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拳頭，穿過密不透風的鐮刀，以樸實無華的氣勢，直接撞上喬納森面具下的鼻子。

“轟！”

稻草人在空中打著滾兒，又以出來時的速度，被砸了回去。

“呲，Pong！”

喬納森撞在墻上，鮮血順著他的面具在不斷往下滴落。

“咳咳，噗，”喬納森扭頭，就在他身邊，一坨已經分辨不出形狀的爛肉，也嵌在墻上。

“該死的，我認輸了，蝙蝠俠，”喬納森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張卷發，眼窩深邃，藍色眼睛，長相不賴的臉。

不過他的鼻子歪了，喬納森捂住鼻子‘咔’一聲將其掰正，后果就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喬納森看著那道黑色高領披風，伴隨著煙霧，閃爍至他的身邊。

或許現在向他求饒，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甚至在說完求饒認輸的話后，喬納森就已經開始在后悔了。

但喬納森明白，對方沒有一點心慈手軟，打到他身上的每一拳，都像是要置他于死地。

再繼續下去，他會死，這毫無疑問。

一直以來，喬納森都以玩弄別人的恐懼為樂，他漸漸以此為藝術，恐懼的藝術。

就算是他的恐懼毒氣，那也是給別人帶去恐懼，他自己，則是從沒有真正品嘗過恐懼。

尤其是當死亡就這么赤裸裸地像一個俵子一樣躺在他的面前。

腎上腺素過后，就是無盡的空虛，這是歷經恐懼后的心理失衡，也就是說喬納森托面前人的福，體驗了一把他內心認可的恐懼。

那到底什么才是最深層次的恐懼？

是存于腦海中一些不好的記憶，還是最直接的生死危機？

都不是，在喬納森自己看來，他的恐懼毒氣，能放大人類心中的恐懼，這是屬于取巧的手段。

因為喬納森現在才明白。

恐懼就是真相。

當他發現自己不認輸，就會死的真相，當他發現那些從小折磨他的同齡人未來會過得比他好的真相。

當他發現哥譚這座城市其實比他病得還要嚴重的真相。

太多太多真相，太多太多恐懼在等著他去發掘。

喬納森簡直興奮得在發抖。

“咳咳，蝙蝠先生，我應該要謝謝你才是，”喬納森癱坐在地上，想起自己之前那些可笑的舉動。

“不用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會殺你的，喬納森-克萊恩。”

羅夏粗啞的嗓音，落在喬納森的耳中，卻如同晴天霹靂一樣。

“不！”喬納森挺著受傷的軀體，又站了起來，是憤怒，是恐懼，讓他站了起來。

因為他是一個有追求的人。

“不，蝙蝠俠，你怎么能不殺我呢，快收回這句話，我要你殺我，我要你恐嚇我，我要你向我播撒你的黑暗！”

“就像這座城市一樣，它的黑暗讓人恐懼，而你的黑暗也讓我恐懼，而且上癮，這跟藝術是兩碼事，但也是一碼事。”

“邦，”又是簡單的一拳。

這一拳，短暫敲醒了喬納森的幻想，不知是不是接觸面前這只蝙蝠太久的緣故。

喬納森現在的腦海里全是一些奇怪且又瘋狂的想法。

但是羅夏不同，他一直清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虛無縹緲的恐懼，更不是折磨別人的樂趣，亦或者是穿緊身衣在大街上打擊罪犯的快感，雖然后一個選項，是大部分蒙面義警的做法。

但現在，隨著布魯斯-韋恩這層身份的拔高，羅夏所接觸到的黑暗，也從一些底層罪犯開始慢慢上升。

從最初的喬-齊爾，到那幫街頭混混，再到面前已經被他剁成肉泥的維克多。

連環變態殺手，現已成為KFC花生醬一樣的新品角色。

至于面前這個長相英俊的年輕人，喬納森-克萊恩，就職于哥譚阿卡姆瘋人院。

領著韋恩集團的薪水，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執念狂。

其實他是一個可悲的家伙，很容易在他所追求的‘恐懼’里沉湎，他如果繼續這么下去，那將是必然發生的悲劇。

又有哪個天生愿做壞蛋，但除了一些天生壞種，如是后者，羅夏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蝙蝠，你殺了維克多-扎斯，是因為他替羅馬人辦事，你招惹了羅馬人，你們兩之間必有一個將在哥譚的下水道里懺悔。”

“剛才我認為懺悔的應該是你，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或許是羅馬人也說不定，畢竟他賣了那么多的嗨藥，早就該去死了。”

“哦，不是因為我的拳頭讓你改變想法的，是嗎？”羅夏說著誅心的話，然后又問道：“羅馬人賣嗨藥，那你呢？

喬納森-克萊恩，你就真的只是一個精神病院的普通心理醫生嗎？”

喬納森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道：“當然，我只是在做一些嚇唬人的小實驗。”

“我比你想的要干凈的多，蝙蝠，而且當下，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羅夏站在窗邊，看著不遠處的警車一輛輛向著這棟大樓聚攏。

一個小時過去了，這幫警察才趕過來。

而開在最前面的警車，羅夏一眼就認出，那是警探吉姆-戈登的配車，而副駕駛位上一定坐著那個該死的泄密者弗拉斯。

這是他通過審訊維克多-扎斯所得來的情報。

警局里面，從上到下，都被羅馬人滲透收買，除了戈登。

他像是一根釘子，一根刺一樣，讓羅馬人難受。

所以弗拉斯就是未來羅馬人拔出這根刺的羊角錘，他是羅馬人劇本里早就預定好的背叛者。

這幫該死的黑幫寄生蟲。

“我想加入你，蝙蝠，靠近你，接近你，你身上的那股黑暗，讓我有種面臨死亡的顫栗感，那種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洗刷我的靈魂。”

“嘿，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羅夏回過神，他咀嚼著喬納森口中的那兩個字眼，是的，黑暗。

然后他又聯想到管家阿爾弗雷德的轉變，以及黑框里自己對戈登的影響。

當時，黑框里給出的字眼，也是黑暗。

“你想加入我？就在剛剛，你還在向我推薦你口中的另一座有力靠山呢，怎么，那座靠山現在就崩塌了是嗎？”

喬納森臉色終于發生了一些變化，他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

一副‘該死的，我忘記還有這茬’的樣子。

此時戈登警探已經沖進了大廈，他獨身一人，舉著一把小手槍，走進了電梯里。

而在他到達相對應樓層，一步步靠近101，然后趴在房門上聽著動靜，隨時準備一腳踹開房門的時候。

他隱約聽見里面有人說：

“黑暗守望者？不錯的名字，但為什么不叫黑暗恐懼呢，我感覺這更好聽一些。”

“嘿，我不會飛啊，有人？誰？啊——”

戈登不再猶豫，一腳踹開房門，“Police！蹲下……”

落地窗戶全破碎而顯得有些空曠的房間內，宛如被龍卷風襲擊了一般，全是破損的家具，還有龜裂的墻壁，以及兩具尸體。

“該死的，”戈登一眼就認出那是理查德-丹尼爾。

哈維-丹特最近從羅馬人手里爭取過來的人，他的證詞都已經按了手印，就差下周開庭了。

但現在，他死了。

這坨碎肉又是什么東西，戈登彎下腰，用手指戳了戳，然后發現上面有一張紙條。

展開一看，里面寫著：

維克多-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