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百利畢竟是銅皮圓滿的高手，帶來的兩人也是好手，被白會武突襲手忙腳亂一陣后，漸漸穩住陣腳，和許道一行人打得不分上下。

雙方邊打邊退，轉眼間下了樓梯，打碎一堆桌椅，發現誰也奈何不了誰后，漸漸停手，對峙起來。

四周的食客早已作鳥獸散，膽子大的就站在二樓遠遠圍觀，不時拍手叫好。

白會武微微喘息，挺身而出，刀尖斜指劉百利：“一群鼠輩，今天不說清楚為什么偷襲，老子讓你們橫著出去！”

劉百利胸前染血，被砍出兩道血淋淋的傷口，卻毫不示弱，冷哼道：“這個叫許道的小子，殺了我親弟弟，我殺他報仇，天經地義！”

白會武眉頭一擰，看向許道：“許師弟，可有此事？”

許道矢口否認：“我最近吃住都在武館，整日練武，哪來時間殺人。”

他兩次殺人，尸體都處理得都很干凈，鐵衣幫就算懷疑他，也沒有證據。

劉百利瞇了瞇眼：“小子，有膽子做，沒膽子認？”

許道語氣冷冽：“你威脅我？今天這一刀，我記下了！”

“你最好記下了。”劉百利目露不屑道：“老子叫劉百利，鐵衣幫外堂主事，歡迎你來找我。”

聽到鐵衣幫的名字，白會武皺了皺眉。

鐵衣幫盤踞的永安坊和白虎幫的長樂坊緊挨著，兩個幫派時常因為地盤發生摩擦，今天真要把劉百利留在這，鐵衣幫怕是會鬧過來。

商天海本來就和師父不和，到時候要是因此受了損失，借口逼迫師父，武館可就難了。

想到這里，他開口道：“既然是誤會，滾吧！下次再在長樂坊見到你，小心老子的刀不認人。”

“我們走！”劉百利也不糾纏，扭頭就走。

“等等！”白會武又喊。

劉百利轉過頭，眼神不善。

白會武指了指一地狼藉：“把桌椅賠了再走！”

劉百利冷哼一聲，卻還是丟下五兩銀子。

許道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陷入沉思。

今天這場襲殺，虎頭蛇尾，讓許道有種被算計，卻無處著力的感覺。

不過，管他什么陰謀詭計，只要再給他兩個月時間，破進易筋，到時候通通一拳轟碎！

在此之前，先在武館茍住。

同時許道心里也有點后怕，今天多虧了幾位師兄在，要是單獨遇上劉百利，他縱然有些陰損手段，怕是也要折在當場。

腦中轉過這些念頭，許道看向白會武，認真拱手道謝：“多謝五師兄相救，要是沒有你，我今天怕是在劫難逃。”

這位白師兄不愧是館主親傳弟子，一柄金背大刀虎虎生威，許道自認和他對上，走不過十招。

許道在心里琢磨。

除非用上撒石灰，下毒的手段，或許能贏。

敵人敗走，一群師兄弟共同對敵打了一場，酒醒了些，互相間也多了些認同。

白會武擺擺手，豪氣道：“我是師兄，你是師弟，照顧你應該的。”

他頓了一下，壓低嗓子在許道耳邊叮囑道：“師兄不知道你和那人到底有沒有過節，不過那人不是好相與的，你最近就呆在武館里，安心練武，等風頭過了再說。”

“謝師兄教誨，我回去就認真練刀，不讓師兄失望。”許道抱拳應承。

旁邊鄭鏘插話道：“不說這些了，哥幾個，咱們繼續玉樓春，走起。許師弟，這你次要不要一起？”

許道搖頭。

白會武哂笑道：“讓許師弟回吧，他第一次遇到這種街頭亂戰，估計嚇得不輕。”

許道微笑點頭，接受了這份幫忙化解尷尬的善意。

然后他告別一聲，在幾位師兄的起哄聲中和他們分開。

經歷一場襲殺，為免節外生枝，他小跑著迅速回到了武館。

月明星稀，依舊去廣場練兩遍刀。

時辰已經很晚了，陪伴他的只有旁邊江清河堆的幾個雪人，滑稽可笑。

練著練著，許道開始心不在焉。

他把今天的遭遇，從偶遇亂斗往前推，一張張人臉在腦海里迅速過了一遍。

白會武，這位師兄當時含怒出手，招招直奔對手要害，不像耍詭計的樣子。

劉百利，沒想到刀疤劉還有個親哥哥，如果說宰了兩個混子只是幫派臉面問題，殺人弟弟就是血仇了。

需要斬草除根！

最后，嫌疑鎖定在鄭鏘那張誠摯懇求的臉上。

“一切，都是從鄭鏘強拉我赴宴開始的，這位鄭師兄可不是會認識錯誤，委屈道歉的性子。”

刀風尖嘯，思緒為之一清。

許道收刀，回屋直挺挺躺上床。

直柄長刀枕在頭下，手掌摩挲著刀柄粗糙的綁帶，許道感到了一絲心安。

“不知道后面還有什么招等著我，希望武功進境能再快一點。”

墻外，傳來更夫邦邦的打更聲，許道閉上眼睛，靜待變故。

……

與此同時，玉樓春外。

鄭鏘等一群漢子滿臉舒爽的走出勾欄。

冉榮飛挺著腰吹噓道：“你們聽沒聽到，剛才我有多猛，那姑娘嗓子都啞了。”

白會武一巴掌拍過去，笑罵：“少他娘吹，又不是沒見過你那玩意兒。”

頓時，一群漢子哈哈大笑起來，只有冉榮飛捂著肩膀滿臉窘迫。

大家說說笑笑，陸續有人告別，分路回家。

到最后，只剩下同路的白會武和鄭鏘，往武館方向走。

清冷月光照在寂靜的長街上，寒風將兩側店鋪的旌旗扯得獵獵作響。

鄭鏘幾次扭頭，又轉回去，目光閃爍，突然嘆了口氣：“師兄，有件事，我很擔心。”

白會武還在咂摸姑娘的滋味，聞言眉毛一挑：“嗯？什么事？”

“下午，我感覺許師弟沒說實話。”鄭鏘放慢腳步，按照打好的腹稿，緩緩開口：“那個劉百利我見過，確實有個弟弟，我怕……”

說到這里，他住口。

白會武不滿道：“有什么話就說，吞吞吐吐像個娘們！”

“是！”鄭鏘低頭，強忍欣喜，不讓聲音變形：

“咱們武館，本來就很難，要是許師弟再惹出什么是非，我怕幫主又會借口逼迫師傅。”

白會武嘆氣，其實他下午就有這樣擔憂，只是想到許師弟每日刻苦練刀，不忍心斷了他的前途，就把心思按下了。

殺了人跑到武館避禍，在青云城本屬常事，畢竟武館講究來者不拒，門下弟子大多會經歷江湖仇殺。

但他們神威武館很特殊，商天海當年篡了師父的位，若非顧忌江湖名聲，早就為了真意圖對師父下手了。

現在被鄭鏘一挑撥，白會武又擔憂起來：“你說，咱們應該怎么辦？”

鄭鏘沉住氣，圖窮匕見：“這事，咱們做不了主，還是稟明師傅，讓他判斷吧。”

白會武猶豫道：“那不是出賣許師弟，背后說人閑話。”

“怎么是出賣？這是為許師弟洗清嫌疑，還他清白！”鄭鏘辯解道：“如果許師弟沒殺人，師傅自然會還他清白。如果許師弟說了謊，那也是他不仁不義在先！”

眼見白會武依舊猶豫，鄭鏘大義凜然道：“師兄仁義，不忍心揭露真相。為了武館安穩，這個惡人我來做！到時師兄為我作證就好。”

不知不覺間，武館已經近在眼前，白會武抬頭望著朱門上方的黑漆牌匾，默然無語。

鄭鏘低下頭，像是心情沉重，實則拼命憋笑。

這一趟，他收了劉百利50兩銀子。

50兩，買許道的命，他做夢都會笑醒。

這次，他不光要把許道踢走，報之前被落了面子的仇，還要爭個一心為公的名頭！

一魚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