朱棣，打開箱子，拿起一張麻將隨手一摸，閉上眼睛喊道：

“發財！”

“喲，老六你還有這個本事呢。”朱棣湊前一看，象牙麻將上赫然是一個發。

那是當然，沒有這個本事怎么在三娘教子局中反敗為勝。

朱楨很是得意的打量著麻將，和后世的麻將相比偏小了些，手感也差了些。

但以大明此時工藝在短時間內制作出來，實屬不易，朱楨也沒什么可挑剔的。

“先別管麻將了，等會再研究，四哥帶你去見幾個人。”朱棣拉著朱楨就要走。

“有什么好過去的，讓他們自行過來，正好打一圈麻將。”麻將癮上腦的朱楨死命掙扎。

“也是，那四哥去喊李景隆過來。”

“大明戰神?”

朱楨來了興趣，麻將瞬間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