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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我,我給他找回來

點三八式。

小巧精悍,只有一斤來重。

輪轉手槍,可裝填六發子彈,有效射程三十米,后坐力一般。

用史密夫韋森特殊彈,射擊威力也還行。

最重要一點是槍身有李二郎鬼魂之力的加持,某種程度上能擊傷魂體。

至于槍的缺點,比如持續性不好,裝填子彈麻煩等等。

對于丁三寶而言從來不是什么大問題,槍械僅僅是用來彌補自己進攻手段的不足。

況且,眼下的情況,這柄槍作為容器的作用大過武器。

……

皇家警務處刑事部。

審訊室。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話將成為呈堂證供!

一行黑白分明的字體,印刷在墻上。

“我來給你做筆錄,說吧,叫什么?”

男人推開門進來,也沒向審訊室里多看一眼,先是輕輕一拋把帽子掛上,緊接著一屁股坐到丁三寶對面。

此刻丁三寶手上被鐵銬銬住。

他這邊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李二郎當年臥底受人出賣而慘遭碎尸,對于到底是誰出賣的他,縱死也沒弄明白。

把臥底的事件看作是一條草繩。

那么出現問題的就只有草繩另一頭的黃sir,不是說黃sir出賣了李二郎,而是黃sir那頭出了紕漏。

黃sir要想害他,有一萬種法子,可既然合作了快兩年都沒事兒。

沒道理在最后要成功的時刻才施暗手。

但消息又確實是從警察內部暴露的。

偏偏在當年,李二郎就連檔案都是刪除了個一干二凈。

是以。

李二郎能夠篤定一點,那就是黃sir那頭出了紕漏。

而唯一有望翻盤的東西則是一卷多年之前的錄像帶。

那玩意兒能夠證明兩點。

一是李二郎的身份,第二則是警局確實是存在內鬼。

不過……

在丁三寶來到警局之后,提起李二郎的名字沒多久,就遭受了不好的待遇。

且被重案組的人當成犯罪分子給拷了起來。

“警官,我不是罪犯,你不應該這么拷著我的。”

丁三寶鐵青著臉道。

“我問你叫什么,說啊!”

手指攥緊圓珠筆的刑警怒吼一聲道,額頭的青筋隱隱都在跳動,似乎下一刻就能把丁三寶給撕了似的。

普通人被這樣一嚇,應該也就老實了……

只是丁三寶的性格很容易一點就炸,咔咔,金屬扭曲的聲響略微有些刺耳。

審訊的刑警另一只手攥拳,高高揚起,忽地一頓。

他動作僵住,眼睛瞪得滾圓。

淡黃色的手銬被一雙筋骨分明的大手扭得歪歪曲曲好似麻花。

在椅子上大馬金刀而坐的男人,面無表情且淡漠地盯著自己。

“你,你……”

刑警此刻有幾分說不出話來。

“別緊張,阿sir。”

丁三寶虎著臉,身形前彎,手臂探出輕輕拍了拍刑警的肩膀。

“我只見當年的O記B組的指揮官,黃sir,其余人無論是誰,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一點消息,對了,另外阿sir,你記住了——我叫丁火龍,大陸的,來這邊走親戚,希望這個回答能夠讓你滿意。”

“你!”

“你當我傻啊,古古怪怪和當年的碎尸案牽扯上關系,還有你拿出來的那些照片……”

刑警還想說點什么。

“阿sir,我再說一遍,也只說最后一遍,只有見到黃sir,我才會說出目的。”

丁三寶從李二郎給出的那一卷膠帶中洗出了一些照片,作為做事兒的敲門磚才換來眼下的局面。

最早拿他的就是眼前這個刑警。

“我有必要懷疑你與當年的幾起兇殺案牽扯上關系,現在正式逮捕你。”

話甫一落音,一對淡黃色的大鐵銬子,就落在了丁三寶手腕上。

也才有了眼下審問的場面。

“O記的B組的指揮官?黃sir,他早死了,因公殉職。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去請他,還是說你下地獄去找他?”

啪嗒。

刑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氣沖沖地說道。

丁三寶聽聞此言也愣了一下,黃sir死了?

那么追緝當年李二郎之死線索的最后一個結,也斷裂開了嗎?

“沒想到局面竟然糟糕成這樣。”

丁三寶揉了揉眉頭。

砰砰。

正值此時,敲門聲響起。

“進。”

刑警的話剛落音,一個端著冰咖啡,臉上滿是老人斑的老頭子就走了進來。

“梁sir,”

刑警猛地站了起來。

“你先出去,這個人既然與當年亞洲之星一案有所關聯,那就我來審好了。”

老頭子擺了擺手不徐不疾地說道。

“是。”

那刑警敬禮后快步離開,順勢還把門給帶上。

由此可見這個滿是老人斑的老爺子級別還挺高。

“我是特別內務部的,叫做梁龍,理論上來講,我可以代表整個總警司,一系列的問題,你都可以直接與我對接。”

梁龍先聲奪人地介紹道。

這話卻是讓丁三寶心中的冷意稍緩了三分。

有人管,那就說明李二郎的事情不是半點轉機也無。

丁三寶沉默片刻,當著梁龍的面,耍戲法似的,雙手空空變出一卷錄像帶。

“自己看。”

他冷冷說道,把錄像帶拍在桌上。

“哇,你很神奇啊,是不是大陸來的,都會特異功能啊?”

梁龍不徐不疾地放下杯子,拿起那卷證物。

丁三寶沒說話,就靜靜地看著老頭。

梁龍把玩著錄像帶,卻也沒急著立馬就找機器播放,而是反復問道:“這位特異功能人士,你來港島是有什么目的?”

“學藝,你信唔?”

丁三寶反問。

“行啊,你說你來刺殺港督我都相信。哈哈哈。”

好似自己給自己說了一個天大笑話,梁龍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

之后,老頭子才慢吞吞起身,“等我一會兒。”甩下一句話,大概是去抱錄像機去了。

……

黑白畫面。

天臺。

大風吹亂了李二郎的頭發。

他單手撐著天臺的欄桿,嘴角叼著一根煙,默默注視著天穹,享受著難得一刻的靜謐。

咚咚咚。

一直到失真的腳步聲傳來才打破這一刻的寧靜。

“怎么又見面,不是三個禮拜前才見過嗎?”

沉穩干練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大口地嚼著檳榔吐詞不清地說著。

這人另一只手握著大哥大,在天臺上佯作打電話。

“大佬啊,我待不下去了嘛。我也沒想到啊,上次ko了那個太子樂,琛哥把功勞摁在我頭上,馬上就要扎職了,我心里彷徨得很。”

“好事兒啊,呸。”

墨鏡男一口吐出檳榔。

“好事兒?我可去你媽的,你白目啊。一旦扎職了,琛哥的性格,一定會讓我去泰國走一遭的。每一個能上去的人都要走這一趟。”

李二郎深深吸了一口煙,把嘬得只剩下煙蒂,鼻孔里噴出兩道白氣。

“那豈不是離目標更近?”

墨鏡男反問。

“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死的人還少嗎?阿水,小七,浩哥,哪一個不是因為這件事兒而死?”

……

沉默,一陣良久的沉默。

“干了這一票,我一定要回去,我有家人的啊,我爹媽還等著抱孫子呢。”

李二郎搓了搓拳頭說道。

“好。”

墨鏡男一口應下。

“真的?”

李二郎有幾分驚訝。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這一次抓住機會,爭取把他們一網打盡。”

墨鏡男甩下一句話匆匆下樓,打算迎接最后的挑戰。

蓬松飽滿的流云下,李二郎雙手環抱于胸前,戒備似地望著蒼穹。

黑白畫面最終在這一刻定格。

……

“梁sir這樣的人,被碎尸成一塊一塊地沖入下水道,你說他值嗎?”

丁三寶學著畫面中李二郎的模樣,雙手環抱于胸前。

“理論上來說,不能百分百確定這盤錄像帶的真實性?當初他們為什么要把這一次的交談情況拍下來?”

梁龍提出疑問之后,又繼續問道。

“誰知道呢?興許是留個紀念。”

丁三寶一攤手,聳了聳肩膀。

“好,就算是真的,光憑這個也找不出當年那個警隊的叛徒,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梁龍不徐不疾地說道。

“我不信。”

丁三寶擺了擺手,“道理很簡單,我聽聞畫面中那個黃sir也因公死掉了,具體是怎么死的?會不會與當年事件有關?第二,就算是臥底,其警隊也該留有檔案才對吧,甚至是檔案的備份。最主要一點,警局內部系統,有沒有人強行抹去當時的一切痕跡,如果干干凈凈找不出一丁點馬腳,您覺得這樣大的一件案子,里面不會藏有玄機?”

“你說的都是臆想。”

梁龍斬釘截鐵地說。

“你……”

丁三寶眉頭一壓,臉上有兩分怒氣。

“不過,我們都會去查,因為老頭子我本身就是內務部的。”

梁龍故意話題拋到一半說道。

“還是梁sir你厲害。”

丁三寶豎起拇指。

“喂,小子,有沒有興趣,警民合作?”

梁龍忽地問道。

“沒興趣,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丁三寶果斷甩了甩頭。

“其他事?又有什么比伸張正義還要來得重要?”

梁龍吹胡子瞪眼地說。

“還是有吧,你們港島少得了那種怨氣不散,任由惡鬼欺負常人的事情?”

丁三寶忽地反問道。

“喂,你,你說什么,惡鬼欺人?都快20世紀了啊。”

梁龍本來是想說丁三寶電影看多了,可一想到丁三寶剛才憑空攝物的手段,以及審訊桌上,彎彎曲曲的金屬手銬就咽下了話頭。

梁龍心頭那口不爽利地氣息很快就消散掉了。

“對了啊,最近一段時間,或者近來一兩年,有沒有什么殺人滅門大案的卷宗,可以給我看看。我幫你們審查一下有無錯漏,是不是有讓那些真正的惡人逍遙法外。”

丁三寶淡定說道,靜靜地看著梁龍。

…………

“再多看幾眼吧,后面不一定有機會。”

窗戶口。

李二郎殘魂站在槐樹下,靜靜地望著屋子里的景象。

李老頭坐在椅子上,腫脹的大手捏著遙控器,默默切臺,從一個頻道換到另一個頻道。

電視中卻沒有一點聲音。

女兒房的燈還亮著,房屋中央的神臺上供著兩張黑白照片,一張是李二郎的,一張是李母沒有笑容的臉。

不是所有人都能經受得住自家的孩子碎成一塊塊的,這般打擊。

拿到碎尸化驗單的第二天,李母就心臟受不了,一睡之后,再沒醒來。

這些年就靠著老頭子硬撐著,與其一起撐著的是那個挑燈夜讀的女孩兒。

沒有賠償,沒有撫慰金,甚至都沒有人知道李二郎的真實身份。

如果不是因為家中還有一個讀書的女娃子,李老頭也不見得能夠扛過那個不怎么寒冷的冬天。

天不冷,心冷。

而心太冷了人一樣會死掉。

百病莫過于哀。

哀大莫過于心死,心都死掉了,人又怎么可能存活呢?

夜里一個人睡著,李老頭總是腿腳發寒,夢里依稀感覺有一雙血手拖拽著自家的腿。

搖晃著自己吶喊。

“爹,我疼,疼。”

李老頭半夜睡不著覺,索性就起來,在客廳之中溜達。

然后。

他就發現女兒屋子里的燈竟還亮著。

乖女說:“爸,我哥是個英雄,不是懦夫,更不是小癟三。世道欠他一個清白……我,我給他找回來。”

……

“油炸鬼是什么?鬼死為聻,意味著徹底死掉嗎?”

李二郎站在窗戶邊潸然淚下地反問道。

“差不多吧。警局已經開始調查當年的事,你很快就能恢復聲譽了。”

丁三寶多解釋了一句。

“我他媽真有夠苦的。”

李二郎如果還有牙齒的話,此刻恐怕是牙齒都能咬碎。

“我沒辦法,能做到現在,已經快到我極限了,如果我能有未來的話,成長到最后,說不定某天可以讓你恢復過來。當然,這也可能僅僅是安慰你的話。畢竟嚴格來講,你將是我的第一只油炸鬼。”

丁三寶解釋。

“那你什么時候動手?”

李二郎又問。

“總要利用到位才行,我修五行五臟法,還差至少三個缺額。到時候抓鬼你也幫幫忙。”

丁三寶解釋。

“我這樣苦命人你也不放過,和葛朗臺似的。”

李二郎苦笑。

“別介。咱倆也是做買賣,我幫你,你幫我,不應該?再說兄弟,你是倒霉悲催,命苦沒有辦法,可咱確實也不欠你是吧,而且一直在幫你。”

丁三寶辯解道。

“……”

李二郎沉默了,事實上能夠從厲鬼的狀態清醒過來,再見一眼家人,李二郎已經莫大滿足。

可人嘛,哪怕是鬼。

“總覺得不夠。”

“我小時候要是不那么調皮就好了。”

“要是不死撐著填報警察學院就好了。”

……

一個個念頭閃過。

直到此時,丁三寶才明白原來鬼魂也是有眼淚的,只是未到傷心處,就絕不會輕彈。

咳咳。

一陣蒼老的咳嗽聲。

李老頭莫名放下遙控器,披上外套,快步走到了窗戶邊。一把推開窗戶。

“兒啊,兒啊,是你回來了嗎?”

李老頭對著空氣大喊。

他隱隱約約能看到遠處樹下站在一個高大人影,但那絕不是自己家的小子。

可,可是莫名覺得心痛。

“哥哥,哥哥。”

這個時候,房間里也傳來一陣響動。

瘦弱的女孩穿著遠超小腳的拖鞋,披著一件單薄的體恤就拉開房門,跑了出去。

“走,我們快走。”

鬼魂李二郎無聲泣淚道。

“凝神。”

丁三寶拍了拍李二郎的肩膀,雙手合十如禮佛。

一陣乳白色的光暈,從丁三寶的背上綻放開來,食印發揮效果。

夜空中淡淡的光輝,勾勒出一個頭發亂糟糟男人的身形。

“哥哥!”

女孩奔跑,飛身直撲。

李二郎詫異地看著佛光中自己完整的手腳。

“好好把握機會,我堅持不了太久。”

丁三寶在其耳邊低語了一句。

“兒啊,兒啊,是你嗎?”

李老頭嘴唇哆哆嗦嗦,也大步出了門,他走到光影前,怔怔地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

干涸的嘴唇緊抿,微微顫顫地伸手想要觸摸李二郎的臉。

“爹,妹妹,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啊,嗚哇哇。”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無論是妹妹的擁抱,還是爹爹蒼老似枯槁的手臂都只是穿過了一團光影。

空空的,只有冷風的溫度。

“在,在那頭,你,你這些年還好嗎?”

……

丁三寶把頭扭到一邊,仰著臉,淚痕從眼角劃過。

世人皆苦,佛又在哪里?

能夠為世人帶來幸福,只要吃了就不會再有痛苦的美食又在哪里?到底什么是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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