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小廝遠遠的就瞧見了自家府中的馬車,便吆喝著。秦桓至家中見到張危似乎并不意外,兩人對視一眼。
“請張大人移步至書房。”
“請。”張危起身。
只留衛(wèi)鹿舟在原地傻眼,這般火急火燎也早已習慣。反正嫁給秦桓以來,他除了愈發(fā)忙碌的公事便每日來如風去如風。
這一進書房便是半日二人才出來。
“已至晌午,飯菜已備好,張大人若不介意便留府上用飯。”衛(wèi)鹿舟道。
“多謝夫人,現(xiàn)下衙門突發(fā)急事。在下得回去一趟。”張危拱了拱手便離開。
她知曉是搪塞人的客氣話,便也沒再多留。仰頭看向秦桓緊鎖的眉頭,她抬手輕撫著那人的眉間。
“煩心事再多,也得是吃飯最重要。”
秦桓緊繃的臉似松泛了幾分,莞爾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換作以前縱然秦桓有再多的煩心事也不會留她一人獨寢,今日很不一般,用了飯秦桓便進了后院的書房沒再出來,只囑咐不讓任何人打擾。衛(wèi)鹿舟心中的好奇心似小貓撓爪,促使她摸黑起身想一探究竟。鬼使神差下她披上外衣朝后院方向走去。
現(xiàn)已深夜,院子的樹葉上幾縷斑駁月光灑落,十月的微風吹過,也讓她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后院還亮著點點昏黃的燭光,秦桓還未入睡。她有些心虛,做賊似的趴在墻邊看向里面。只見秦桓打開了房門,手中拿著似手掌小指骨般大小的竹筒,朝天空吹了一聲鳥鳴。
半晌,一只渾身黑羽的鳥停在秦桓抬起的手臂上,他小聲絮絮著什么,那只鳥便叼著竹筒飛走了。
許是衛(wèi)鹿舟的目光太過熱切,秦桓警覺的朝院外看去。
“何人?!”
從未聽過秦桓這樣的語氣,衛(wèi)鹿舟心中一跳,自覺理虧的站出來。見狀,秦桓目光一柔,朝她走來。
“舟兒,更深露重,你在此做甚。”一邊說著,一邊手中解下身上的外袍披于她的肩頭。
衛(wèi)鹿舟撇嘴道:“哪有夫君在家還讓內(nèi)子獨守空房的,莫不是我將色衰愛....”
秦桓看著她不停砸砸的小嘴,目光順著她有些凌亂的發(fā)絲,不像平日里端莊持重的主母。不禁笑出聲。寵溺的刮著她的鼻尖:“為夫的不是,這就給夫人賠禮道歉。”說罷便打橫抱起眼前人,來不及任何反應,衛(wèi)鹿舟下意識的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秦桓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至里屋,秦桓看出了她的不解,還沒等衛(wèi)鹿舟開口,便道:“今日早朝我被那幫老臣彈劾卸任了。”
“卸任?”她瞪大雙眸不解道。
秦桓頷首:“事態(tài)緊急,最近無事減少外出。朝中局勢動蕩,安王要回京了。”說到這,秦桓眉頭蹙的更緊了。
“安王?”
這位安王。生母是先皇后,老來得子。先帝子嗣稀薄,只得兩位皇子,三位公主。見中宮無所出,便將當今的皇帝過繼于中宮封了太子。,哪知一年后中宮有孕,生下了這位安王。
那時的太子勢力逐漸擴大,心中卻始終有一根刺,就是他的生母。一個巡撫家的庶女。在家活的謹小慎微,哪知進宮憑借美貌當了個才人。帝后鶼鰈情深,皇帝很少進后宮。蹉跎了三年時光,那女子原以為就這么過下去。
在極寒的臘月,她去御花園折梅,就這樣遇見了醒酒的皇帝。嬌俏的人兒如山茶花般落入皇帝的眼中,就這樣。當晚侍寢便有了身孕。帝大喜,破格封了嬪。賜字梅。
那年深冬,宮中迎來了第一個小皇子。闔宮上下大喜,皇帝親賜名元承,景元承。并親自帶在身邊教養(yǎng)。母憑子貴,梅嬪也成了梅妃,一時天子之恩,風光無限。
轉(zhuǎn)眼六年時光,梅妃在宮中自縊,無人知曉原因,皇帝下令談論此事者,殺無赦。便成了宮廷秘事。
那時的六歲稚子在自己的哭鬧聲中住進了鳳和宮,從此成了中宮所出的嫡子。兩個甚少聯(lián)系的人突然變成母子,這種微妙的感覺下相處了十年,景元承十六歲。中宮有孕,一年后生下一子。尷尬的境地及身份地位讓那時的少年起了殺心,為了保全稚子,不等滿月皇后便請求皇帝封了個親王,賜字安。名為景元平。
皇后年歲已大,每日憂心過度不久便撒手人寰,臨終前祈求皇帝擬一道圣旨:不可手足相殘。這才保了他的平安。
皇帝走后,景元承二十五歲,順應繼承大統(tǒng),改年號為景和。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把年僅八歲的幼弟送往遙遠的北地。弱肉強食,那時的景元承權勢滔天,如高空展翅的雄鷹,殺伐果斷的手段讓朝中重臣不敢多言。至此,盛京開啟新的篇章。
如今安王突然歸來...衛(wèi)鹿舟思量一番心中大驚!
“難道...是要...”
秦桓立即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更加證明了她的猜想。如今皇帝正值鼎盛之年。
“半月后安王進盛京,到時便知了。”
“那今日你與張危所談之事便是這個?”
“不止。”秦桓看著她疑惑的表情又道:“張危是皇家的死士。”
可張危表面的身份只是個衙門的判官...
“所以彈劾你卸任只是障眼法,而你與張危密謀是要聯(lián)合皇帝徹底扳倒朝中勢力。”霎時間,衛(wèi)鹿舟頭皮發(fā)麻。而這身后的關系網(wǎng)絕不是她一個深閨女子能知曉的。
這是要謀反。
而秦桓,也會參與這場政治斗爭中。
驚嘆她聰慧的同時,不免擔憂。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道:“世事之爭,本是如此。”
“你不要有事。”她言辭懇切,目光灼灼。
半晌,秦桓道:“好。”
許是信息量太大,今夜衛(wèi)鹿舟睡的格外不安穩(wěn)。面對秦桓的坦然相告,她充滿了不安,輾轉(zhuǎn)反側,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