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死他！！！”
李云澈隔著多棟房屋，聽到身后傳來怒吼，旋即聽到張豺的驚叫聲。
“應當是遇上了，”他幸災樂禍，嘴角翹起一抹笑意。
沒過多久，他聽到身后傳來奔跑聲和喊殺聲。
“別讓他跑了，砍死他！”
“孫子！有種別跑！”
“狗雜碎，我要將你剁成八段，剁碎喂狗！”
“……”
李云澈連忙側身閃向一旁巷道，身體貼著墻壁。
他探出腦袋，看到不足五步寬的巷道里，張豺恨不得爹媽多生兩條腿在前面奔跑，身后是一群紅眼大漢。
一眾大漢手持砍刀，喊打喊殺。
“誤會，各位大哥，有誤會啊！”張豺雙腿跑成了一陣風，邊跑邊喊。
任由張豺怎么呼喊，眾大漢不為所動。
斷子絕孫的怒火此刻爆發出來，猶如火山噴發，在砍死張豺，將怒氣發泄干凈之前，他們無法冷靜。
“喲！看不出來，張豺跑得還挺快的。”
李云澈心中做出判斷，不出意外，張豺能夠跑到街上去。
他環顧左右，決定添一把火。
這個十字巷口有四個方向，其中一個方向是張豺跑來的方向。
另外兩個通往街道，還有一個是死胡同。
胡同里擺著尚未收走的夜香，氣味刺鼻。
李云澈抓住身邊雜物，將雜物推倒，堵住兩個路口，僅留一個死胡同。
為避免與眾人碰面，他提著藥包快速離去。
張豺見前方道路被雜物堵住，來不及思考，只能跑入死胡同。
眾大漢緊隨其后。
另一邊，李云澈提著藥包，嘴里哼著小調往家走去。
“這下張豺不死也殘，尉遲虎也廢了，我也能安心練武賺錢給母親治病了。”
啊啊啊！
李云澈驚聞身后傳來悲憤的喊叫聲。
是張豺的聲音！
聲音中沒有半分痛苦，只有憤怒和決絕。
李云澈聽聞聲音，感覺不大對勁兒，回頭探出腦袋觀察。
只見張豺渾身糞便，揮舞著糞勺，單槍匹馬殺得猛虎幫眾驚恐后退。
他明白過來，張豺眼見前方沒有活路，往身上淋夜香，硬生生殺出一條生路。
“艸！是個狠人吶！”
李云澈聞到風中傳來的惡臭，臉都綠了，扭頭就走。
他心中思索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笑容。
“張豺就算不死，往后也沒膽、沒臉出現在風波縣，對于他那等好臉面之人，今日浴糞之事比直接殺了還叫他難受，必將無數次夜半驚醒。”
他哼著小調回到家中。
風波縣縣志·奇人篇記載：慶歷四年秋，晨，有奇男子浴糞舞勺，哭喊急奔出城，路人、兵卒聞風色變，無人敢攔。
張豺出城五天后。
西山紅霞燒天，夕光輕撫古老的城，錯落有致的瓦屋披上了一層金衣，煙筒升起裊裊炊煙，炊煙在空中勾勒出秋風的形狀。
李云澈家也是做飯人家之一。
倘若不是屋里時不時傳出李母的咳嗽聲，倒也稱得上一句歲月靜好。
杜幼箏愁容滿面，系著圍裙，俯下身在灶臺邊忙碌晚飯。
八日前，李母病倒，她便辭退了繡坊工作，在家安心做飯，照料李母，閑暇時做些針線活補貼家用。
然針線活兒所得銀錢不過是杯水車薪，家里存銀日漸減少，用不了多久就會耗盡。
屆時無力支撐夫人服藥，那么后果……
“唉。”
鍋鏟與鐵鍋碰撞，杜幼箏時不時扭頭看向窗外院子。
院子里，李云澈身體化為道道殘影，叫人看不真切。
如果她目力好一點的話，就會發現李云澈動作好似一只騰飛的大雁。
“澈哥兒太拼命了，”杜幼箏暗嘆。
這些天以來，李云澈天不亮就爬起來練武，夜深了才睡下。
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勸一勸，轉念一想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李云澈說過練武是為了賺銀子給母親治病。
“我又沒那賺錢的本事兒……”她黛眉皺得更緊了。
然看到李云澈武藝這般俊俏，她心里又升起了些許期待。
“我雖沒本事，但澈哥兒有啊。”
杜幼箏收斂思緒，用鍋鏟翻轉鍋中鱸魚。
鱸魚浸泡在咕嚕冒泡的滾燙湯汁中，湯汁濃白，熱氣騰騰，香氣誘人。
病人需要營養，李云澈練武也需要吃好吃飽，這些天李家伙食有了極大改善。
然存銀也隨之嘩啦啦流走，叫人開心不起來。
院中，李云澈收功而立，雙手掌心向下自胸口低壓至丹田，平息體內奔涌的內力，長吐一口濁氣。
《踏雁十三式》圓滿！
他眼中閃過一抹欣喜。
“如今，我比起百花蜂差的只是內力，綜合實力在江湖中排得上二流，在小小風波縣可以橫著走了。”
內力弱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瀚海功》雖精妙，但內功不比外功可以速成，需要常年累月的積累。
此外，武林中還有一些靈丹妙藥，服用可增長內力，這些靈丹妙藥無一例外，極為珍貴。
“話說回來，當前手段夠用了，我又不會被衙門追殺。”
“卻也得防備被衙門追殺。”
李云澈眼神閃爍。
怎樣來銀子最快？
答案是財富轉移。
財富轉移的手段有很多種。
其中，偷和搶或許不是效率最高的，但絕對是最簡單的。
“當年欠李家的債，是時候還回來了！”李云澈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李家原本是一縣富賈，經營著米鋪、油鋪、藥莊、糧莊，還有自家的船隊。
五年前，李父行船路遇水匪，一船貨物打了水漂。
船上也不全是李家的貨，還有別人家委托運輸的商品。
對于這部分損失，李家需要承擔賠償責任。
文書白紙黑字，債主又逼得緊。
李云澈為還債不得已變賣家產，遭到地主惡霸趁火打劫、聯合壓價，只能以白菜價出售家業。
這樁事，李云澈一直耿耿于懷。
如今時機正好，他打算去昔日鬣狗家走一趟，把當年的帳連本帶利收回來。
想要行動順利，李云澈還差一件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良藥——迷香。
迷香所用材料許多是違禁品，諸如曼陀羅花，城里沒得賣。
好在他從百花蜂記憶中得知城外有一處黑市，七天開市一次，里面啥都有，連成品迷香都有。
“正好今天就是開市日，今晚就去黑市買迷香，把事兒辦了，”李云澈暗暗決定。
夜。
月盤高懸，月華如水臨空潑灑，澆得古城遍地霜白。
李云澈穿著夜行衣，腰掛牛尾刀，將自己包裹得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側身從門縫走出。
他輕輕掩上房門，陳舊木門發出輕微嘎吱聲。
來到院中，他腳下輕點地面，僅是輕輕一躍便跳上鄰家房頂，落瓦無聲。
又是輕輕一躍，李云澈整個人竄出去，飛躍三棟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