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堰踏前一步,腳下猶如生根一般,憑著腰臂的勁力一擰,銀槍白蟒般翻卷而出,直接把一名鳳翔牙兵戳了個透心涼。
那牙兵口吐鮮血,雙手抓住槍桿,還想憑借最后一絲氣力肘擊撅斷它,卻不想銀槍效節的長槍是以銀為飾,槍桿以上等椆木制成,材質堅硬柔韌,豈是隨隨便便能弄斷的。
陳堰隨手把槍從牙兵身體里抽出,漫天噴血,后者嚎叫了一聲,倒在地上,再無動靜。
之后他繼續銀槍一擰,碗口大的紅纓旋轉著張開,雪亮的槍鋒從紅纓間吐出,宛如流星般刺向另一位鳳翔牙兵的咽喉。
槍尖凜冽的寒光映在牙兵眼中,那牙兵瞳孔收縮,緊盯著槍鋒的來勢,翻腕側肩,橫刀封格。
槍鋒掠至中途,忽然一凝,就像是連貫的畫面中間,出現了瞬間的卡頓與延遲,接著再次遞出。
就這短短一瞬,生死立判。原本應該封住銀槍的長刀只格了個空,槍鋒精準地貼著刀背掠過。“噗”的一聲,刺進牙兵頸下,接著一擰,將他喉嚨撕開。
一團血花飛濺而出,牙兵仰面倒地,喉嚨幾乎被切斷的頭顱歪在一邊。
長槍隨意一抖,輕松寫意,陳堰將槍鋒上的血珠甩在地上,環顧四周看看弟兄們的情況。
其余魏博精銳的銀槍效節同樣不僅悍勇,身手也個頂個的了得,哪怕只有七十人殺來,也能硬撼上百名鳳翔牙兵和蜀地傭兵。
這就是單兵素質上的實力碾壓!
鳳翔牙兵大將柴向群趁亂提刀偷襲陳堰,陳堰槍刺出至中途,忽然一頓,血紅的槍纓旋轉著抖開,“叮”的一聲,槍鋒先發后至,不僅避開他的斜劈,反而使出一記鳳點頭,正刺中他的刀身。
柴向群一時大意,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槍法,刀身劇震之下,傳出一聲破碎般的輕響,隨即刀身寸寸開裂崩壞,碎片紛紛落在地上。
這貫滿力道的一刀突然消散,柴向群手中只剩下光禿禿的刀柄,險些脫力。
他躍開一步,驚疑地看著對手。
這還是人嗎,魏博牙兵難道這么強嗎?
陳堰謹慎地沒有追擊,同樣退開一步,拉開距離。
柴向群隨手從身邊牙兵處搶來一把刀,他不敢再行險,交手時更加穩重謹慎。
陳堰一手握住槍尾,翻腕往前一送,用馬尾染成血紅色的槍纓如輪般張開,雪亮的槍鋒筆直刺出,捅向柴向群胸口。
柴向群飛身而起,從上躍進槍圈,戰刀順著槍桿掠下,切向他的手腕。
陳堰跨步矮身,整個人往下一伏,幾乎貼到地面,槍鋒從腰側探出,挑向柴向群的小腹。
“叮”的一聲,刀槍相交,柴向群借勢后躍,跌坐在地上,又趕緊起身。
交手三招,他已經意識到這一場的麻煩大了,陳堰功底扎實,槍法高明,顯然有名師指點,下過一番苦功。
這樣的身手,居然只是個牙兵小頭領?魏博有這么藏龍臥虎嗎?
柴向群刀交左手,右手五指屈伸了一下,然后駢指使了個刀訣。
陳堰笑道:“敢情你是要單手奪槍?”
“讓你猜著了。來吧,小子!”
柴向群一躍而下,戰刀劃過時在太陽映射下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陳堰揮槍攻上,直刺他的右肋。
柴向群側身避開,劈出的刀尖一往直前。
陳堰早已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此時一記鷂子翻身,利落地躲開刀鋒,頭也不回地凌空反刺,大喝一聲,槍鋒準確地畫過一道弧線,挑向柴向群心口。
柴向群空出的右手終于探出,冒著斷腕的風險,一把撈住槍桿,接著手起刀落,將槍桿一斬兩段。
柴向群扔下槍桿,正待揮刀搶攻,卻聽陳堰在半空叫道:“閣下好身手!能斬斷路某銀槍的,你是頭一個!”
頭頂風聲一緊,陳堰劈手將斷槍擲來,柴向群橫刀拍飛槍桿,接著斜斬過去。
只聽旁邊一聲斷喝,“老大!”,另一名銀槍效節揚手拋出銀槍。
陳堰身在半空,抬手一把接住,接著腰身猛然一擰,整個人凌空橫翻過來。
銀槍游龍般盤體而過,一截雪亮的槍鋒從身下遞出,迅猛無鑄地斜刺而出,正中柴向群胸口。
柴向群剛要搶攻,槍鋒已至胸前,他急忙后退,槍鋒已然及體,在他胸前拖出一道尺許長的裂口,他虎吼一聲,抬腕將銀槍斬斷,踉蹌著往后退去。
“老大!”
又一桿銀槍擲來,陳堰一把接住,落在地上,腳下扎了個馬步,雙手持槍一抖,槍纓旋轉如輪,正要趁勢刺來,忽聽李昂叫呵一聲,陳堰使槍往下一斜,蜻蜓點水般刺在了地上,一點塵土都沒揚起來,收發自如。
“這么個用刀的好手,殺了太可惜了,先綁起來。”
柴向群倒在地上,面色陰晴不定,將戰刀橫在身前想要自刎,又被陳堰耍槍刺中虎口,吃痛中把刀丟出。
李昂騎馬上前,后面跟著李炎、李德裕和楊欽義。
李炎身穿明光鎧,手持寶劍,英氣逼人;李德裕穿著銹跡斑斑的老式甲胄,面容疲憊而又蒼老,這一老一小對比感極其強烈,讓人忍俊不禁。
楊欽義那圓球樣一如既往,讓我們一起為他的馬匹默哀。
至于我們的何少將軍,在蘇恒的保護下蕩悠在后方,自言命精貴著呢,生怕被流矢射中一命嗚呼了。
“就這么死了不可惜嗎?”
李昂坐在馬背上看向柴向群,后者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有這刀法和本事,沒說去殺吐蕃人為我大唐開疆拓土,封候做將。反倒助紂為虐,做那鄭注的爪牙叛亂朝廷,你把忠義二字忘得一干二凈,忝為男子漢,害不害臊。”
柴向群面色一紅,掙扎著叫道:
“你殺了我吧!士可殺不可辱!”
楊欽義捏起蘭花指,在后狐假虎威,呵斥道:
“大膽!敢這么和圣上說話!憑你犯的罪,夷三族都不為過。”
柴向群目瞪口呆,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他沒想到面前的人就是當今圣上。
李昂吩咐銀槍效節把柴向群架起來綁在馬背上,說道:
“暫且留你一條命,待此番事了,來朕金吾衛內歷練幾年。”
隨后便和眾人打馬離開,來到陳堰身邊。
柴向群看著李昂遠去的背影,心中波瀾起伏,沉默著不再抵抗,任由魏博牙兵用繩索把他捆綁成粽子。
李昂何嘗不想殺他,畢竟自己是個小心眼,這些叛亂的最好全部砍頭拉去埋了做肥料。
但自己手下人才凋零,文臣不過是李德裕、崔慎、柳公權等寥寥幾人,武將直接是沒有。
特別這兩天還被何弘敬手下的魏博牙兵給刺激了。
看看人家的人才儲備:韓希直、陳堰、吳彥恭、蘇恒,隨便一個拿出來都是沖鋒陷陣的大將之才,李昂光是想到就眼饞流哈喇子。
自己呢,能依仗誰?甘露之變里被嚇得流口水走不動路的韓約還是叛亂之夜里抱著酒壇睡死過去的金吾衛?
二十一世紀,不是,中晚唐時期什么最重要?
人才!
柴向群這種用刀的好手自己必須收拾的服服帖帖,政審結果不錯的話再加強下思想建設,高低培養他做個貼身保鏢。
就這么想著,韓希直的部隊已經跟上來清掃戰場了,銀槍效節突擊穿插打亂敵方陣容的任務已經結束,各自收拾東西翻身上馬,準備奔赴下一個戰場——大明宮。
“陳將軍,好槍法!”李昂在馬背上對著陳堰贊嘆道。
這挖墻腳的鋤頭必須掄起來!
“謝圣上夸獎。”陳堰以軍禮回應,態度不咸不淡。
碰了個軟釘子,李昂并沒失落,這些私兵一直被節度使用錢養著,不是自己三兩句能招攬的。
他看了眼陳堰座下的白馬,不禁想起穿越前某位寫書總管的名句,自顧自吟誦出來:
“白馬銀槍梅子酒,縱橫天下無敵手。”
陳堰一臉懵逼,還沒反應過來,后面的楊欽義已經在拍掌叫好了。
“好詩!好詩!圣上真是雅興啊!”
李昂沒理他,湊到陳堰身邊拍拍他肩膀,暗戳戳問:
“陳將軍可有兒子?”
得到否定的答復后,李昂滿意地點了點頭。
“朕先給將軍的兒子賜名!就叫陳芝豹了!”
在眾人叫好聲鼓動下,陳堰稀里糊涂的下跪行禮致謝。
什么情況,自己媳婦還沒找呢,結果兒子的名字已經有了。
魔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