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舟問：“小玉總從中央市場部撥過來的二十萬報出來了沒？”

郝晴：“報出來了。李曉黎是報銷人。小玉總，撥過來的是四十萬。前幾天，王宏樓和中央市場部的一起打牌，一晚上就輸了三十萬。”

穆一舟問：“那晚都有誰？”

郝晴一個一個給他報名字。

姜竹當沒聽見，看車內的擺件、掛件，還有郝晴經理手上戴的，都在昭示著她信佛。

姜竹不由得想起身邊見過的銷售，貌似都信佛。具體是發自內心的信仰，還是做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為求心安。就不得而知了。

聚餐的地點和公司的距離不算遠，即使堵車，也沒用多久就到了。

等郝晴經理停好車，三個人一起去了用餐的包間。12位銷售經理、3個市場部的、1個李曉黎、1個王宏樓，總計17位。一張桌子，棄了椅子換成凳子，擠了擠，也都坐下了。

還是開會時的座次。道也省時省事。

王宏樓道：“尹總？點菜。”

尹總：“我就不點了。”

王宏樓道：“那劉亮來？”

劉亮擺手，道：“王大區點吧。”

王宏樓道：“那姜竹來？”

姜竹搖頭。

尹總道：“姜竹不點就不點吧，萬一一開口點了個家鄉特產，東北大米，不知道的，還以為市場部是吃干飯的呢。”

姜竹笑了笑，心里犯嘀咕，這是奔誰去的？中午王宏樓要請自己吃米飯，還是下午開會桌底下的風景……

王宏樓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哪能呢？市場部是公司最忙的。別人不說，姜竹在北城常駐，一出差就半個月起，我這也很難見她幾面。”拿過菜單，交過服務員開始點菜。

服務員問喝什么酒，王宏樓道：“啤酒吧，年底了費用緊張。”

一桌兒人跟著笑。

王宏樓道：“劉亮覺得呢？喝啤的可以吧？”

劉亮道：“最好是別喝，我現在見到酒就害怕。”

王宏樓道：“在別的地方都喝了，北城自然不能錯過。那就啤酒了。”

服務員下去了。

王宏樓開始細數每個省份能喝酒的人員，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開始附和。

沒多久開始上涼菜，啤酒。

王宏樓道：“曉黎，給尹總到上。”

李曉黎起身，拿著一瓶啤酒就奔尹總去了。

尹總也沒攔，李曉黎可能是也沒經常倒過。倒下去全是啤酒泡沫……

王宏樓道：“這怎么行呢？倒滿！”

李曉黎等泡沫下去，繼續倒。難免又是泡沫，酒水還順著杯子往外流了流……

尹總笑問：“這叫什么？”

劉亮道：“杯壁下流。”

尹總道：“好了，謝謝，李曉黎。謝謝北城銷售同事過去一年對市場部工作的配合。在未來一年，希望我們一如既往。”

全體起身一起干了一杯。

落座后，王宏樓道：“姜竹，你喝的什么？”

姜竹：“茶水。”

王宏樓道：“你老板的酒，你怎么能不喝？來，給她倒上。”

姜竹：“感情有，喝什么不是酒。”

尹總道：“明天還有工作。大家能喝的就喝些，不能喝的，也別勉強。我也就這一杯，歲數大了，喝不了了。”

劉亮低聲問：“尹總，您吃什么主食？”

尹總：“米飯吧。”說著還笑了，道：“可別喊服務員，說要飯。”眾人跟著哄堂大笑。

劉亮叫來服務員，點米飯。

服務員問點幾碗，劉亮問；“吃米飯的，舉手。”姜竹依言舉手。

郝晴，道：“我要一碗。”

劉亮道：“都說了，點飯要避諱點兒。你非不聽。”

讓服務員加了三個人的主食。

郝晴見服務員走了，道：“也是沒辦法，世道就是如此，工作艱難，可不就快像要飯一樣了嗎。”

劉亮沒接話。市場部的所有操作，都是按規矩來的。銷售部的事情，他管不了。

李曉黎受王大區指派，跑過來給劉亮敬酒，劉亮干脆利落喝了，把人打發走了。

王宏樓不依不饒，非要讓李曉黎再去敬。

劉亮道：“小姑娘，自己的老板才是最重要的。和王大區喝了嗎？”

李曉黎：“沒。”說著起身，拿著酒杯就要和王宏樓的酒杯碰杯。

穆一舟道：“誒！等等。我們大區從來不這么喝酒。尤其是和女孩子。就我見過的，最低級別？也是個交杯酒吧？”其他十個銷售經理，跟著起哄。

李曉黎盯著王宏樓看，道：“王哥，怎么喝您說得算。”

一句話之后，整個酒桌就亂了……

先是李曉黎和王宏樓喝交杯酒開始的，然后不知道他們那邊嘀嘀咕咕說了什么，銷售經理們就開始蜂擁地和王宏樓、李曉黎喝酒。

平淡君子的敬酒有，交杯有。姜竹就著米飯，最后也數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杯，交來交去，到底誰換了誰的一輩子。

姜竹吃飽了，那邊喝的也差不多了。至少看著李曉黎站著不是很穩。王宏樓說話更無遮攔。其他的喝了酒的銷售經理，都面紅耳赤。

姜竹旁邊的劉亮，時不時也有人光顧，兩個大男人之間耳鬢廝磨，偷偷的，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姜竹摁了摁手機，晚上八點多了。想家。

郝晴問：“想走嗎？”

姜竹：“我領導還在呢。”

郝晴嘆了口氣，道：“等我回去，我家孩子估計又睡著了。”

姜竹：“你家孩子多大了？”

郝晴道：“大的十三歲，小的八歲了。”

姜竹：“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

郝晴道：“可不嗎。一天天的，一個阿姨都看不住他們。上學的時候還好，一放學、一放假，那簡直了，屋子里里里外外全都能給你翻個遍。”

姜竹：“沒報藝術班嗎？”

郝晴道：“報，怎么不報。你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簡直是碎鈔機。一個孩子，一年的藝術班，就要十幾萬，還是不指望他會學成個什么樣的。去上課，還要出人，又接又送的……”

姜竹聽她抱怨。眼睛不由自主被對面給吸引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曉黎和王宏樓已經抱在一起了。

姜竹用余光掃了一眼尹總，尹總和穆一舟在聊公司的基金項目，申請什么方向更容易。頭是偏向相反的方向的，完全沒看王宏樓那邊。

銷售經理這算什么，慷他人之慨？成人之美？

獵人的陷講，無論形式是什么樣的，都是一樣的套路，誘餌、越來越窄、最后卡死動彈不得。眼前的這一幕，誰又是誰的獵物？姜竹不能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