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性的光芒洪流與巨大的青銅馬桶塞虛影猛烈碰撞，如同兩顆星辰在狹窄的地下空間里對轟！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視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沖擊著鼓膜，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無形的巨手，將路明非像破布娃娃一樣狠狠甩飛出去！

路明非重重地撞在一根粗大的冷卻管道上，后背傳來一陣劇痛，五臟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他蜷縮在冰冷的金屬管道后面，耳邊是持續(xù)不斷的嗡鳴和金屬扭曲斷裂的刺耳聲響，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視網(wǎng)膜上殘留著剛才那毀天滅地碰撞的恐怖景象。

芬格爾！路明非心頭一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那個瘋子！他召喚了什么鬼東西？！

光芒和煙塵漸漸散去。

眼前的景象讓路明非倒吸一口涼氣。

原本規(guī)整的合金通道，此刻如同被巨獸啃噬過一般，扭曲變形，滿地狼藉。金紅色的能量洪流已經(jīng)消失，但地面上殘留著大片大片如同巖漿冷卻后的暗紅色結(jié)晶。而芬格爾召喚出來的那個巨大青銅馬桶塞虛影……也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在爆炸的中心點，一個一人多高的、閃爍著幽暗青銅光澤的、造型極其粗獷猙獰的……實體馬桶塞？！正歪歪斜斜地插在地面上！它通體由一種非金非石的青銅材質(zhì)構(gòu)成，表面布滿了古老晦澀的煉金紋路，頂端那個巨大的橡膠吸盤（現(xiàn)在看起來更像是某種活物組織）還在微微蠕動，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疏通”一切阻塞的蠻荒氣息。

而芬格爾本人，就癱坐在這個巨大的、還在冒著青煙的青銅馬桶塞旁邊。他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露出下面同樣布滿青紫色淤傷和擦傷的皮膚，之前浮現(xiàn)的青銅色紋路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滿臉的煙熏火燎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劇烈地咳嗽著，每咳一下都像要吐出肺來，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他抬起顫抖的手，看著自己掌心黯淡下去的紋路，眼神空洞，喃喃自語：“完……完了……‘青銅御座’……殘缺版……反噬……骨頭……好像斷了幾根……”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聲中，夾雜著裝備部研究員們驚恐的尖叫和更加不妙的聲音——嗤嗤嗤！那是高壓液體泄漏的聲響！

路明非順著聲音看去，心猛地沉到谷底。只見剛才碰撞的中心點附近，一根粗大的、標注著“液態(tài)龍血冷卻液（高危！）”的管道，被狂暴的能量撕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粘稠的、散發(fā)著濃郁腥甜氣息和恐怖高溫的暗紅色液體，正如同失控的瀑布般狂噴而出！那液體接觸到空氣，立刻蒸騰起灼熱的白霧，所過之處，合金地面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更要命的是，這噴涌的龍血冷卻液，如同一條咆哮的赤紅毒龍，正朝著……癱坐在地、毫無反抗之力的芬格爾，以及他旁邊那個巨大青銅馬桶塞，席卷而去！

“師兄！快躲開！”路明非目眥欲裂，嘶聲大喊！他想沖過去，但距離太遠，而且那噴射的龍血冷卻液溫度高得嚇人，根本不是他能靠近的！

芬格爾也看到了那席卷而來的死亡洪流，眼中充滿了絕望。他試圖掙扎著站起來，但劇痛讓他根本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暗紅色的毀滅之潮逼近！

不！不能這樣！

路明非的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救人！救芬格爾！什么言靈失控！什么遺忘代價！都去見鬼吧！

恐懼！對芬格爾即將被龍血吞噬的恐懼！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恐懼！瞬間壓倒了所有理智！他幾乎是本能地、用盡全身力氣，將所有的恐懼和意志，灌注于嘶吼出的那個音節(jié)：

“鏡淵——?。。　?

嗡——！??！

這一次，沒有失控的扭曲，沒有搞笑的變形！一股狂暴而精準的吸力，以路明非為中心驟然爆發(fā)！目標，并非那噴涌的龍血，而是芬格爾和他身邊那個巨大的青銅馬桶塞下方，一灘積存的、倒映著上方混亂燈光的冷卻水！

那灘渾濁的積水，在鏡淵力量的激發(fā)下，瞬間如同沸騰般劇烈蕩漾起來！水面不再是簡單的倒影，而是化作一個深不見底的、旋轉(zhuǎn)的漩渦！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精準地鎖定了芬格爾和那個青銅馬桶塞！

芬格爾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自己，身不由己地被拖向那旋轉(zhuǎn)的水面漩渦！他驚恐地看著自己離那噴涌的龍血洪流越來越遠，離那旋轉(zhuǎn)的深淵越來越近！

“師弟！你干嘛？！我不要進下水道——?。?！”芬格爾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噗通！

他和那個巨大的青銅馬桶塞一起，瞬間被那沸騰的水面漩渦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水面上一圈迅速平復(fù)的漣漪，以及幾片漂浮的薯片包裝袋碎片（大概是剛才爆炸時從芬格爾口袋里飛出來的）。

噴涌的龍血冷卻液洪流，堪堪沖過芬格爾剛才癱坐的位置，將地面腐蝕出一大片焦黑的痕跡，卻撲了個空。

成功了？

路明非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渾身被冷汗浸透。他看著那灘迅速恢復(fù)平靜的積水，心臟狂跳。他把芬格爾……封進鏡淵了？那個代表恐懼的、血雨腥風(fēng)的世界？

代價……是什么？

他下意識地回想。關(guān)于芬格爾的記憶……好像都在。欠債，銹鐵管，被吊起時的漢堡……等等！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那是很久以前，大概是剛?cè)雽W(xué)沒多久。有一次在食堂，芬格爾神神秘秘地塞給他半包薯片，說是從一個印度學(xué)長的咖喱里“搶救”出來的戰(zhàn)利品，牌子很特別，是辛辣咖喱味的。路明非當時餓極了，雖然覺得惡心，但還是吃了，味道……居然還行？芬格爾當時還得意地吹噓自己發(fā)現(xiàn)美食的雷達多么精準……

現(xiàn)在，關(guān)于那包薯片的牌子，關(guān)于那股辛辣咖喱味的具體感覺……模糊了！像隔著一層毛玻璃！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印象：芬格爾給過他半包奇怪的薯片，味道……記不清了！

這就是代價？遺忘了一段關(guān)于芬格爾和薯片的、微不足道的記憶？

路明非松了口氣，又覺得有點荒謬。還好，還好不是忘記什么重要的東西。芬格爾那家伙，大概也寧愿自己忘記他給過自己從咖喱里撈出來的薯片這種黑歷史吧？

就在這時，裝備部的救援人員終于穿著厚重的防護服沖了進來，開始緊急處理泄漏的管道。刺耳的警報聲還在回響。路明非看著那灘吞噬了芬格爾的積水，又看了看地上那半片被水流沖過來的、印著模糊咖喱圖案的薯片包裝袋碎片，心中五味雜陳。

鏡淵……改寫恐懼，遺忘真實……他用它救了芬格爾，付出的代價是遺忘一包咖喱味薯片的味道。這筆交易……劃算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芬格爾現(xiàn)在，正被困在鏡淵里，那個充滿他內(nèi)心恐懼碎片的世界……

路明非掙扎著爬起來，走到那灘積水邊，水面倒映出他疲憊而茫然的臉。他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低聲說道：

“師兄……撐住……我馬上想辦法撈你出來……”

水面微微蕩漾，倒影扭曲，仿佛在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