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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同謀受害者 (4)

公冶菲陷入到六神無主的混亂中。不同于以往任何的不安與彷徨,她思緒混亂,毫無頭緒。一個又一個聲音在內心糾纏著:“就這樣放棄吧,你已無力再挽回什么”、“不不,渾渾噩噩從來就不是你”、“麻木一點、遲鈍一點,一切都沒你想的那么重要”、“就聽她的吧,別再試圖去探究什么”……她仿佛誤闖到一個沒有盡頭的噩夢中,找不到醒來的辦法。

在夢里,她又看到邱吟月那雙惡狠狠地盯著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她感覺生命中一些重要的東西被抽離走。這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她意識到自己跟她的友情徹底地走向滅亡了。

晚間自習,公冶菲端坐在教室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吊著的一根燈管。那燈管的啟輝器壞了,一閃一閃的明滅著。燈管下方的座位是空著的,邱吟月下午離開后就再沒出現過。

她發現她的強烈的好奇心,以及那不顧一切探究秘密的勇氣,被她一擊擊潰。她想要放棄了,然而,她又很不甘心。她緊閉雙眼在腦海中搜尋著,試圖找一個能將她心意挽回的理由,然而占據腦海的仍是那根不停閃爍著的燈管。

突然,她想到齊星似乎很久沒給她打過電話了。這段時間,她白天上課,晚上跟著邱吟月,幾乎沒回過宿舍,手機被丟在柜子里應該早就耗盡電量關機了。

“我想聽到齊星的聲音。”她在心里說著,她想要立刻得到他的慰藉。

于是,她麻利地收拾好書桌,快步趕回宿舍。她在柜子里翻了好一陣才找到那支不知道關機多久的黑色摩托羅拉手機。充上電不久,手機重又恢復了工作。

“嘀——嘀——”剛開機,就有新消息進來。她打開信息,是齊星發來的一條短消息:“小菲,最近你在忙什么呀,好幾次打你電話都是關機。我參加了大學的戶外采風活動,明天一早出發。我們去的那個地方是一個沒開發的山林,里面沒有手機信號,所以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暫時不能跟你聯系了,等我回來第一時間給你電話。想你。”

她看到信息的發送時間是三天前。那么此刻,齊星已經在山里了。她快速撥了他的號碼,另一端提示說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

這個聲音真令人絕望。她將整個背脊直挺挺地貼在墻上,以免那沮喪的情緒將她壓垮。她思考著還能找誰去訴說自己的無助,齊羽?公冶靈?都不能。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能無端為她擔憂。況且,公冶靈正忙著化學競賽的事情,估計也是分身乏術。

最后,她決定出去走一走。興許,夜里的冷風能將她的愁緒吹散幾分。

她走出學校,漫無目的地沿著馬路隨意溜達著。晚上九點多,街道上仍舊車水馬龍,人們的夜生活才剛剛從開始。她感覺迎面而來的風比昨天晚上還要凌冽。

“盡情地吹吧。”她說著。

然后,她跑了起來,在逆風的街道里,任那狂風有力地吹打著。

沒多久,她就跑出了兩公里外的地方,轉過一個路口,她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停下來,直到看見馬路對面鐵柵欄圍著的紅棕色屋頂的一排排建筑,才認出那是她昨天尾隨邱吟月的那個小區。

真是鬼使神差。既然來了,就去看一眼吧,她把不久前還打算放棄的想法全然拋到腦后。穿過馬路,從鐵柵欄中間的小門進到小區里。然后,找到昨晚的那棵冬青樹,躲在后面,望著三樓東側的屋子。

整幢樓上沒有一間屋子的燈是亮著的,黑漆漆、陰森森的讓人害怕。沒有了昨晚做賊心虛的壓迫感,公冶菲忽然將注意力轉到了周圍的環境上。小區里的房子都是五層高的低層建筑,樹木卻是濃密高大,將路燈微弱的光遮去大半,隨處可見恐怖的黑影。

公冶菲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又返回冬青樹后面等了半個小時,并無什么異動。她決定回去了。然而,她剛從冬青樹后鉆出來,就聽見樓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她趕緊又躲回去,緊緊盯著小樓。可眼前的小樓卻異常肅靜,沒有光也沒有什么聲音再發出。

“難道是夜路走多了遇見鬼?”她心里打著鼓,感覺渾身冷颼颼的。腦海中突然冒出多年前放學路上兇殺案的場景。就在這個小區里,她隔著一條巷子,僅遠遠地看了那尸體一眼,就嚇得半死。

此刻,從記憶深處竄出來的恐懼感,讓她本能地想要逃離。然而同時,她卻被一連幾聲可怕的叫聲震住。她迅速將目光鎖在三樓東側的屋子上,聲音是從那里傳出來的。屋內仍舊沒開燈,聽起來里面像是有人在打架。

公冶菲突然想到邱吟月,想到她胳膊上的傷痕。她飛也似的沖進小樓,摸黑扶著欄桿磕磕絆絆來到三樓。

東戶的房門竟然是開著的。她聽到屋里有一男一女叫嚷著撕扯對抗。

“啊——不要,求您了。”這聲音是邱吟月。

公冶菲聽得真切,她已顧不得許多,猛然推門進去。正要往里走,感覺有人沖自己跑來。黑暗中,她來不及躲閃,就被來人狠狠撞到一面墻上。

“啊——”她痛的喊了出來。

撞她的人同樣蒙住了。然而,那人卻并不追究,一刻也沒停留,逃也似的奪門而去。

“發生了什么?”呆在原地的公冶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張強有力的大手抓住拖著往里走。她的腦袋瞬間炸掉了,這顯然是一股她根本抗衡不了的力量,只有男人才會有這樣的力量。

“干什么,放開我。”她掙扎著,呼喊著,試圖擺脫男人那粗暴的鉗制。然而很快,男人的另一只手就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她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她被他連抱帶拖地扔到沙發上。

緊接著,她的身體就被男人重重壓在下面,他騰出一只手來扒著她的衣服。

這突來的遭遇,令公冶菲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本能地反抗著,雙手推著他,雙腳蹬著他。然而,她的力量太有限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她想讓他停下撕扯她衣服的手,她拼命地搖著頭,她哭喊著不要不要。然而,她身上的男人,似乎比她還要瘋狂,比她還要歇斯底里。他把她的外套扯爛后,又去扯她的毛衣和內衣。

黑暗中,她聽到了滋啦啦的聲響,她聞到了房間里怪異的香氣,她感覺到撕扯帶來的疼痛。然而,她又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什么都沒聞到,什么都沒感覺到。她如死去一般,不再做任何反抗。因為此刻,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在遭遇什么。

她眼睛空洞地望著無盡的黑暗,淚水從眼角流出。

忽然,房間里的燈亮了。世界頃刻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被這瞬間的光明,晃得失了神。

男人停下了動作,他看清了自己身下的人,嚇得猛然縮回手。他的身體彈起來,跌坐在地上。

而同時,公冶菲也看清了男人的臉。那是她寧愿去死也不想看到的一張臉。那驚恐扭曲著的,仿佛剛從癲狂錯亂的世界中醒過來的臉,原來才是封亞舟的真實面目。而曾被她無比珍視的那些美好瞬間,竟然是藏在這樣一張臉下面。

公冶菲的內心坍塌了一大塊,眼中的光逐漸黯淡下去。

她的頭發蓬亂,嘴唇不知道什么時候破了,鮮血蹭的滿臉都是;她的上衣已經被全部撕爛,半面胸露在外面,那可憐凌亂的模樣讓人動容。

驚魂未定的少女,胡亂抓過一個抱枕擋著身體,渾身顫抖著坐起來,縮到沙發的角落里。

此刻,站在入戶門邊的邱吟月也被這一幕嚇得丟了魂兒,停留在電燈開關上的手都忘了拿下來。她剛剛一口氣跑到樓下,吹了風,才從驚嚇恍惚中緩過神來,回想起出門的時候似乎是撞到了一個人。

“好像是個女孩兒,那‘啊’的一聲像是——”她停下來,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瘋了似的往回跑。她深怕晚一刻,會發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脫離黑暗,暴露在光亮之下的三個人,心有余悸得不知所措。所幸,一切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邱吟月從入戶衣柜里取出一件毛衣外套,走到公冶菲身邊。

看到邱吟月,少女的眼淚又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那夾雜著恐懼、羞怯和憤恨的情緒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毫無保留地涌現出來。

邱吟月蹲下來,幫她把眼淚擦掉,然后給她系著扣子。她不讓她拿走懷里的抱枕,她就由著她,把她整個身體連同抱枕都包裹在了毛衣里。

在她們不遠處,坐在地上的封亞舟看到邱吟月后,也漸漸緩過神來。他站起來,泛紅的眼睛懊悔地看著她。

“小月。”他叫她,嗓音沙啞。

邱吟月不去理會他。徑自把公冶菲扶起來,她要帶她離開這里。

“小月,你聽我——”他擋著她,還想解釋什么。

“讓開!”邱吟月不想看他。她環著公冶菲的肩膀,把封亞舟一把推開,往門口走去。

“啪——”什么東西砸到了墻壁上。

少女們驚住。公冶菲倒吸一口涼氣,緊緊抓住邱吟月的手臂,頃刻間,她像是被人扼住脖頸似的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邱吟月則轉頭看向墻壁。

那幅掛在客廳墻上的《依戀·依蘭》油畫被封亞舟用紅酒瓶砸了。暗紅色的液體汩汩流下,滴落在滿是破碎玻璃渣的地板上。而畫上那些張牙舞爪帶著尖勾的黃色花瓣,在沾染了紅色的液體后,變得更加張狂放肆,拼命向外延展著,仿佛要刺透人的心臟。

屋子里的空氣凝滯住。邱吟月被封亞舟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知道,這是他突然暴怒時的慣用伎倆。但她還是帶著公冶菲毅然地走出了屋子。

都說今年的春天來得早,卻沒有一個夜晚是溫暖的。兩個少女互攙扶著走在四面都是寒風的街道中,瑟瑟發抖。她們不說話,也沒有目的地,只是沿著街道走著。等到遠離了那間屋子,走出那條街道,兩人才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吹了冷風后,公冶菲慢慢地從那場噩夢中清醒過來,之前被熔斷的大腦神經又重新連接起來。

“我今晚不能回家了,找個旅館吧。”公冶菲說著,把裹在懷里的抱枕取出來。

“對面那個行嗎?”邱吟月指著馬路對面的一家快捷酒店。

“就那兒吧。”公冶菲看了看,起身過馬路。

開好房間后,公冶菲就把自己關進浴室里。她鎖上門,看著鏡子里狼狽的自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把身上破碎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然后把臉上的血跡洗干凈。等到淋浴放出熱水來,又在水下淋洗了好久。

邱吟月擔心著她,一直等在浴室門外。她怕她冷,還把房間里的空調暖風打開。直到看她裹著浴巾從里面走出來,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心來。

“當心感冒。”邱吟月給她披上毛衣外套。

兩人并排著在床邊坐下來,各有所思。

今天晚上這件事情一出,公冶菲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在想著從哪個問題開始說起;而邱吟月此刻也有許多的疑問環繞在心頭。

“你怎么會出現在那里?”邱吟月先開口了。

“先不談我,可以嗎?”公冶菲說著,拿起床頭的遙控器把空調關上。“冬至那天發生了同樣的事是不是?依你之前所說我就在現場,但是卻沒有去救你!是這樣嗎?”

邱吟月沉默著。

“如果真是那樣,我能理解,你當時對我的排斥和討厭。你怨恨我對你不管不顧,你還鄙視我在這件事情上撒謊。我失憶了,這確實有點扯,換做是我,我也不會相信。我想讓你知道的是,如果當天我沒失憶,就一定不會丟下你。”公冶菲哽咽著,眼睛里早已噙滿了淚水。“就像你今天回去救我一樣!”

這話聽得邱吟月心里五味雜陳。到現在,她總算接受了公冶菲失憶這件事,她們兩個人,不管是誰,諸如她自己,即便是對她有再大的怨恨,也不會在她經歷危難時輕易丟下她不管。她知道,公冶菲也是如此。

但是,她說的這一切對邱吟月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事情過去了這那么久,比起怨恨她,她更害怕她知道自己的事情。她不想讓她也卷到這骯臟不堪的境地中來。然而,今天這樣的事情一發生,她就再也沒法遮掩了。她不想承認的是,她已不是公冶菲心里面的那個邱吟月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我早已經全部忘記了。”

“我沒打算跟你追問細節,想必你也不愿意想起來。可我覺得你并沒忘,你一直不愿意告訴我,除了你心里面還在怨恨我,你更加不愿意讓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你讓我轉學,你讓我別管你,不都是你希望我離你遠一點兒嗎?”

“可你從來都沒有聽過我的,你反而偷偷地跟蹤我了對吧。即便你知道這一切又有什么用?你想想,如果我今天沒回去呢,我就像你之前一樣一走了之呢?會怎么樣?”

公冶菲頓時啞口無言,她突然意識到,長期以來,邱吟月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竟是為了保護她。她或許比自己還了解自己,因為那永不善罷甘休的性格,分分鐘能把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小菲,有些坑,一旦跳進去,就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那你自己呢?你就甘心在這個坑里?小月,你不會天真到不知道,他對你的行為是一種侵犯吧!”公冶菲想到冬至后,她跟封亞舟消失了兩天后回來的樣子,又想到那天在宿舍樓下封大駿和另一個男生的對話。她的心里一陣發慌,“他根本就是個表里不一的偽君子。你就這樣饒過他,接受他?”

邱吟月的眉頭皺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樣回答公冶菲。她對封亞舟那復雜又矛盾的情感,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理解。

“封主任說他是真心愛我的,他會對我好。我相信他,就像我今天相信你。”

“那你身上的這些傷呢?今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他那么粗暴的對待你。邱吟月,你怎么不清醒呢?你是受害者!”

“如果我是受害者,那你是不是幫兇?”

“我——”她竟不能反駁她。

“公冶菲,今天晚上的事情,它就是個偶然。我非常慶幸,你最終沒有受到傷害,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今天的事情,我不祈求你能回報我什么,我只希望你能保持沉默。不要再跟任何人提到這件事。就像你說的,我已經在這深淵里了,我的生活完全毀了,但我并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毀了。我還想好好的生活。”

公冶菲突然在心底里笑自己。以她的認知,她的智慧,她怎么不知道那是一種侵犯。她無法接受的是,她竟能做出這樣的選擇。她不知道,這個選擇對于她來說是幸運還是災難。

“這是你最終的選擇嗎?”公冶菲希望她不會后悔。

“是,這是我最終選的,我自己選擇的生活,”邱吟月回答的斬釘截鐵。“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公冶菲不再說什么,她的腦子亂哄哄。這一晚上的經歷,讓她精疲力竭,她需要好好睡一覺。至于她心底的那些還未解開的謎團,就等睡醒以后再去探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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