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洗漱，喝藥，繼續練功。

新的一天好像和之前沒有什么不同。

只是昨晚因為吃飯耽誤了兩個時辰，五虎刀的熟練度只收獲了46點，讓許道略微不爽。

這種長時間規律生活節奏被打斷的感覺，讓他強迫癥發作，心里空落落的。

“許道啊許道，你不能耽于享樂，還得多練。”

在心里鞭策了自己一遍后，許道才收刀擦汗。

“快，許道，來這邊，繼續講故事。”他一停下，江清河就同時放下刀，纏著他說書。

許道和他一起在樹蔭坐下后，先把昨天的五兩銀子摸出來，丟了過去：“你的銀子。”

江清河挑眉：“什么意思？賄賂本公子。”

“我賄賂你？”許道嗤笑一聲：“鄭鏘給的，昨天拉著我，說是想約你吃飯，混個衙門差事。為了這事，我還被坑了一回，你能不幫就不幫啊。”

許道心眼小，很記仇。

江清河把錢收起來，不屑道：“他想屁吃，沒有銅皮，衙門根本不收。有了銅皮境界，直接去報名就是，何必找我。”

許道瞬間對鄭鏘的懷疑又加深了一層。

只是看到江清河動作，他詫異了：“你不幫他，還收他錢？”

江清河更詫異：“收了錢就得辦事？”

“……”

還是高估了封建官僚的下限。

“別聊他了，先講故事，待會又得練刀了。”江清河心心念念催促。

他現在每天話本也不看了，巴巴的等著許道說書。

許道略微拿喬，擰開水袋抿了一口江清河帶來的蜂蜜水后，才慢悠悠道：“咱們繼續講……”

“許道！三師兄找你，快過去一下。”

倏然間，廣場前方傳來鄭鏘急切的聲音。

鄭鏘急匆匆越過遮擋的幾顆大樹來到兩人面前，很著急的樣子。

許道淡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慢慢起身。

“就不能晚點？非得這時候……”江清河不滿，他在武館身份特殊，除了親傳弟子，基本誰都能懟兩句。

“三師兄有事要問許師弟，江師弟好奇的話，也可以去看看。”鄭鏘走到兩人面前，微笑發出邀請。

他心里想著，許道這小子天天和江清河混在一起，到時候被逐出武館，萬一厚著臉皮跟江清河開口，混到江府去，反而是個麻煩。

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江清河看清楚這小子面目，暗藏禍心，絕了他退路。

江清河疑惑的望向許道，許道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測，輕輕點頭。

“那就一起去看看，帶路，早去早回。”江清河催促。

三人一前兩后，穿過廣場，走進會客前廳。

大廳中，檀香屏風將房間隔開，太師椅居中擺放，幾把紅木靠椅依次靠墻羅列，卻無人落座。

三師兄霍宏站在太師椅下首，沉默思索，昨晚一起喝酒的幾個師兄站在他面前，低眉順眼。

“師兄，許道來了。”鄭鏘走上前，垂手而立。

霍宏掃了一眼抱手站在門口的江清河，微微皺眉，卻沒說什么。

“許師弟。”他一如既往的沉穩。

“師兄，有話不妨直說。”許道直視他，眼神坦誠。

霍宏點點頭，許道的態度端正，讓他心里多了一絲底氣。

“聽說師弟昨日外出，遇到歹人襲擊，對方揚言師弟殺了他親弟弟，就想問問師弟此事是否屬實？”霍宏盯著許道眼睛，鼓勵道：

“希望師弟實話實說，我也好幫忙解決問題。”

“那我就實話實說。”許道點點頭，反問：“如果我真的殺了人，師兄準備怎么做？”

霍宏不假思索道：“如果是見財起意，心存歹念，就把你逐出武館，自生自滅。如果是被逼無奈，被迫還擊，那就為你做主，護你周全。

師傅還在，我還在，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到咱們武館頭上的。”

聽到這話，白會武暗暗點頭，這就是他眼中的三師兄，公正、護短，也是他同意鄭鏘提議的原因。

其他弟子也與有榮焉的挺起胸膛。

唯獨鄭鏘慌了，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是準備把許道踢走的，可不是讓武館死保許道的。

當即，顧不上越俎代庖，他上前一步，和聲細語道：“師弟，你一直是我帶的，我最了解你的情況，你就如實說，免得讓三師兄和師傅難做。”

“我記得你第一次來的時候，連伙食費都交不起，隔天就出手闊綽起來，天天買補藥，是不是拜師那幾天發生了什么？”

他先暗暗扣了個見財起意的帽子。

許道無視他，面朝霍宏，拱了拱手：“有師兄的話，我就放心多了，今天我不會讓師兄難做，實話實說。”

他抬起頭，掃視場間眾人，昂然以對：“不錯，我確實殺了刀疤劉，一個鐵衣幫的混子。”

周圍驟然一靜，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陽光毫無溫度，讓鄭鏘沒來由的渾身一冷。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許道，平日里這個不起眼的，總是站在廣場角落揮刀的師弟。

他居然，還有膽子殺人？

“為了錢？”鄭鏘搶問。

“當然是為了錢。”許道斜睨他一眼：“不然為了什么，因為我嗜殺成性？”

“你殺了他們多少人？”鄭鏘心頭歡喜，即便被許道的眼神打量得很不自在，依舊追問。

許道坦然：“分兩次，殺了八個！”

“不可能。”

“不可能！”

好幾個不同聲音做出相同的反應。

白會武不相信一個沒練過武的人能殺八個混子，混子們多少有些武藝在身。

霍宏眉心跳動，保下許道的想法開始動搖。

許道的家世他從胡不歸那里了解過一些，孤兒樵夫，為了學武踏實積攢數年銀錢。

來了武館后又日夜操練武藝，從未松懈，是他所見過最刻苦之人，他是打心眼里欣賞。

以許道的身世，就算殺人，他相信也是因為被鐵衣幫逼迫太甚，憤而出手。

畢竟，這世道，幫派欺壓一個孤兒再常見不過，霍宏都能猜到大致的前因后果。

但是，八個人，不是八頭豬，這位師弟哪來這么重的殺心！

聽到這個答案，他覺得需要考慮一下，要不要保下許道了。

師傅老了，經不起這樣的煞星折騰。

直面許道的鄭鏘更是頭皮發麻。

他都不敢想，許道要是真的這么心狠手辣，一口氣殺了八人，后面會怎么報復他。

他在街頭混了幾年，也不過重傷過敵對幫派幾人。

從許道的反應，他已經感受到了對他的惡意。

所以，他堅決不愿相信許道的話，失聲怒斥：“你一個不通武藝的半大孩子，怎么可能下手這么狠，你瘋了還是傻了？！”

“怎么不可能？他們能殺我，我自然也能殺他們。”許道咧開嘴角，笑容冰冷：

“第一次，是兩個混子來我家半夜偷東西，其中一個我認識，是個酒囊飯袋，沒什么功夫，另一個身強力壯。

我怕打不過，就趁著天黑摸上去，偷襲劈死了個高的那個，剩下那個廢物兩刀就砍了。”

“第二次，來了六個人，想給前面兩個報仇，都有武藝在身。

那時候我才來武館，還不會武藝，就下套把他們引到了我家附近的一處兇地。第二天去看，果然全都碎成了塊塊。”

回味著當時的感受，許道舔了舔嘴唇，十分感慨：“殺完人，我拿了他們身上銀兩，練武買藥，好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