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生掏出鑰匙,打開屋門,剛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刺鼻味道。
他的目光投向餐桌,果不其然,桌子上擺了四、五個外賣盒子,還有一堆塑料袋。沒吃完的外賣湯湯水水,都是那種發(fā)紅發(fā)黑的顏色,泡著啃剩下的雞腿骨和竹簽子、衛(wèi)生紙。
這還不算,有兩個外賣盒不知道怎么扣在了地上,油乎乎的湯水灑了出來,潔白的地磚被弄得烏七八糟。
若是換了以往,看到這一幕,鄭德生早就已經(jīng)受不了,上前動手收拾了。可如今看了,他的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扭頭朝客廳的方向看去,徐娜橫躺在中間的沙發(fā)上刷著手機,一旁茶幾上的垃圾桶,同樣堆成了一座小山,里面滿是零食的殼、皮和衛(wèi)生紙。
鄭德生喜歡家里干凈整潔,但徐娜恰恰相反,從小就在家里沒做過家務的她,腦子里根本就沒有“收拾”這個概念。鄭德生喜歡親自動手做飯,他認為外面的飯菜不干凈,特別是外賣,都是科技與狠活,平時如果不是實在沒時間,鄭德生根本不會吃一口外賣。但徐娜卻很喜歡吃外賣,認為家里的飯菜淡而無味,不如外賣口味好,而且外賣還不用洗碗,吃完了直接丟。
以前,鄭德生不是沒提醒過徐娜這些習慣,但每次都是話說到一半,就被她嗆聲回來,甚至升級成吵架。一來二去,鄭德生也懶得說了,看不過眼就自己收拾。然后徐娜繼續(xù)糟蹋,他繼續(xù)收拾,周而復始。
鄭德生不明白,按道理說女人應該比男人愛干凈才對,為什么徐娜一點收拾家的想法都沒有。不光是她,她那個從小玩到大的小姐妹李菲也一樣,兩個人都是一樣的生活習慣,就跟熊孩子差不多。
鄭德生搬了個塑料凳子,坐在茶幾和電視中間,剛好和沙發(fā)上的徐娜對面。
徐娜聽到鄭德生進門的動靜,放下手機,看著他進屋換拖鞋,搬凳子,眼睛始終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直到鄭德生坐下,她才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怎么才回來?忙著安慰那個小賤貨呢吧。”
鄭德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平靜。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徐娜感覺一陣不自然,仿佛整個人都要被他看透一般。
她感覺今天的鄭德生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我問你話呢,說話!”有些心虛的徐娜,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
“你和肖宇文在一起多久了?”鄭德生平靜地盯著徐娜,淡淡地問道。
一提肖宇文,徐娜整個人就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了!
她瞬間從沙發(fā)上坐直身體,把沙發(fā)上的一袋拆開吃了一半的薯片揚了一地。
“鄭德生,你什么意思?你有病吧!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肖宇文是我男閨蜜,我們兩個什么事都沒有!你還沒完了是吧,你還算個男人嗎?自己做了虧心事還倒打一耙,鄭德生你這人心里怎么這么齷齪呢?你心怎么這么臟呢?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跟了你……”
鄭德生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地聽著徐娜那些惡毒的話,直到她說夠了,鄭德生這才微笑著說道:“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有病,而且很嚴重。”
聽到他的話,徐娜有些奇怪。
按照以前的習慣,在被自己罵了一頓之后,鄭德生一般都是馬上認錯、安慰,然后再給自己買禮物哄她開心的,怎么這一次不一樣了呢?
“我從昨天早上一直到現(xiàn)在沒回家,你就沒問我干什么去了嗎?”鄭德生問道。
“切!我管你干什么去了,不是和你學校樓下那個小賤貨偷情去了嗎?”徐娜嗤笑一聲,一臉奚落的表情奚落道。
鄭德生也不接這個話,接著說道:“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去人民醫(yī)院做了個體檢。”
“你這個人就是矯情、惜命,你不每年都做體檢嗎?屁事兒沒有總檢查什么呀?”徐娜撇撇嘴說道。
“這次不一樣,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肝癌。”
“什么?”
聽到鄭德生嘴里說出“肝癌”兩個字,徐娜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緊張的神情。
“你平時身體挺健康的啊,怎么會突然得肝癌?”
“鄭德生,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徐娜盯著鄭德生,急切地問道。
鄭德生靜靜地看著徐娜的那雙眼睛,從她的眼神里,他看出了緊張、算計,甚至還有一絲絲興奮,但唯獨沒有看到哪怕一絲的關(guān)心。
“有電子體檢報告,你要不要看一下?”鄭德生說著,拿起茶幾上的平板電腦,從小程序里調(diào)出了自己的體檢報告,遞給徐娜。
徐娜一把搶過體檢報告,看到上面的結(jié)果,愣住了。
“我問過醫(yī)生了,我這個病現(xiàn)在不是終末期,還是有治療的機會的,就是費用會高一些,大概得四十萬到五十萬。”鄭德生說道。
他看到徐娜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這些年,我?guī)缀趺總€月都往家里交錢,前兩年培訓學校生意好,賺得多一些,這兩年差了一些,但也有一些收入,我大概算了下,最少也得有個七、八十萬吧。去掉咱們家里的各項日常花銷,怎么著也得剩個四、五十萬吧。我現(xiàn)在需要這筆錢治病,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我病治好了,再慢慢賺回來。”鄭德生緩緩說道。
鄭德生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妻子徐娜的眼神。他注意到自己說到家里的存款的時候,她的眼神明顯有些閃躲。
“沒了。”等到鄭德生說完,徐娜將頭扭到一邊,看著窗外,有些不自然地說道。
“什么?”鄭德生問道。
“我說,家里沒那么多錢。”徐娜有些心虛地說道。
“哦,沒事,少點也沒關(guān)系,一會兒咱們一塊兒去醫(yī)院先交下費,主治大夫說前期先交個五萬左右就行。”鄭德生接著說道。
“五萬也沒有。”徐娜將身子靠在沙發(fā)上,目光依舊不和鄭德生對視,冷淡地說道。
“什么?不能吧,怎么可能連這點錢也沒有?咱家這幾年也沒有什么大的花銷啊,錢都花哪兒了?”鄭德生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哪兒知道?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家里的事情哪樣不是我操心?”徐娜被逼問得急,忍不住扭過頭瞪著他說道。
“家里,家里能有什么事?水暖電費,物業(yè)費網(wǎng)費都綁我卡上,按月自動扣的,一個月也就一千多塊錢啊,別的還有什么錢?”鄭德生有些疑惑地問道。
“鄭德生,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錢都讓我亂花了?”徐娜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現(xiàn)在我的情況你也知道了,接下來商量一下該怎么辦吧。”鄭德生平靜地說道。
“你說你~~~好好的怎么得了這個病!以前我就和你說過,讓你不要喝酒抽煙,你都當耳旁風,這下好了吧!那么多治療費,咱家哪來那么多錢?你問我怎么辦,我怎么知道該怎么辦?”徐娜一開口就是埋怨抱怨,絲毫沒有一點關(guān)心之意,仿佛鄭德生得這個病都是他自己的錯。
“不行就把房子抵押了吧,我問過銀行了,咱家這房子抵押出去,差不多能貸六十萬。”鄭德生說道。
“不行!房子貸款我有用,得給我弟買婚房,你別想打這錢的主意!”聽到鄭德生的話,徐娜本能地搖頭否定。
說完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話有些不合適。
再次看向?qū)γ娴泥嵉律灰娝琅f是那幅平靜的表情,眼角唇邊卻像是帶著一絲諷刺。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弟弟的婚房,比我的命重要,對吧。”鄭德生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緩緩問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鄭德生,我啥時候說不讓你治病了?不過我弟結(jié)婚也是家里的大事,你~~~你再讓我想想!”徐娜躲閃著鄭德生的眼神,有些心虛地說道。
“行,你慢慢想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屋睡覺了。”鄭德生說完,起身朝著臥室走去。
剛剛那番話,就是對徐娜的一個試探而已。雖然早就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感情,只有算計,但鄭德生還是想看看,她知道這個消息之后,到底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了最終的答案,對接下來將要發(fā)生的事情,心里再也不會有一絲愧疚。
既然要修行正法,就要講究一個念頭通達!
五年的夫妻,鄭德生自認為對徐娜仁至義盡。
至于她和她家里這些人虧欠他的,不管是錢,還是情,他都要一筆一筆討回來!
心里想通了這一切,鄭德生再無掛礙,回屋倒頭就睡,沒過十秒就進入了深沉的睡眠。
另一邊,依然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徐娜,卻是一臉煩躁糾結(jié)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來到臥室,確認鄭德生睡熟之后,輕手輕腳地進了另一間臥室,把門關(guān)好,打了一個電話。
“爸,媽,你們現(xiàn)在睡了嗎?有點事情,想和你們商量一下。電話里說不清楚,我過去找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