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玉檄醒來的時候,韓江已經不在房中了。他看見那件被疊的板板正正的衣服已經被裝在他的包袱里了,玉檄抱著包袱,摸著包袱的紋理,就好像能感受到韓江的氣息和溫度。當他回過神來,就像受到了驚嚇一般,急匆匆的不帶任何猶豫的扔掉了剛才還細心呵護的包袱:“你,慕容啊慕容!無恥!”
此話剛說罷,韓江就推門而入:“少爺,跟誰生氣呢?”
玉檄一下子紅了臉,他急忙轉過頭去,找借口支開韓江好讓自己冷靜一下:“阿江,你去看一下,表妹起了嗎?”
韓江放下洗臉盆:“少爺,水是溫的,快洗梳。”
等韓江出去他才把臉轉過來,心里松了一口氣,暗自思索:“約莫是病了。”
他們三人吃完午飯就出發(fā)了,為了節(jié)約盤纏,沒有再買馬車,而是直接騎馬而行。
萍萍不會騎馬,借著機會央求和玉檄同騎一匹馬:“峖哥哥,奴家沒騎過馬,害怕。”
玉檄覺得自己騎馬技術一般,怕中途摔了萍萍,他婉言拒絕:“恐傷了表妹,阿江更善御馬,還是阿江與你共騎一匹。”他示意韓江去扶萍萍上馬。
玉檄兩步上馬,坐穩(wěn)之后先一步駕馬而行。韓江坐在萍萍的身后,待她抓好扶穩(wěn)之后才慢慢牽著韁繩跟上玉檄。
“少爺馬術不善?”韓江追上玉檄側頭而說。
“……”玉檄沒有回答,反而是,拉緊了韁繩,騎得更快:“駕!”,一襲白衣在塵土之中飛揚,留下孤獨和桀驁。
“快點兒!快追上峖哥哥!”萍萍緊張得生怕一會兒玉檄就不見了影子,同時也嫌棄的把身體往前挪了挪,警惕而不屑的眼神十分明顯。
行至黃昏,來到一處山林之地,周圍雜草環(huán)繞,多怪石,有野獸嘶吼。山林大而不密,乍看一眼望穿,實則百里有余。
玉檄有些口渴,下馬飲水。看見西邊落日欲盡,夜里寒涼,山林多獸,萍萍也覺得身子發(fā)困,三人不再前行。
他們剛剛下馬休息,太陽就落下了山,寒風吹來,涼骨冰肌,萍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汗毛豎立。她坐立難安:“好冷!峖哥哥怎么還不回來?”
韓江也向身后的樹林里看去,好像擔心玉檄撿柴會被豺狼虎豹生吞了。
“他怎么還沒回來呀?”萍萍的急性子實在等不了,她抱起肩膀來回搓著手臂,一刻沒停的踱步。
“你快去看看他!”
“峖哥哥怎么養(yǎng)了這么一個閑人!”她開始抱怨,甚至做出不知情的評價。韓江并不在意她說的,也不想和她爭辯什么,他只是有點擔心玉檄,他站起來走進身后的森林。
森林里有不少野生藥材,三七,車前,山薊,艾蒿……它們長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小土坡或者小洼地的邊上。地上很少看見蟲子,或者它們的體型很小很小,難以在很遠就看請,只有少數(shù)幾只路過的灰褐色蜘蛛,它們無聊的爬過玉檄的腳印,好奇似的趁著他蹲下來撿柴火的時候順著柴火爬上他的衣袖里。玉檄剛開始只撿了幾根木頭,他覺得遠遠不夠,越走越遠,里面確實有更多適合生火取暖的木頭,在他終于撿夠了木頭,回去的半路上,他被從天而降的倒吊人嚇了一大跳。
一個身穿青綠色衣裳的男子被人用繩子綁住了雙腳,從樹上倒吊下來。那人頭發(fā)糊在臉上,嗓音干啞對著玉檄“又唱又跳”,好人都能被嚇傻,但好在玉檄心智堅定,只是被嚇了一個屁股蹲,外加一聲慘叫。
韓江聽到了叫聲,覺得是玉檄碰到危險,火燒屁股似的趕來。
“少爺!有沒有受傷?”韓江觀察玉檄的周身有沒有傷口。
玉檄狼狽的坐在地上,表情呆滯,撿的木頭散落一地,他手里只剩下一根,緊緊握著。
“阿江!”緩過來的玉檄,一下子抱住韓江。
“嗯。”韓江不知道怎么回事,驚訝之余看到了那個倒吊人,知道了原因。
“喂!”
“喂!”
“救救我!”倒吊人用了全身的力氣啞聲大喊。
玉檄走到他跟前:“你是誰?”
“先……”他嘴唇泛白,干癟起皮,眼球有些突出,看起來他在樹上被吊著的時間不短。
韓江爬到樹上,割斷繩子,他重重摔在地上。
“咳!”
玉檄趕緊給他喝了口水,扶他起來。
在火光的溫暖烤烘下,那個倒吊人吃力的向韓江一拜說:“在下多謝小兄弟救命之恩。”
借著火焰的微光,韓江何玉檄才看清這男子的樣貌,雖然衣服上有些劃痕,臉上也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但是疤痕掩蓋不了他儒雅沉穩(wěn)的氣質,他眉宇一派正氣,目光炯炯,和玉檄一般高的個子卻讓人覺得他更加可靠,微深的膚色,向人展示出他以往隱藏在衣裳下的力量,他的胡茬讓他多了一分野性之美。
“還要向這位公子道歉。剛才嚇到你了,真是對不住!”
“不礙事。”玉檄搖手微笑著客氣。
“不知兄臺因何原因處于此等境況?”他撿起旁邊的一根木頭添到火堆中。
“我乃荊楚人士,李鳴。中書令的管家。回鄉(xiāng)途中路遇獵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