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xué)院，獅心會活動室。
厚重的橡木桌上，攤開著一張巨大的、寫滿了密密麻麻字跡和復(fù)雜圖紋的羊皮紙卷軸。卷軸頂端用夸張的花體字寫著：《芬格爾·馮·弗林斯債務(wù)清算及賠償義務(wù)神圣契約（最終修訂版）》。下面羅列的條目，從報廢的“北極熊”III型工業(yè)洗衣機、天價龍血去污劑、戰(zhàn)略級干凈床單污染費、洗衣房大門維修費、精神損失費（瑪莎大嬸特別標(biāo)注：按分鐘計息），甚至還包括了芬格爾未來五十年內(nèi)可能產(chǎn)生的所有生活成本預(yù)估（含骨灰盒租賃）……金額之龐大，數(shù)字后面的零之多，足以讓任何混血種看了都眼前發(fā)黑，感覺比直面龍王壓力還大。
芬格爾癱坐在寬大的高背椅里，臉色比昨天被瑪莎大嬸追打時還要慘白。他那頭金發(fā)徹底成了亂草，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嘴里無意識地念叨著：“完了……全完了……賣身五十年都不夠……這下真得把骨灰盒當(dāng)傳家寶了……”
路明非坐在他對面，手里捧著一杯熱可可，試圖用甜味麻痹自己同樣飽受創(chuàng)傷的心靈（來自言靈課和芬格爾的債務(wù)雙重打擊）。他看著那份如同惡魔法典般的契約，又看看生無可戀的芬格爾，那個危險的念頭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鏡淵……修正記憶……代價只是遺忘一點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我說師兄，”路明非放下杯子，試探著開口，“你就沒點……壓箱底的寶貝？或者……祖?zhèn)鞯氖裁粗靛X玩意兒？拿出來抵債啊！”他想起裝備部，想起芬格爾之前提過的“測試武器換報酬”。
芬格爾的眼珠子機械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聚焦在路明非臉上，露出一抹凄涼的慘笑：“寶貝？師弟，你看師兄我渾身上下，除了這身‘獅心會限量版’（其實是地攤貨）的破T恤和這頭金毛，還有啥值錢的？祖?zhèn)鳎课易嫔弦怯袑氊悾疫€至于淪落到蹭你半價漢堡的地步？”
他猛地坐直身體，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眼神里突然燃燒起一種近乎瘋狂的賭徒光芒：“不過！你提醒我了！還有一個辦法！一個能一夜暴富！還清所有債務(wù)！走上人生巔峰的辦法！”
路明非被他嚇了一跳：“什……什么辦法？”
“裝備部！”芬格爾壓低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狂熱，“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幫他們測試新武器！報酬豐厚到能買下半個洗衣房！特別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們最近在復(fù)刻傳說中的煉金武器——‘青銅馬桶塞’！據(jù)說是仿造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的御座碎片打造的，擁有‘疏通萬物’的偉力！急需‘意志堅定’的混血種進行實戰(zhàn)能量適配測試！”
“青銅……馬桶塞？”路明非感覺自己的三觀再次被刷新，“還‘疏通萬物’？這什么鬼名字？裝備部那群瘋子又在搞什么行為藝術(shù)？”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報酬！”芬格爾激動地揮舞著手臂，“一次測試！只要一次！報酬足夠我還清瑪莎大嬸的債，還能剩下一大筆錢請你吃一年的半價漢堡！不！十年的！”
路明非看著芬格爾眼中閃爍的“金幣”光芒，又想起裝備部實驗室那隔三差五就沖天而起的蘑菇云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本能地感到一陣惡寒。幫裝備部測試武器？還是測試一個叫“青銅馬桶塞”的玩意兒？這跟自殺有什么區(qū)別？
“不行！絕對不行！”路明非頭搖得像撥浪鼓，“上次林瀾把亞龍都哄睡著了，我差點把訓(xùn)練場拆了！再去裝備部？我怕不是要把冰窖給‘疏通’了！到時候別說獎金，咱倆直接進審判庭吃牢飯吧！”
“怕什么！富貴險中求！”芬格爾一把抓住路明非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師弟！想想自由！想想不用再被瑪莎大嬸追殺的幸福生活！想想堆成山的半價漢堡！只要成功了！我們就是卡塞爾的英雄！不！是救世主！瑪莎大嬸會哭著喊著把欠條還給我！”
半價漢堡的誘惑……確實很大。路明非可恥地猶豫了。而且，看著芬格爾這副走投無路、眼巴巴的樣子，他心底那點可憐的同門情誼（以及被鏡淵遺忘記憶的邪念）又開始作祟。
“就……就一次？”路明非艱難地開口，“而且，我們只是去‘看看’？不一定要親自測試吧？”
“對！就一次！就去看看！”芬格爾見有門，立刻拍著胸脯保證，“我芬格爾以我未來五十年的獎學(xué)金發(fā)誓！我們就去觀摩！絕對不碰任何危險的按鈕！裝備部的人說了，這次測試主要是能量場適配，不需要直接接觸武器本體！安全的很！”
路明非將信將疑。裝備部嘴里說的“安全”，通常約等于“保證留全尸”。但芬格爾的誓言（雖然是用他未來五十年的獎學(xué)金發(fā)的，聽起來就很沒保障）和半價漢堡的召喚，最終還是壓倒了理智的警告。
“那……好吧。”路明非嘆了口氣，感覺自己正在滑向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就去看一眼。”
“好兄弟！夠義氣！”芬格爾激動得差點撲上來親他一口，被路明非嫌棄地躲開。“事不宜遲！裝備部的測試就在今晚！月黑風(fēng)高……呸，星光燦爛！正是干大事的好時候！”
當(dāng)晚，夜黑風(fēng)高……哦不，月明星稀。
路明非和芬格爾像兩個蹩腳的小偷，鬼鬼祟祟地摸到了裝備部位于地下的、如同鋼鐵巨獸巢穴般的實驗區(qū)外圍。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焊錫和某種……硝化甘油混合著陳年奶酪的詭異味道。
“看到?jīng)]？就是那個門！上面畫著個馬桶標(biāo)志的！”芬格爾指著遠處一扇厚重的、閃爍著紅燈的合金閘門，壓低聲音，興奮中帶著緊張。
路明非看著那個抽象的馬桶標(biāo)志，眼皮狂跳。他總覺得今晚要出事。
芬格爾掏出一個裝備部友情提供的、造型像個游戲手柄的遙控器，上面只有一個碩大的紅色按鈕。“看我的！用這個就能打開安全通道……呃，備用排氣通道！我們從那里溜進去！”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悲壯，對著那個紅色按鈕，狠狠地按了下去！
嗡——！
不是閘門開啟的聲音，而是整個地下實驗區(qū)猛地一震！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撕裂了夜晚的寧靜！紅色的警示燈瘋狂旋轉(zhuǎn)！緊接著，那扇畫著馬桶標(biāo)志的合金閘門上方，一個巨大的、原本應(yīng)該是通風(fēng)口的管道蓋子，“砰”地一聲被狂暴的氣流沖開！
一股難以形容的、帶著濃烈硫磺味和金屬銹蝕氣息的、金紅色的能量洪流，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巖漿，從那個破口處狂暴地噴涌而出！那洪流并非火焰，更像是一種粘稠的、具有金屬質(zhì)感的液態(tài)能量！它在空中扭曲、咆哮，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威壓和……一種仿佛要“沖刷”、“溶解”一切的恐怖意志！
“臥槽！芬格爾你個坑貨！你不是說安全通道嗎？！”路明非魂飛魄散，那噴涌的洪流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席卷而來！所過之處，合金管道如同黃油般融化、扭曲！
芬格爾也傻了，看著手里冒煙的遙控器手柄，哭喪著臉：“我……我按錯鈕了？！這是緊急泄壓閥啟動？！”
眼看那毀滅性的金紅洪流就要將兩人吞沒，芬格爾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即被一種瘋狂的狠厲取代！他猛地將路明非狠狠推開，自己則迎著那咆哮的洪流，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混合著恐懼與孤注一擲的咆哮！
“媽的！拼了！EVA！啟動后備隱藏能源！給老子——”
他雙手猛地交叉護在胸前，全身肌肉以一種超越極限的方式賁張隆起，皮膚表面瞬間浮現(xiàn)出古老晦澀的青銅色紋路！一股原始、蠻荒、如同沉睡巨獸蘇醒般的恐怖氣息從他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
“——召喚！青銅馬桶塞！！！”
隨著他聲嘶力竭的吼叫，他交叉的雙臂猛地向前揮出！前方地面轟然炸裂！一個巨大無比的、閃爍著幽幽青銅光澤的、造型極其粗獷猙獰的——馬桶塞虛影，憑空浮現(xiàn)！帶著一種蠻橫不講理的“疏通”意志，狠狠地朝著那噴涌而來的金紅洪流懟了過去！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金紅洪流與巨大的青銅馬桶塞虛影猛烈碰撞！刺眼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沖擊波將路明非狠狠掀飛出去！
路明非在翻滾中，只看到芬格爾那被青銅色紋路覆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在毀滅性的光芒洪流中若隱若現(xiàn)，以及他那帶著無盡悲憤、響徹整個地下空間的最后哀嚎：
“老子的獎金——！！！全他媽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