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八仙飯店
- 食戟之印
- 只補英雄不補兵
- 4141字
- 2024-07-29 23:50:53
“酒樓東主一家七口兩姻親一堂兄,十人疑遭仇家殺害,港警發相片及名單。”
“本次港島專訊——司法警署接到泳客報警,環路紅灣海灘浮出八條殘肢,其中四條為右腳掌,斷定遇害最少四人。幾天后,又發現三條,面對十一條殘肢,港島司警迅速成立專案小組并邀請大陸法醫來港島協助化驗,留下記錄,但是兇案調查并無進展……”
“八個月后,港島司法警察以及廣州府刑警協助先后收到八仙飯店東主鄭某兄弟來信,成為破案契機。”
鄭某兄信上有言。
“余兄弟鄭知豹去港多年,憑勤勞立業,但于去年八月初突然失蹤,而他在紅灣的八仙飯店及物業則由另一名黃某承受。如今飯店后廚又發現人體殘肢,恐兄一家遇害,望警方竭力幫助找尋余兄的下落,活見人,死見尸,望稟告之,以及財產處理,亦或是繼承緣故。”
報紙上除了絮絮叨叨文字之外。
還配了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專門凸顯了一面招牌。
左起豎兩行文字,面食,粥粉。
右起豎兩行文字,經濟,劃算。
中間則是險些從招牌上突兀出來的四個黑體大字——八仙飯店。
咯嘣。
丁三寶咬了咬牙,一把將手上的報紙拍在桌上。
這是一家霧氣蒸騰的蒼蠅館子,燈光昏暗,污水遍布,猩紅的液體從廚臺一頭一直流入下水道中。
抽屜里是一顆顆沒煮爛的人頭,人頭嘴巴張合,陰氣森森。
而飯店上高掛的匾額與報紙中刊登內容完全一致。
八仙飯店,理論上來講幾年前就已經破案,兇手定義為畏罪自殺的鄭某。
不過其至死未有認罪,警方懷疑其中還有其他同伙。
可惜一直苦于證據以及民眾的壓力,只能在當時選擇結案。
整個案情蠻簡單的,簡而言之就是聚賭生殺。
在20世紀中葉,鄭某經營起一家飯店,他早年是販燒臘小販,四處游走,后得到雞鴨市場攤主看重提攜,借錢與他開設飯店。
53年,鄭某與妻慧結婚,后又育四女一子。
一家住在港島紅灣四街,街坊稱其為人老實,厚道,可謂是頗受歡迎。
但是……凡事就怕這個但是啊。
其妻沉迷馬吊,出入賭場,摳門吝嗇,人緣極差,而且還到處亂搞。
最終警方定性鄭某紅溫,殺子女分尸其妻。
只因保險柜里的親子報告——四女一子,無一是他的崽兒。
而在殺子分妻后,鄭某拿出一部分食材做了叉燒,另一部分則拋至大海。
結果不小心沖了上來。
后續就是鄭某閉店,給自己綁了塊石頭,從漁船上往下跳,尸沉大海。
打撈起其尸體時,已經被啃食殆盡,只余白骨。
簡簡單單結案,不過卻是沒有堵住街坊四鄰的嘴。
并且,從那天起,每隔數年就有人報警,稱其在夜間,紅灣附近看見過一家名為——八仙飯店的食鋪。
幾十年下來,前前后后竟高達十二三起,皆是這個事件。
另外要提的一點是,幾十年前,爆發兇殺分尸食人案件的八仙飯店就已經被拆除。
可余波哪怕是到現在依舊沒熄。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提及。
丁三寶從警局那里拿到一部分信息。
畢竟警民合作嘛,他負責幫警察看一看當年的一些冤假錯案,亦或是解決一些兇案。
他可是特異功能,專業人士。
而作為回報,內務部的督查梁龍盡量想辦法糾察出當年那個出賣李二郎的內鬼。
很多事情時境過遷,基本上是沒辦法追查了。
不過,又有一點。
那叫做——凡是有所動作,則必定留有痕跡。
所以李二郎的事情,一定也多少有些轉機。
丁三寶本來就要收集惡鬼進行油炸。
是以對于梁龍的安排并不排斥。
他當即就選擇了一個較大的目標——也就是當年的特別有名的八仙飯店一案。
殺子分妻?
聽一聽就刺激。
世界上還有這等的惡徒?
所以丁三寶來了,大晚上封魂米往路上一撒,七八拋之后,鬼蜮就顯露出輪廓。
八仙飯店!
一行斗大的字眼映入丁三寶眼簾,然后他就毫不客氣地夾著報紙走進了這家食鋪。
啪嗒,報紙往油膩到發黑的木桌上一拍。
“老板,怎么還不上菜?來一碗叉燒飯?最好是你老婆肉做的叉燒。”
丁三寶仗著藝高人膽大,毫不客氣地說。
圍裙上滿是鮮血的廚子,操持著一柄寒光閃爍不沾血的廚刀。
這是一個胖子。
他緘默地從酒水柜子后面出來。
墻角的老鼠撞破蜘蛛網,盤著腿兒跑得飛快。
啪嗒,攥緊廚刀的胖子一把扯住燈線,綠幽幽的燈火亮了,映照出丁三寶陰鷙霸道的側顏。
“你是第一百二十七個。”
那廚子溫吞說道。
長相憨厚,眼睛小,瞇瞇眼,看人的眼神好像是蒙上一層灰。
“一百二十七?看來你殺了很多人咯?”
丁三寶眉頭不由一挑道。
“有好人,有壞人,也有不好不壞,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大多數都是吃了人肉叉燒,死掉的。對了,這樣你還吃嗎?”
胖子反問道。
“哇,你殺心這么大。”
砰砰。
丁三寶把攔面叟敲了敲桌子,抖了抖煙火,接著不徐不疾地填充上煙絲,劃亮火柴,點燃煙鍋。
“不是我大,是他大,我魂體里藏著一只惡鬼。他現在還沒出來,出來就會吃了你。”
胖子咧嘴說道,聲音頓了頓,繼續又說:“所以我勸你快走,他出來了的話,你就走不了。”
丁三寶本來已經打算動手,可又覺得這個胖子似乎不像報紙上講的那樣壞。
“你是鄭芝豹?”
丁三寶的眼神刀子似的落在胖子身上。
“是。”
胖子用圍裙擦了擦刀口。
丁三寶把報紙往前一推,“我受警方的邀請而來,了解當年八仙飯店真實情況,敢不敢給我說說?”
“不是已經結案了嗎?我就是兇手,呵呵。”
胖子的聲音變得有幾分詭異起來。
興許是黑白報紙上那個斗大字眼——殺子分妻的標題刺激到了這家伙。
胖子眼珠上的灰色一點點褪去,變成幽幽詭異的綠瞳。
刺骨的寒意,頂住了丁三寶的后脖頸。
他眼神斜瞥卻沒看到任何人,抑或是兇氣。
這說明自己是被胖子的殺氣鎖定了。
“惡念上身?也不對啊,上的不該是人身嗎,而他已經是鬼了?這是什么情況?”
丁三寶不是很了解這種情形,不過,卻也沒怎么害怕。
說白了,就是一場生死斗罷了。
如今丁三寶手頭既有攔面叟,又有克制邪靈的點三八。另外,真氣布置的赤血罩子能夠隔絕陰氣,而食印大明王足以護體。
沒道理懼怕區區鬼物,更何況腰間袋子里裝著祭祀過灶王爺的封魂米。
“你既然這么想知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好了。對了我先給你切叉燒,飯錢的話就是你的血,你的骨,你的肉,你的魂。”
胖廚子惡狠狠說道,語氣完全變了,透著一股兇戾,頗有幾分擇人而噬的味道。
更夸張的一點是……
胖廚子的喉頭里竟然同時發出兩個聲音,一個聲帶沙啞。
另一個聲音則是剛才丁三寶聽到過的,顯得有幾分憨實。
“我辛辛苦苦打拼,但是慧姐那個婊子竟然背著我偷人。”
胖子提著廚刀不徐不疾地走向廚房。
他從屋頂倒掛著的快要風干的尸骸上切下一大塊肉出來,慢慢開始處理。
用缸子里的血水洗走灰塵,上抽屜蒸煮,最后半生不熟地取下來,摁住砧板上,噠噠噠,切成均勻的肉片。
清脆的聲響就好像月色下老陜西明亮的快板。
單從手藝上來講,丁三寶覺得這個胖子可謂是合格的。
“她一個從大陸偷渡到港的大陸妹,最下等的東西,給我戴綠帽子?可惡,可惡,實在是可惡。”
胖子一邊做菜,一邊發泄似地斬擊。
啪嗒。
重重的一刀剁下,砧板都裂開了一道縫隙。
“她只知道賭錢,抽煙,打馬吊,生崽子都恨不得把產婦安在麻將室中。她能是什么好東西?”
胖子喋喋不休地說著。
“來一箱大綠棒子。”
丁三寶聽著這些所謂傷心事,根本不見半點同情。
鬼人鬼語能有三成真就算不錯的了。
尤其是這種神志不清的惡鬼。
當初作惡,到底是另有冤情,還是一切本就是鄭知豹干的,一切很快就能揭曉。
“更可惡的是啊。”
砰!
一箱子啤酒,粗糙地擺在丁三寶面前。
那胖子躬著的腰猛地打直,此刻綠瑩瑩的眼珠子則是狠狠地盯在丁三寶臉上。
“你不像他啊?不,也有點像他?”
鄭知豹喋喋不休地講道,惡臭森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丁三寶臉上掛著冷笑,操持攔面叟,猛吸一口煙氣,張口一吐。
炙熱的氣息與寒冷的鬼氣相撞。
鄭知豹猛地踉蹌后退幾步,實際上就剛才這一下兩人已經算是交上手。
如果是普通人被其張口的鬼氣一噴,眉頭立刻就會結霜花,然后會在幾秒之內,臉上生起一層薄冰,凍死于此。
只是丁三寶這種人不僅血氣旺盛得可怕,而且又有數種降魔手段。
那是半點也不怕暗算。
“你不像他,不像他。”
鄭知豹踉踉蹌蹌后退才改口道。
“像誰?”
丁三寶反問。
“奸夫!”
鄭知豹怒道。
“哦。”
丁三寶故作驚嘆,緊接著攔面叟往桌上一拍,啪嗒一聲。
“還不快去做菜!”
丁三寶對其吼道,長相有三分像鄭則仕的胖子畏畏縮縮地退回廚房。
“后來呢?或者說,這就是你殺子分妻的理由?”
丁三寶追問,故意套話。
“不,不是這樣的。還有啊,你知道什么?”
鄭知豹怒道,差點停下手上的活計。
帶著腐爛氣味,綠色的叉燒塊被放置在大鍋撈起的黑米之上,平鋪直墊,擺在上面。
鄭知豹開始夾小菜點綴。
“慧姐,那個蠢女人生的崽,竟然全部都不是我的啊?沒有一個是我的,我當然很氣憤咯。但是我也從沒想過殺他們,我,只是,只是去酒吧買醉。”
“她帶著那個姓黃的回來,當著我的面亂搞,我也沒想過殺他們,我只是去酒吧買醉,我想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慧姐才那樣對我,才那樣對我。”
“可是啊……”
“我也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么,總之,我宿醉醒來,第二天,第二天家里來了一個人,自稱是高哥且說要替我殺了狗男女。”
“那天……”
鄭知豹開始慢慢回憶起那天的場景。
黃某。
他的那個合伙人,野獸一般的玩耍,就在他家沙發上。
沙發另一頭,趴著赤身的女人,那個是他老婆。
家中的小孩則是被鎖在屋子里。
鄭知豹傷心地坐在樓梯上,捂住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老天爺要這樣對他?
年年都拜黃大仙的嘛,怎么搞成這樣?
我哪里不如黃某啊?
鄭知豹猶在痛恨,誰知道一個身穿大衛衣的棒球帽男子直接闖入了他的家中,現場就拿棒球棍敲死了黃某。
鄭知豹上去救人。
“老兄,你他媽的,昏頭了啊!是你叫我來殺人的!”
自稱高哥的男人怒道。
可是為了救老婆,畢竟是孩子媽。
哪怕那些崽不是自己的,可好歹養過一場,鄭知豹就上去幫自家女人。
“不許殺,我不許你殺……”
爭斗中,鄭知豹與女人聯手,把高哥推出了窗戶。
如果僅僅是這也就罷了。
大不了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可是真正的厄難才剛剛開始。
高哥化身厲鬼占據了鄭知豹的身體。
且用鄭知豹的手,親自切斷女人的四肢,把幾個小孩也統統斬殺,尸體掛在后廚。
那幾日的叉燒賣得出奇地好。
因為都是人肉叉燒。
把幾具尸骨能用的地方全部用了,殘缺的尸骸斬碎丟入大海。
最終,鄭知豹給自己綁了雙腳,沉入海中……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
“是高哥。統統都是高哥干的。”
“是他害我這樣。”
鄭知豹把切好的叉燒飯擺到丁三寶面前惡狠狠說道。
那兩只宛若綠豆的小眼,釋放出詭異的光芒。
無比的怨毒。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先生?”
鄭知豹反問丁三寶。
“有沒有可能,你就是那個高哥?”
丁三寶用刀叉叉起一塊鮮血淋漓且是綠色的叉燒肉塊,舉起到鄭知豹眼前問道。
“說啊!回答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