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醒后
- 少女,吾接受你的獻祭
- 看猹被叉的瓜
- 3535字
- 2024-06-19 14:26:15
許今朝死了,他以為的死應該是意識陷入黑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這也是他基于自己粗淺的認知所帶來的,畢竟也沒人對他分享過這方面的感覺,但要說現(xiàn)在的話,他只感覺自己的意識好像渾渾噩噩的將短暫的25歲人生回憶了一遍。
聽福利院老人說他到三歲時依然呆傻不知事,一次高燒之后突然清醒起來,前福利院院長是個古稀老人,經(jīng)歷的事多了又對邪怪靈異之事心懷敬畏,老人本想去尋一個得道高僧或是道門高功來看看,但一見這孩子雖眼神清明卻不知事,依然如嬰兒孩童般要重新學起,其二便是高僧之類的也是要吃飯的……于是便取名許今朝,意為放下前塵舊夢,爭取重新做人的意思?
不管怎么樣,從那以后他也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的活著,一樣的一路讀書畢業(yè)工作。
學生時代青澀又懵懂的青春一樣的讓他難忘,但作為一個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兼職路上的人來說并沒有更深入?yún)⑴c的感觸,既沒有對視時少女面頰的羞紅,兩只手輕輕觸碰又迅速縮回的試探,也沒有挑燈夜讀,將汗水揮灑在習題上的拼搏,說是難忘,只是因為他喜歡看這兩類人,他想做但沒時間做的事,便看著,也看完了他的青春。
最好的青春當然是兩者皆有,回憶青春不就是回憶這些嗎?又或許還有男生晚上的逃課上網(wǎng),課間的搞怪打鬧?這些他倒沒干過也沒怎么在意,可能一些男生與男生之間的嬉戲打鬧同樣填補了女生們回憶青春時的記憶,至于這些男生們回憶起來,也許也會對那段基情歲月甚是難忘吧。
盡管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沒用在學習上,他還是憑借尚算聰明的腦子考上了一所很不錯的大學,不過畢業(yè)后稀里糊涂的又成了一名消防員,好像是想彌補過去只有機會去看別人的青春一樣,他很喜歡這份工作,他想為現(xiàn)在自己的人生多做一些有價值的事,消防員不錯,光榮而有意義。
自己的人生雖然短暫,但起碼人沒的時候是沖鋒在光榮的使命上不是?若說遺憾,只感覺做這種事的時間少了點,還好沒有家人,朋友也少,也不覺得虧欠了誰。
回憶如走馬燈一樣快速飄過,意識更不清醒了,感覺自己又開始做夢,做一個十分……古怪的夢。
夢本是沒有太多邏輯可言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一個人潛意識的表現(xiàn),按照他大學畢業(yè)兩年,已經(jīng)淪為教育界最底層的粗淺認知來說,一個人的夢不會超出這個人對世界的認知。
就好像古人不會對飛機火箭有更直觀具體的認知,陶成道也就做不出載人航天,飛機代步的夢,也許能想象到人可以飛天,但絕對不會具體到是飛機,是火箭。
哦,陶成道就是那個古代嘗試飛天,最后還光榮的為科學獻身的那個。
這并不是說現(xiàn)代人就比古代人聰明,只是雙方接觸的世界不同,認知的層面也就不一樣。
所以夢里的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哪怕你在夢里成了劍仙,也可能是因為你今天看的一部仙俠劇,這并不算超出自己的認知。
人一不清醒,各種紛亂的想法便會不斷的涌來。
他的夢……略微有點不同。
他夢到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士兵整齊站立,身上裝備精良部軍容嚴謹有序,能很直觀的感受到一股子悍勇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是一支真正能攻城滅國的狼虎之師。
他們一個個面色緊繃,神情肅穆,都統(tǒng)一面向一個方向,不知是不是夢的原因,許今朝就是感覺他們都在朝向自己。
再往后夢就更混亂了,都是一個個殘破的片段,震天的喊殺聲,血與肉紛飛的戰(zhàn)場,如小山般扭曲瘋狂的肉球胡亂的跳動,其上各種哀嚎尖哮的人臉,老人的,小孩的等等,堆積在一起讓人不適應,每掉落一塊肉塊,都迅速轉化為殘破的人類肢體,但都無一例外的都有一張瘋狂怨毒的人臉。
除了這處戰(zhàn)場外,還有著另幾處喊殺震天的戰(zhàn)場,只是許今朝看得不真切。
一段段殘缺的夢更像是記憶的碎片,都是殺戮,戰(zhàn)爭,瘋狂與怪物,這些記憶不多但讓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識重復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看了多久但仿佛要一直看下去,除了正常人看到這種畫面的惡心和不適外,更多的是心神上的疲憊。
無法停止,意識好像要不受控制的混亂下去,許今朝只感覺孱弱的精神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直到有一股特殊的清涼感刺激自己的精神,撫平躁動抹去創(chuàng)傷,這感覺遠勝于快溺亡之人掙扎著浮出水面,遠比貪婪的呼吸空氣的人更瘋狂的榨取著那種清涼感。
精神慢慢的穩(wěn)定下來,他脫離了那些破碎的夢,意識逐漸回歸,思維也變得清晰起來,有點明白那些不像簡單的夢,更像是他回憶短暫的二十五年人生一樣,是生前的記憶,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還真是詭異扭曲的世界,波瀾壯闊的人生啊。
拋開它挑戰(zhàn)著自己和諧社會助人為樂等社會價值觀外,那種血與火的拼殺同樣讓一個男人心神搖曳。
沒有了各種奇怪的似夢般的記憶,意識的感覺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在清晰意識的驅動下,許今朝本能的就想睜眼,可他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努力都做不到,不對勁,不是那種簡單的,人在閉目之后陷入的黑暗,意識中那些黑暗在波動,在流淌。
許今朝本能的知道還差點兒什么。
“偉大的不知名存在啊,”
“我澹臺瀧月……”
一段女聲傳來,語句不急不緩,聽來年紀不大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有點低沉,充滿磁性,很好聽,按照生前網(wǎng)上的說法大概就是,有點兒御。
不過許今朝莫名聽出了這更像是一個少女故作成熟的偽裝。
供奉一切?對我?
許今朝恍惚,他冥冥中感受到自己與這個名叫澹臺瀧月的少女命息相連,他“自己”在告訴他,需要她,讓頌其名。
這種奇怪的感覺過后他朦朧間好像能漸漸“看”到少女了。
忽然間,他好像看到少女在說完一段莫名的話后便將一柄巴掌大小的小劍刺入心臟,他來不及阻止當然也阻止不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只是順應自身的感應,思想透露出一個信息——“頌吾名。”
好一會,少女因強忍痛苦而顫抖的聲音才傳來,好像有種莫名的力量在支撐著她,不管她破碎成什么樣都會支撐著她說完這句話。
“龍攘將軍,許今朝。”
遠甚先前的清涼感傳來,就好像是得到靈魂上的救贖,腦海中閃過一點點螢火的微光,流動的詭異黑暗則像是碰上初春暖陽的冰雪,逐漸消融退卻了一小部分,并未再涌動上來。
許今朝感覺意識的束縛感減輕了一些,至少不會那樣的鈍澀,退去的黑暗也留下了一些懸浮半空的菱形碎片,三片,有大有小,但無一不是表面晦暗無光的樣子,許今朝知道那是自己的東西。
他沒第一時間去看那是什么東西,先是“看向”那個獻祭的少女,明明感受不到眼睛睜開,但是就是能看,而且還是一種……無死角的看。
奇特的視角給了許今朝很不一樣的體驗,不止是看,他還能得到一種少女心跳停止,身體溫度下降等信息,好像已經(jīng)死去,只剩一抹極小的淡青色光芒在身上緩緩流轉,像一只散發(fā)微弱光亮的螢火蟲。
再看去,雖然許今朝不太愿意初次就評價一個人如何,但還是覺得這少女外形與聲音明顯不符,倒是更讓許今朝明確,這丫頭先前一股“御味兒”還挺能裝的。
少女身披能將全身包裹的破斗篷,斗篷由各種顏色的布條縫合而成,上面滿是深一塊淺一塊的污跡和大大小小的破洞,兜帽略大,將少女大半個頭都蓋住了,只余下半張漆黑又小小的臉,以及……臉上一條長長的,從左臉頰延伸,穿過下巴直到右臉頰的U形傷痕。
許今朝心神有一瞬間的一窒,他看了許多遍夢里的戰(zhàn)場,血肉橫飛的場面,詭異扭曲的怪物一開始的確是讓他十分不適,他還是喜歡和諧美好的社會,但經(jīng)歷那些場景的也是他,最后倒也慢慢適應了,甚至變得心態(tài)平淡起來,除了無法停止的看讓自己覺得自己還要在精神上再死一遍外。
而一個少女,臉上是這樣的傷痕,這比瘋狂的戰(zhàn)場還要讓許今朝難受,因為兩者對于他來說表現(xiàn)出的意義不同。從心理上來說,他更難接受后者。
許今朝不喜歡悲劇,也就不歌頌苦難,苦難就是苦難,忍受再多也不會成為死后前往極樂的船資。
這時候的許今朝明明還有無數(shù)疑問未被解開,就好像字面的哲學三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之前他不急不緩,因為沒用,自己沒辦法用二十五年來養(yǎng)成的科學的思維去嘗試解決玄學的問題,冷靜才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不過此時的他消防“叔叔”的感性占據(jù)了上風,他的心神的確產(chǎn)生了一點兒波動。他還是他,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不管怎樣少女救了他,哪怕是一場“交易”。
“汝之所愿,吾之所行。”
許今朝輕嘆,最后看向少女緊握青銅小劍的雙手,手背白皙細膩如軟玉,手指纖纖柔嫩似青蔥,捫心自問,他本是想看劍與傷勢。
青銅小劍不算長,刺入心臟后又有寬大的斗篷遮掩其實并不能看出什么,許今朝只是想用那種特殊的視角再仔細看看,或許事情還會有特殊的變化呢?然而結果讓他略微失望,依舊只有那一抹綠色的螢火在少女體內四處流轉。
從少女向他奉獻所有之時,他便能感覺自己與少女命息相連,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正因如此他能感覺到少女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消亡,還處于生死的間隙但又不是那種隨時都可能熄滅的微光。
既然除了那抹熒光再無特殊,那么就先看看意識中那菱形碎片吧。
“希望能有所幫助。”
許今朝輕喃,他挺喜歡這叫澹臺瀧月的少女的,單純的喜歡。
想想她裝腔的御味兒,特意洗凈過的小手,臉上恐怖的傷痕和刺入心臟的決然……
“是個有故事又可愛的少女啊。”
愿世界對你留有溫柔,此外他也將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