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陳序一邊朝校門的方向走，一邊略帶調侃地說道：

“說了你又不高興，那還是不說了。”

“你說啊！”

林星漪立馬急了，她一把薅住陳序的衣袖，瞪著他說道：

“你不說就不讓你走，快點說！”

“......不是，你啥時候把對我這狠勁用到你爸身上，你就算是支棱起來了。”

陳序無奈地拍開她的手，隨后說道：

“其實我是因為你爸是校長，為了搭上他這條關系才教你的。”

“怎么樣，這個理由有說服力吧？”

林星漪翻了個白眼，回答道：

“要是別人說出這話我可能真就信了，但是你嘛......”

“一點兒也不信！”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似乎戳破陳序敷衍的謊言讓她很愉快。

或許也可以說，那是一種期待落地的心安？

其實她真的很怕陳序愿意教自己是因為這個理由，但既然他都已經說出來了.....

那就一定不是了。

不是就好。

----不過到底為啥呢？

林星漪偷偷看著陳序的側臉，心里暗暗想著，這個同桌好像確實變得不一樣了。

以前自己不是沒有嘗試過主動去接近他，也不是沒有被他拒絕過。

但是，那時候他的拒絕，跟現在他的拒絕是不一樣的。

以前的陳序，是分不清好壞地平等地拒絕一切與他無關的東西。

而現在，他就好像是在看透了所有真相之后，游刃有余地挑選著他喜歡的東西，然后站在他心里那座小莊園的門口，冷冷淡淡地對在門口排隊的一件件事物說，“你可以進來”，“你不要進來”。

唔。

大概自己只是恰好，符合了他打開門的標準吧。

這個想法在她的腦子了轉了一圈，她突然又有些沒來由的惱怒。

呵，說得好像我多想進去看看似的。

林星漪癟了癟嘴，想要開口罵陳序幾句，但又恍然醒悟過來，他可啥都沒說。

剛才的一切，只是自己腦子里不受控制的幻想罷了。

一想到這，林星漪突然又樂呵了起來。

陳序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非常不解風情地問了句：

“你樂什么？”

“你管我呢！”

林星漪嘿嘿一笑，轉而問道：

“中午想吃啥？還有，下午還去網吧嗎？”

“我還得去網吧，但是你不能去。”

陳序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為啥不能去？我就要去！”

“......去你個頭！你這樣天天去網吧早晚會被你爸逮住的，對你有啥好處？”

“下午我給你發點基礎材料，你自己回家看完，把練習題做完就行了。”

“那我要是有問題要問你呢？”

“來，我給你科普一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互聯網。”

“你在家里從qq上給我發一條消息，我看到了就會回復。”

“怎么樣，神奇不神奇？”

“.......好吧。”

林星漪失望地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反駁。

其實她也不太喜歡網吧的那種氣氛，到處都是烏煙瘴氣的味道，旁邊坐著的精神小伙偶爾還會伸頭過來看自己的電腦屏幕，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自己之所以愿意去，大概只是因為陳序吧。

既然他都說了qq聯系了，那好像，也沒什么太大區別？

嗯.....既然沒有區別，他好像也沒什么必要非得去網吧吧？

想到這里，林星漪開口說道：

“陳序，我借你臺電腦吧，這樣以后你就不用去網吧了，怎么樣？”

“行啊，如果你有多余的電腦，完全可以。”

陳序回答得絲毫不帶猶豫，林星漪反而有些驚訝。

她本來還以為，要說服陳序需要花很多時間，需要小心翼翼地去照顧他的“自尊心”來著。

但現在看起來，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那我明天就帶給你！對了，明天我跟我爸也說一聲，讓他把集訓的計算機教室開放時間改一下。”

“這樣每個周末，還有每天晚上下晚自習我們都可以直接去機房訓練了。”

“......朝里有人就是好辦事啊，你這條大腿我抱定了！”

陳序豎起大拇指，一本正經地說道。

林星漪一把拍掉陳序的手，呸了一聲道：

“你還沒說中午吃什么呢----拜師宴，怎么樣，要不要吃點好的？”

“確實該吃點好的......吃粉吧。”

“......吃粉哪兒算吃點好的了？？”

林星漪好笑地問道。

“你要是覺得招待餐標不夠，你就多扔五塊錢給我加點肉，再來瓶綠茶，我喝統一的，喝別的咳嗽，謝謝。”

“成交！”

林星漪重重點頭，兩人一起走出校門，這一次，沒有人再把他們攔下來問話了。

2012年的茶城跟2024年區別很大，唯一沒什么變化的，可能就是街上三兩步就是一家的米粉店。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陳序都覺得這玩意兒是人間美味。

只需要花上三塊五錢，就能得到一碗有菜有肉有湯，完全能滿足半天能量需求的高質量食物，不知道比后來他去了上海之后吃的那些48塊錢一份的蓋澆飯好到哪里去了。

以至于后來，哪怕是工作了好幾年，吃遍了五湖四海的口味，他卻還是忘不了這一口。

鄉音難改，故鄉食物哺育出來的味蕾，也不會輕易改變。

找家人少的店走進去，隔著泛黃油膩的紗窗給老板遞上去10塊錢，不到兩分鐘，熱氣騰騰的米粉就被從滾開的水里撈了出來。

叉燒、酥肉、火腿腸依次跳進碗里，加上幾根酸筍和一勺辣椒拌開，大快朵頤的時刻就已經到來。

陳序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粉，旁邊的林星漪還在小心翼翼地吹著碗里的湯。

她的頭低低地垂著，每一口都吃得相當認真。

“等我一會兒......我......嘶，馬上吃完了。”

林星漪嘟嘟囔囔地說道。

“沒事，你慢慢吃。”

陳序的目光被林星漪的眼睛吸引，這時候的他才注意到，那雙眼睛的眼白里，布滿了血絲。

“你昨天沒睡好？”

他開口問道。

“嗯......沒怎么睡。”

林星漪抬起頭，笑著回答道：

“我跟我爸對峙到4點。”

“嘻嘻，最后還是我贏了。”

“怎么樣，厲害吧？”

“對峙？”

陳序愣了。

“不是吧？你倆吵了一晚上？？”

“沒有，沒有吵。”

林星漪搖搖頭，回答道：

“就是對峙，不說話，不睡覺。”

巨大的窒息感撲面而來，陳序突然明白，林一山那種審犯人的說話風格是從哪來的了。

他的眼神不易察覺地變了變，正打算說點什么，身后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略有些沙啞的男聲。

“林星漪，你也來吃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