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小凡，醒醒。”林娜熟悉的聲音回響在王凡耳邊，像是天使的呼喚，將王凡從方才的深淵中拉了回來。

王凡正在一片幽黑中墜落沉淪，林娜的聲音就像一片白云將她輕輕托回了塵世。

她身體不自覺地一顫，意識也趁機重新回到了身體。

隨之而來的是后腦有股撕裂般的痛感，跟她平時熬夜熬狠了的感覺很像，稍微動一動腦袋就會拉扯著疼。

“林姐？你回來了？”

王凡有些迷糊了，她記得林娜不是哭著跑掉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林娜卻看起來比王凡還感到奇怪，“什么回來？我剛來啊？”

“啊？”王凡明顯感覺到兩人的對話不在一個頻道上，她抬起頭環顧四周，才注意到落地窗外是白天的景象，而辦公室內人來人往，顯然是一派工作日的景象。

她想起自己暈倒在了公司，但看眼前這景象，難道自己在辦公室睡了一整個周末？

王凡趕緊掏出手機查看時間，卻發現手機上赫然顯示著——3月25日，周一，9:15.

這一看讓王凡不禁背后冷汗直流。

由于恒茂項目已經進入了發行階段，王凡對這段時間的記憶格外清晰。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上周五恒茂項目驗資到賬，那是3月29日。

怕手機顯示的時間有誤，王凡又打開電腦查看時間，卻是與手機顯示的完全一樣，甚至就連電腦桌面上的文件狀態，也恢復到了周一時凌亂的狀態。

彼時王凡正在做項目最后的收尾整理，電腦桌面上亂糟糟的堆著各種文檔，周四項目成立后她才得空將這些文檔分門別類地歸入各種文件夾。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暈倒，這分明是穿越啊。

仔細回想一下，周五那晚，自己或許不是簡單的暈倒，在倒地前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胸痛癥狀。

這么看，嚴格來說來，自己是重生回了周一的早上。

林娜看著王凡滿頭大汗的樣子，抽出兩張紙巾來幫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別老趴著睡，很容易做噩夢的。要開會了，快走吧。”

王凡回想了一下過去一周發生的事情，周一的早上，Tony的確是給他們開了一場“鴻門會”。

就是在這次會議上，Tony向大家傳達了大領導Andrew最近打算精簡投行部人員的計劃。

王凡打起精神，跟著林娜進了Tony的辦公室。

Tony的辦公室就在投行二組工位不遠的地方，總監辦公室里除了辦公桌，還有一張不大的會議圓桌，公司會議室緊張，二組也就六七個人，因此開會都是直接去Tony辦公室。

此刻蘇世杰、白宵寧和黃子張都已經等在了辦公室里，反而是辦公室的Tony不在。

看著熟悉的同事們，王凡心情有些復雜，誰能想到，短短幾天后，林娜被裁，恒茂被爆丑聞，就連蘇世杰，也要被Tony排擠走了。

聽到有人進門，原本在討論些什么的三人立刻停下了話頭，見到只是王凡和林娜，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嗐，是你倆呀，嚇我們一跳，Tony怎么還沒來？”蘇世杰回頭看看二人，順手幫忙拉開了身邊的椅子。

“沒吧，我早上看Andrew給他叫到辦公室里去了，估計還得一會兒呢。”

“估計是問項目的事兒吧，恒茂現在進度到哪了？”

“上周五已經簿記建檔了，今天開始網下認購，這周怎么也能搞完了。”

“嗯，那剛好可以趕在月底前打給恒茂。”

“這個項目做完，我可要好好休個假，忙了這么久累死我了。”

Tony不在，幾人放松下來隨意聊著，而王凡卻無心參與他們的聊天。

她的腦袋現在一團亂麻。

自己真的重生了嗎？為何這樣離奇的事情會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之后還會再經歷這樣離奇的重生嗎？

王凡只覺得越想越糊涂，越想越頭痛。

直到坐在旁邊蘇世杰察覺到她的異樣，側過臉來問她是否有不舒服。

“小凡今天好像是不像平時那么精神，一大早就趴在桌上睡著了。”林娜適時地補充道。

王凡搖搖頭，解釋說可能最近加班多有些累。

“再堅持幾天，等恒茂項目成立就可以休息了。”蘇世杰寬慰道。

王凡苦笑一下作為回應。

今天才剛剛周一，王凡原本也是和大家一樣，大家都滿滿地期待恒茂項目這周落地后可以短暫地休息一陣。

只可惜現在她已提前知曉了結果，就算恒茂項目成立了，也沒得休息，反而還要熬夜加班處理清風引起的那場風波。

想到周五清風就要發布的消息，以及自己熬夜整理的恒茂財務數據的疑點，王凡總覺得心里有一根刺。

猶豫一番，王凡還是試探地問蘇世杰：“世杰哥，你有沒有覺得恒茂的財務數據有些不正常？”

蘇世杰不像Tony那邊色厲內荏，平日為人隨和，又是恒茂的項目經理，王凡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探探蘇世杰的口風。

但蘇世杰卻是一臉疑惑。

“不正常？哪里不正常啊？小凡，你是聽說了什么消息嗎？”

“沒……我就是在同花順看評論區有人說的，說恒茂有可能財務造假？”

王凡真想說自己是重生來的，但這理由太過離奇，萬一說不清楚來龍去脈恐怕會被送進精神病院，只好先隨便扯了個理由。

聽到王凡拿著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來問，蘇世杰的態度意外有些嚴肅起來。

“小凡，不是我說你，同花順的評論區，那有不少都是散戶的瞎說八道，可當不了真。咱們跟恒茂做了這么多年，一直都規規矩矩的，審計也沒用國內的八大所，用的德永威，這么多專業人士把關，怎么會有問題呢？”

林娜見蘇世杰情緒有些不好，也忙出來打圓場。

“安啦小凡，你是不是第一次做這么大體量的項目有些緊張啊，恒茂是上市公司，有證監會、交易所和那么多炒股的人盯著呢，不會有什么問題的。你應該多想想項目成立后怎么慶祝，聽說三組和五組今年還都沒落地項目呢，咱們組的恒茂可是開門紅。”

“唔……”王凡想了想又將話咽了回去，畢竟自己才剛工作三年，不如蘇世杰和林娜專業，既然他倆都這么說了，或許真的像Tony說的，清風就是在亂咬而已。

只是苦了自己，為了應對這樣“莫須有”的造假消息，累到猝死。

幾人正說著，辦公室的門被推開，Tony走了進來。

原本散漫坐著的幾人瞬間直了直身子。

“都到了啊。”Tony抬起眼皮掃視了一下，坐進了自己辦公桌后的老板椅。

大家默不作聲，等著Tony講話。

“大家先來盤一盤目前手上有的項目，匯報下進展。”

這是二組每次開會的固定流程，不論什么主題的會議，Tony都要先讓大家盤一下手上項目的進展，盡管這些進展本身每天都有更新給他。

今年行情不好，除了恒茂項目即將成立外，其他的項目都還在推進中。

林娜手上在跟天勤的發債項目，由于是新合作的項目，剛提交到質控部，還在和他們battle，天勤是個食品公司，體量不大，能否通過質控和交易所審批還不好說，即便是能做下來，收入也不會太高。

蘇世杰在跑幾個城投債的項目，城投債項目已經邁入了存量時代，有借新還舊額度就是王道，比拼的就是券商的服務，蘇世杰只得多陪客戶喝喝酒拉攏關系。

目前看來，只有王凡在收尾的恒茂項目確定性最高，已經到了發行階段了，就剩最后一哆嗦。

例行盤點完項目，Tony終于開始進入了正題。

“大家應該也都感受到了，今年業務比往年少多了，剛Andrew找我談了話，公司今年的情況很不樂觀。”

要開始了，王凡心中默默想道。

接下來，Tony就該說為了減輕公司的負擔，輕裝上陣，公司不可避免地會考慮裁掉一些沒有貢獻的員工。

王凡屏息凝神，等待Tony向大家宣布這個她早已知曉的“新聞”。

去年，二組的收入是1200萬，在投行部算是名列前茅，受政策影響，去年做股的小組幾乎都是顆粒無收，整個投行部的業績全靠債券業務維系，即便如此，整體收入也是驟減，Andrew動了裁員的念頭倒也并非特別出人意料。

只是，相比其他組來說，二組的業務以債券業務為主，既又有著像恒茂這樣穩定的大客戶，也有天勤這樣的新增客戶在推進，雖然業務量也沒以前多了，但比起做股的小組來說已經滋潤許多了。

因此Tony在向大家傳達投行部大領導Andrew準備精簡人員的時候，大家都默認是要裁撤掉幾個做股的小組，沒往自己頭上想。

所以后來林娜在得知自己被勸退的時候，才會無法接受。

“Andrew的意思我傳達到了，今時不同往日，希望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Tony最后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就散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