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一覺醒來，是被戴安德喊醒的，說有個人自稱是報刊的人，要立馬見他。

睡眼惺忪的查爾斯，懶洋洋地把手搭在額頭上，很小聲地嘟囔道：“那倒是讓他進來呀。”

隨即，他很快就想到了前幾天那密密麻麻的來采訪的人群，以為戴安德怕是這類人冒充。

他剛立起半個身子，卻聽到戴安德說道：

“最近入室搶劫的很多，我怕你有了些錢財，遭人惦記。”

查爾斯正了下腦袋，才發現自己忘了這回事。

穿好了衣服，他從由鐵鏈拴住的門縫望去，并問了一句：

“哪位？”

但很快，隨著視野抵達到門外，那人似乎有意讓他看見，不偏不倚的夾在門縫中間。

“約瑟夫。”

查爾斯將鏈條挑落，把門打開，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感到精神了些，將約瑟夫請了進來。

“大清早的來干嘛？”

查爾斯有些疑惑，屋子里沒點燈，只有一點曦光從窗臺浮現，將屋子照得色彩分明。

這個點，約瑟夫應該向格里芬匯報工作才對，怎么會到自己這里來？

“你讓我查的事，我都查明白了。”

約瑟夫的精神看上去要比查爾斯好得多，一身簡樸的布衣，只是綴了點花紋，沒什么特色，但熠熠生輝的雙目，卻顯得很有朝氣。

自查爾斯來到報社后，他的生活好了很多，也聽從了查爾斯的勸告，很少去酒館廝混了。

當然，要完全戒了，卻不太容易。

查爾斯聽到他的話，神情一頓，看向廚房，那里叮呤咣啷響了一陣，是戴安德把什么東西碰落在地了。

“走吧，出去說。”

查爾斯拉著約瑟夫向外走，他知道，接下來要談的，不能讓戴安德聽見，倒不是怕泄密，這絕不會。

只是不好讓她擔心。

兩人下了樓，來到街上。

香榭大道上，已經支起了不少貨攤，都是些勤勉的小商人，將櫥窗擦得锃亮，等待著來客。

這里的空氣，總算要比郊區好上一些，蒸騰的糕點香氣很是勾人。

尚還有些醉了一宿的漢子，踉踉蹌蹌地提著酒瓶，走在路上。

查爾斯帶著約瑟夫，步行了稍遠些的糕點鋪，點了幾塊羊角面包和奶酪，又要了兩杯熱巧克力，便坐在角落里聊了起來。

“查爾斯，你真的要扳倒格里芬嗎？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約瑟夫有些不大確信，看著面前已經完全不再困倦的查爾斯，也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便繼續說道。

“我查到，格里芬的家族是從追隨路易十四國王開始，才有些名聲，那時，其家族最高的榮譽也只是個騎兵長官，還沒謀得爵位，就因為國王對地方貴族的打壓而喪失了機會，自此，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默默無聞。”

說到這，約瑟夫嗓音有些干澀，喝了一口熱巧克力，才感到能明明白白講完接下來的事。

“但在格里芬這一代，克勞德家族無端做了某位貴族的親信，在巴黎頗有些權力，而格里芬更是展現出他斂財的手段，在拿破侖時期，便撈了三百萬法郎，按理來說，只要不遭遇什么重大的變故，他是不會如此落魄的，可自一年前，他的經濟就吃緊起來，連在巴黎中心盈利的報社都因為無法供給足夠的刊量，而瀕臨破產。”

“在半年后，他便將那的產業變賣了，到圣·安托阿區維持著相對一般的活計。”

查爾斯仔細地聽著，大概猜測了一下，興許是格里芬有個花錢頗為奢侈的主子，為他的產業提供了行事的便利，又從中謀奪了不少財富。

最終，應當是實在有些過火了，才導致格里芬一落千丈。

只是不知道二人現在還有沒有聯系。

查爾斯揉了揉眼角，現在的他，對付一個能花掉幾百萬法郎的貴族，還是比較麻煩的。

這樣大的開銷，足以證明這個貴族擁有相應的能量，否則，格里芬先前的報社便不可能做到那個地步。

而至于為什么后來又將格里芬的產業榨干，大概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事，不得不這樣做。

在查爾斯思索的時候，約瑟夫還在繼續說。

“到了圣·安托阿區的時候，格里芬似乎急切地想找一位靠山，但那時候貴族們自身都有些力不從心，更沒法去和他達成相對有利的合作，于是，他只能向那些混跡在陋巷里的幫派尋求一定程度上的幫襯。”

這一番話，讓查爾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最怕的，不是明刀明槍的對壘，而是這種什么都敢做，沒什么底線的匪徒。

誰知道哪天半夜做著美夢就再也醒不來了。

但他依舊表露出一副尋常模樣，一邊攪弄著面前的熱巧克力，一邊吃著面包，吞咽下一口后，才說道：

“那你知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比如是哪個幫派有交往，盡可能詳實的告訴我。”

約瑟夫看著查爾斯那雙鎮定的瞳孔，在這番話語中沒有產生一絲晃動，先是心生些佩服，又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他還是如實說了出來。

“我這幾天正是去干這個的。”

“格里芬所連接的，是圣·安托阿區一個不溫不火的幫派，也是由家族成員為主要，所以被稱作米卡爾幫派，他們倒還是有些規矩，只為格里芬干一些不至于觸碰法令的事，或者說，不至于被揭發后就要上斷頭臺的事。”

查爾斯靜靜的聽著，沒有再說一句話，也就是示意約瑟夫繼續說下去。

聽了約瑟夫講格里芬先前在巴黎的成就，他還以為到了圣·安托阿區，也不至于太落魄，但從這番描述來看，的確是有些無以為繼的模樣。

約瑟夫繼續說道：

“在最近，米卡爾家族的人，經常去到報社里，面色都不大和善，甚至有一次那人還與格里芬大吵了一架，但沒有動起手，至于具體是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隨即，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輕輕拍了拍腦袋。

“對了，米卡爾近來與另一個幫派，斯特朗家族，頗有摩擦，而似乎，格里芬最近常去其領地內。不過，這條消息的來源沒有那么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