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機教室里，沒有離開的幾個學生迅速搬著凳子坐到了一起。

他們沒有下樓，而是按照以往的慣例插入U盤，開始往電腦里導魔獸爭霸3的程序。

這大概算是他們這些NOIP競賽生的一點小福利，集訓結束之后，他們不用去網吧就可以爽玩Dota，完全沒有被老師和家長逮住的風險。

不過今天，似乎所有人都對玩游戲這事兒沒有了太大的興致。

趁著電腦上進度條還在走著的這段空隙，所有人的話題不約而同地指向了同一個人。

陳序。

“不是，這小子哪兒來的，那么猛？！”

坐在李想旁邊的一個高個子男生嘴里嚼著口香糖，湊在李想身邊看著他面前的屏幕。

而李想則是坐在了陳序原來的座位上，屏幕上是visual的項目界面----或者應該說，是陳序之前寫出來的，這場測試的標準答案。

聽到男生的話，李想搖了搖頭，回答道：

“猛不猛我不知道，但他寫這玩意兒我是真看不懂。”

李想頓了頓，繼續說道：

“他是241班的，尖子生，平時好像在學校根本就沒啥存在感----我說的是除了成績這塊兒。”

“就前兩天吧，他突然在NOIP吧發帖，說要挑戰天下英雄。”

“喏，就這個。”

“然后他兩個小時秒了15題POJ AC20的題，帖子直接就爆了。”

“OI圈子里到處都在傳，他加了吧里的幾個大牛，報名參加了模擬賽，說是要打模擬賽賺點獎金。”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聯系上了趙老師----不過話說回來，他有這水平，不聯系學校參賽才不正常吧？”

“就是我們倒霉了......靠，跟他一批參賽，不是純當他的背景板嗎？”

李想的話說完，周圍的學生全部沉默下來。

片刻之后，高個男生才猶猶豫豫地問道：

“所以他的水平是真的？他真就那么牛？”

“如果是今天之前，沒見過面，大概我還不敢確定。”

李想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但是今天見面......人家跟我們確實不是一個水平的。”

“哎，早知道我也早點開始練了。”

“我才學了不到兩個月，他的話，我估計至少是三四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這怎么比？完全比不了的......”

“確實。”

“確實啊，人家畢竟花了時間的.....”

“沒錯，而且我們主要練的是基礎題，實操方面練得太少了......”

這話一說出口，眾人紛紛贊同。

他們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只是輸在沒花足夠的時間似的。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安慰，甚至可以說，是最常見的自我安慰的類型。

我不是不行，只是沒努力......

“算了，打游戲吧。”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不過說實話，今天老趙說他能拿獎，我覺得還是不太可能的。”

“怎么說？”

“這還怎么說？NOIP又不是只要會刷題就能拿獎！”

“你時間足夠的話，把POJ上的題刷完都行。”

“但是，一旦上了賽場，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題目是新的，思路也是新的，我覺得......他大概率是不行的。”

“我也覺得。”

高個男生緩緩點頭，隨后說道：

“感覺他就是用學校學習的方法在學NOIP，死記硬背罷了......”

“嗯，不管怎么樣，明天就能看出來一部分結果了。”

“怎么說？”

“他明天要參加模擬賽，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去看看。”

一邊說著，李想打開了復制完的魔獸爭霸，開口道：

“來，上局域網，我玩把影魔。”

“人齊了沒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哎？”

“不是，唐瀟呢？？”

......

而另一邊，教學樓下，操場旁邊。

陳序略微有些困惑地看著眼前的名叫唐瀟的女生，一時間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態度去回復她。

林星漪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站在一邊，但眼神卻忍不住瞥向女生的方向。

正午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唐瀟的臉上，她的皮膚白得簡直在發亮，但陳序一眼就看到，她的眼角有那么一絲絲的卡粉。

咳嗽一聲后，陳序開口說道：

“所以你是說，你想在這個時間點從Pascal轉到C++？”

“客觀來講，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距離初賽最多也就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你一點C++基礎都沒有，轉過來相當于從零開始。”

“這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我的話......不建議你這么干。”

聽到陳序的話，唐瀟輕輕笑了笑，回答道：

“從零開始也沒關系的。”

“我之前一直覺得Pascal方向容易拿獎，但是現在看起來，在你們這種真正的大牛面前，Pascal還是太幼稚啦。”

“所以，不管怎么樣我都要試一試呀。”

“雖然可能結果不好，但至少比拿著Pascal去比賽自欺欺人要好，對吧？”

“而且我現在才高二，今年不行的話，明年也還可以再來。”

唐瀟的語氣溫柔，臉上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誠摯笑容，眼神流轉之下，嘴角也跟著輕輕抿起。

她的手臂交叉著背在身后，身體稍稍向前傾斜。

不知不覺間，她跟陳序的距離，已經拉近了幾分。

稍稍頓了一頓，她繼續開口說道：

“我倒是不擔心我自己，我就是有點擔心......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陳序眉頭微皺，緩緩點頭。

“嗯，確實會比較麻煩。”

“我本來時間就不是很夠，自己要訓練，還要帶一個人，再加上你的話......說真的，顧不上。”

“所以，我覺得還是算了。”

“其實Pascal挺好的，各方面都比較適合新手，也不是什么自欺欺人。”

“你如果打定主意再戰一年的話，與其換C++，不如深耕一下Pascal，結果應該會更好。”

“......所以這是拒絕了嗎？”

唐瀟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還沒等陳序回答，她便繼續說道：

“其實也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的......你給學姐講的時候，我在旁邊聽一聽就行了。”

“就像剛剛在教室那樣，可以嗎？”

她的聲音幾近于哀求，音調也漸漸低了下去。

陳序仍然搖頭，回答道：

“真不行，我不能害了你。”

“以后我還要參加集訓的，如果有什么問題你可以問我，但是轉C++的話......就算了吧。”

“好吧。”

唐瀟長嘆了口氣，眼神不經意地瞥向了林星漪。

隨后，她開口道：

“真羨慕學姐。”

“嗨，要是我早點認識學長就好了。”

“.......說真的，你早認識我也沒用，不行就是不行的。”

陳序的回答不能說是生硬，簡直就已經到了生人勿近的程度。

林星漪詫異地看著他，但他卻已經沖著唐瀟擺手，告辭轉身了。

“那就先這樣吧......我們先走了哈。”

“好~學長再見，學姐再見。”

唐瀟后退一步，但眼神卻始終鎖定在陳序身上。

陳序不為所動，拉了一把林星漪抬腳就走。

林星漪踉蹌兩步跟上，走出一段后回頭偷偷看向唐瀟。

好家伙，人還在那站著呢。

她回過頭又看向陳序，嘖嘖兩聲道：

“人家那么誠心，你就不考慮考慮，直接拒絕了？”

聽到她的話，陳序切了一聲，反問道：

“你當我是做慈善的啊，來個人我就要教？”

“......也是。”

林星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開口問道：

“那你干嘛要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