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蔡瑁
- 家父劉景升
- 驚蟄小魚
- 2208字
- 2024-07-17 12:55:27
這名店主忍受著鹽粒落進眼中的刺痛,胡亂在地上一頓掙扎。
這家肆把談生意的正堂和倉庫用簾子簡單隔開,而聽到了不尋常的響動后,兩名待在倉庫的健壯大奴撞開簾子,打算執行護衛的任務。
那店主不斷揉搓著眼皮,直到雙眼布滿血絲,這才能經受眼球的灼痛。
“快,汝等快拿下這鬧事的豎子。”
那兩名大奴短暫的對視一眼,便聽從號令朝劉珽而來。
這名店主,能看管一處產業,顯然身份本就比一般的徒附佃戶要高。
那兩名負責武力的大奴,雖見著典韋黃忠二人孔武有力,但他們也隱約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正以此為準則,伸手抓向劉珽。
只不過,他們的手臂,在半空就被人強行掐住了。
原本在巡查其他地方的市掾,面露焦急地往蔡家包場的區域趕去。
他接到舉報,這販鹽的肆中,響起了打砸的聲音。
這名市掾也是出身于襄陽的豪族,雖比不上蔡家,但也算強橫。
在聽到消息后,他甚至還奇怪,以蔡家在襄陽的強勢地位,加上店鋪必定配備的守衛,怎會有人去哪里鬧事?
他帶著滿腦疑問趕到時,恰見兩名健碩的大奴,被人從肆中臨空丟出來。
二奴如破布般落在地上。
這市掾小心地避開二人,抬頭一看,瞧見動手之人中有個自己熟悉的身影。
“黃司馬?”
黃忠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因這市掾不久前對黃忠是有份恩情在的,黃忠怕他在不明情況之下,做出傻事,于是積極地跳出來,明面上介紹劉珽,實際上是對市掾的投桃報李,專門提醒:
“容我介紹,這位是劉荊州的郎君,亦是新上任的兵曹從事?!?
市掾聽完后,心幾乎漏跳了一拍。
他當即下拜:“仆參見劉從事?!?
起身后他迅速用眼神謝過了黃忠的提點。
“市掾,這蔡家之人辜榷鹽業,導致鹽價飛漲,不知該判處何罪?”劉珽指著在地上裝死狗的店主,抬臉詢問市掾。
辜榷,就是壟斷之意。
市掾面色猶豫,心中更是叫苦不迭,這兩邊他都得罪不起。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蔡家受使君信用,仆不過一介小吏,且家世遠遠不及,不敢沖突冒犯。”
意思是他不想也不敢摻和進來。
“嘿,蔡家不法,官吏卻不敢執法,可見這蔡家在襄陽中強勢、囂張到了何種地步?!?
“其他的還好說,但軍中之鹽至關重要,鹽價如此高,買了鹽后。哪有錢給士卒改善伙食?!?
“說實話,我真的越來越想見見這位跋扈強勢的蔡瑁了,”劉珽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話說,我所需的舟師,還要從蔡瑁手上交割,這可真是……”
一向對蔡瑁的認知僅有“帶投大哥”的劉珽,對蔡瑁并無多少好感。
襄陽縣南八里,峴山東南一十里,江中日積月累形成有洲,上可住人。
這洲有天然的江水作為屏障,可謂易守難攻,亂世中的安居之地。
眼下,此地已建造起了十分華麗的屋宇,亭臺樓閣鱗次櫛比,墻壁以青石堆砌,堅固又美觀。
屋宇內,有間寬敞的大堂。
其間有群年輕貌美,體態輕盈的婢妾,身上淡薄的紗衣,如裹了一層云霧,卻又將妙曼的肢體朦朦朧朧的勾勒出來。
蔡瑁此刻正披著深衣,頭上只裹了綸巾,手中握著一把羽扇,赤足坐在藺草席上,儼然一副荊襄名士的做派。
不遠處的錯金銀香爐,升起清霧似的煙氣,淡雅的味道加上眼前柔美的舞姿,耳邊的靡靡之音,令蔡瑁愈發迷醉。
一名青衣的僮仆快步走了進來,目光連一秒都不敢在那些婢妾身上停留。
“照家主的吩咐,在市中布置了斗雞和百戲后,家中產業的收益確實增加了不少……”
蔡瑁卻是一臉淡然,朝他揮揮手表示知道。
些許蠅頭小利罷了,他對此并不十分在意。
他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歌舞上。
能以近似廣告的方式吸引人流,蔡?;蛟S并不像后世影視劇表現得那么能力低劣。
實際上,他是個甘居人下,卻又習慣藏鋒的人。
他時常以蒯越的謀劃為主導,讓自己在很多人看來,就是蒯越的應聲蟲,只會亦趨亦步。
可在蔡瑁眼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即便是盟友,也要讓其輕視自己。
而導致他會如此愿意甘居人下的原因,就是他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并非那些可攪動天下風云的人物。
而自知之明,則來自他年輕時就親眼見過的國家偉器。
本初兄與孟德兄。
蔡瑁與曹操是發小,但他一開始結交孟德,“只不過是姑父的任務罷了。”
他姑父張溫,被曹操的爺爺曹騰提拔過,受了恩惠,所以讓自己去親近恩主的后人。
正所謂脫穎而出,在短暫的相處后,蔡瑁不久就發現了曹操超出常人的才能,并且曹操在待人接物上也很有一套,蔡瑁很快與曹操交心了。
雖然與曹操更親近,但在蔡瑁心中,他對曹操的評價還是不如袁紹的。
從目前看來,事實也的確如此,袁紹在經歷界橋一戰后,雖然沒到可以輕描淡寫剿滅公孫瓚的地步,但至少在冀州算是站穩了腳跟。
而此時,曹操還是袁紹任命的東郡太守,從地位上講是袁紹的從屬。
袁本初,因生母地位卑賤,原本是不受家中重視的,后來雖僥幸過繼給了伯父,但一個死人的政治遺產終究是有所流失的。
若是一般人,或許就會守著這些留存下的政治資源得過且過,但袁本初卻通過接連服喪的孝舉,簡樸的作風,禮賢下士的行為,逐漸立起名號,甚至開辟了屬于他自己的,有別于袁家的額外賽道,也就是結交黨人,進一步擴大自己在清流中的名望。
結交和幫助黨人,是風險大收益也大的事,袁紹在此期間就收到了中常侍趙忠的警告,你袁紹抬高身價、不應朝廷辟召,專養亡命之徒,究竟想干什么。
袁隗因此斥責袁紹,但袁紹依然不為所動,堅持了下來。
最終,通過這一系列的奮斗,致使袁紹的名氣正式超過了他的嫡弟,袁術。
后來袁術因此還抱怨,大家怎么有眼無珠,不投靠自己反而要去投奔自己的家奴。
蔡瑁心知自己沒有曹操的才能,也沒有袁紹的魄力。
已經見識過這兩位的才具,蔡瑁就知道,他沒有與之爭鋒的可能,想要在亂世風云中茍活,想要在這些偉器面前保存自身,就要甘居人下,就要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