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柯拿出齊物鈴。
南華有三寶,并生,齊物,南華。南華點沉意,并生響入夢。
而齊物,則是真正的千年之夢。
世間人皆傳,莊生曉夢,不知蝶與身誰真誰虛。
卻不知莊生一場大夢,跨越千年。成了南華一派摘取的果實,煉制成法寶,號稱齊物。
所以南華這一派很是特殊,他們會隨著存在的時間長度增長而不斷變強。因為離莊生那一個時代越是久遠,那一場大夢就越是強悍。
“夢蝶!”宗柯晃響齊物鈴,一只無形之蝶鉆入樹妖樹冠。
一時間,懷戈文、樹妖、宗柯都安靜了下來。
于斟看著一切無不感慨這一家三派手段的奇玄。
而身后的迷霧,肉眼可見的變得稀薄了一些。
劉文濤他們也發現,那些紅色鬼影似乎也收到了什么影響,變得昏昏沉沉。
“即如此,那便斬了!”閣皂山青懷,正統道門,早就對這些肆虐的鬼影不爽很久了。
背后桃木劍出,左手黃符燃起。
“平日只管齋直,真當我閣皂山不懂打架嗎?”青懷手中桃木,黃符金光閃爍,無極無盡。
何秋兒看見有些昏沉的鬼影,晃動手腕的小銀鈴環。一只只黑褐色的毒蟲出現,一道道綠霧也在其周身縈繞。
“迎風,高三丈!”綠霧高上三丈,在何秋兒周圍形成一圈毒霧屏障。
但每次念起這個名字,她都會想起自己那個不著調的老爹。
之前和宗柯相遇的道人終于顯露了身份——全真道,重陽宮,張亦淮。
全真道一脈中,亦字輩道法最高絕的四個人之一。
另外三個,分別在白云觀和永樂宮。
張亦淮擼起袖子,全真大部分最擅長養神抱丹(永樂宮是道門劍修)。和正一一脈一樣,養神抱丹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最終的目的,是提升道門的根基——性命修為。
找準時機,元神凝意,金丹抱魂。一巴掌呼了上去。
然后,手中道韻流轉,一掌拍散了一個鬼影。
“嗯,有人牽制了源嗎?”張亦淮有些感覺到變化,“是那個南華傳人嗎?”。
張亦淮甩了甩手:“不管是誰,現在是剪除枝丫最好的機會。”。
身形閃爍,張亦淮陽神凝身,陰神養意。幾個紅色鬼影被一拳拳錘爆!
堪輿門劉瑞處,一道銀釘釘在了他的腳前。
“教廷?”劉瑞眼里也爆發了無盡寒意,但他只是一個風水師。打架,真的不擅長。
劉瑞思量再三,還是轉身跑路。
宗柯看著樹妖,輕聲說道:“我要,去收取夢果!”。
懷戈文瞳孔微微縮小,但沒有任何反對。于斟恢復過來,打開法眼盯著周圍的一切。
這時,于斟看見懷戈文身體對應的五臟處閃爍著五種光芒。白、青、赤、玄、黃五種常人難見的光芒在懷戈文身體內交匯。
“這到底是,什么道法?”于斟有些震驚,一家三派的手段,對于道門來說實在有些驚奇。
懷戈文劃開指尖血,輕輕彈到樹妖身上。
宗柯結勢換印,原本已經稀薄許多的迷霧好像又被注入了一些霧氣。
“讓我看看,你的夢!”。
于斟明確看到了宗柯的魂魄離開了身體,進入到了樹妖的體內。
宗柯來到一處山坡。
一個樹苗被一個麻衣男子栽下。
男子笑著說:“樹啊樹,你快點長大。今天我和阿云定了親,我可是挑了許久才挑中你。你可是我的轉運之物??!”。
樹苗迎風擺動葉子,好像在向男子擺手。
“這是什么樹?”宗柯忽然現身問了一句,男子被嚇了一大跳,摔倒在地。宗柯伸出手拉起男子。
男子行了一禮說:“回兄臺,這是一棵桃樹。”。
不管如何,男子看見宗柯衣著雖然奇異,但布料怎么也算上乘。怎么說也是一個富貴公子。
“兄臺很高興?”宗柯疑惑問道,男子聽到宗柯疑問,歡喜異常的說:“是呀,我愛慕的女子在昨日接了我聘書,定了婚期??刹皇歉吲d嗎?”。
“祝賀你?!蹦凶硬恢雷诳聫哪抢锬贸鲆粋€酒壇和兩個杯子。
斟滿兩杯酒,宗柯遞了過去:“這是好酒。”“兄臺這如何使得?”麻衣男子生怕宗柯這一杯酒太過貴重。
“左右不過一杯酒水,全當為你喜事祝賀。”男子還要說些什么,宗柯卻是把酒水塞到了男子手里碰了一下。
“定親快樂?!薄爸x過兄臺?!眱蓚€人一飲而盡。
“真是好酒!”男子不禁感慨,宗柯笑著說:“我還能框你不成?”“下次還我請兄臺里喝喜酒。”“好的?!?。
宗柯又倒了一杯,給樹苗也倒上了一杯。
“也請它喝一杯?!?。
男子看著宗柯說:“兄臺。”正要多說,宗柯擺手止住他的話語。
“后悔有期,兄臺。”。
宗柯身形如云霧般消散,男子睜大了雙眼。這是,遇到了神仙?
宗柯再次醒來,又來這棵樹下。看了看天,他知道已經過十幾年。
這是他在這里的能力。
忽然一個女子抱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走上山來。宗柯看了看,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宗柯伸手一指,一道靈光蘊養女子。讓她安穩走到了桃樹下,宗柯看見她渾身鮮血。
心里大抵也明白了什么事。
女子看見宗柯,瞳孔一縮,立馬就跪了下去:“謝謝,謝謝仙人?!薄?
她剛剛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估計就是來源這個年輕人。主要是這個年輕人,和他的相公描述的一模一樣。
“不用謝。”宗柯抬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女人,“我還是沒有喝上他的喜酒?!?。
“仙人,我?!薄拔規筒涣四恪!弊诳麻_口道,“我不在這里?!薄?
女子顯然愣住了。
什么叫做,不在這里。宗柯嘆息一口說:“我在未來,此刻,不過是個身外身?!?。
女子顯然還想說些什么,被宗柯止住了。
“是遭遇了什么?”“昏官,奸官?!迸右а狼旋X說道,“如若仙人不出手,我們母子此生難有復仇的機會?!?。
宗柯問道:“他叫什么?”女子正要開口,宗柯補了一句,“我是問你丈夫的姓名?!?。
女子愣了愣說:“%#*”。
“聽不清嗎?因果啊,命運啊。”宗柯伸出手,手中有兩條線開始交匯,“時間啊!”。
只聽見山下戰馬奔涌,兩道寒光在青天白日之下劃來。兩口寶刀一下就梟了女子首級。
女子臉上還有些悲戚,還有淚水沒有擦干。
宗柯看著兩個甲士,幽幽嘆了一口氣說:“何必呢?”。
脖頸的鮮血噴灑在桃樹身上,那棵垂垂老矣的桃樹開始顯露神異。
一陣陣花香在不屬于它的季節開放,在甲士迷離的眼神中。那個孩子活了下來。
宗柯張了張嘴說:“最開始是因為什么,已經模糊不清,但在你的夢里,你的開始已經變成那杯沉夢之酒。我的夢,和你的因果,命運,時間都產生了關聯。接下來,讓我看看你通往現實的最終之夢?!?。
下一刻,世界變得虛幻。宗柯看見數十年后,一個青年領著數十顆人頭放到了桃樹下。
一代接著一代,每一次的數十年,都如同輪回一般。終會有人把人頭放到這里,直到這里建了村。
人們把這棵超越了普通桃樹壽命不知多少的桃樹貢了起來。
宗柯看到了這棵樹的終點,同時感知到了桃樹的力量在不斷衰弱。
一顆血色與金黃交映的果實在白色的終點凝結。
宗柯拿出那一壇酒,手指沾上些許酒水輕輕一彈。酒水瞬間化去血色,只剩下一些干凈的紅色和金黃。
宗柯苦笑了一下:“還想著能給老懷帶點什么禮物??磥碇荒茏约河昧恕!薄?
當宗柯拿去果實,外界。
樹妖開始崩潰,無盡的惡意開始向外散發。但是總有一股沉夢的意境束縛著它。
直到最后惡意被一下化去,它也如一顆再正常不過的桃樹一般。
落葉,枯萎。
只是這個過程,快上了許多。這時宗柯魂魄歸位。
身上道法在一啄一飲,一呼一吸間增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