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昭州之后就好走多了，但為了避免惹人注目，一行人不能疾行。

能進青羽衛(wèi)，包括風扶泱，羽翼自是健碩不說，寸寸羽毛都如隕鐵般墨黑無暇，若是在陽光下，流光閃爍，更是如沉墨冰緞般耀眼。

一旦展翼，毫無疑問是鶴立雞群的。

不過一路走來也有好處，就是風扶泱能更深切地體會到昭州百姓的處境。

本以為以昭州農人如今的狀況，糧價恐怕跌了不少。

不想一路打聽卻發(fā)現(xiàn)糧價未減反增。

蹊蹺越來越多，風扶泱放慢了腳步，去到永琊前，需要查的還不少。

“大娘，這米怎么買的。”風扶泱選了一個縣上的集市，角落里一個老婆婆面前擺著兩擔米。

集市里不算熱鬧，有不少人擺攤，買東西的人倒是零零星星。

老婆婆一身褐色麻衣，肩頭打著兩層補丁，應是耕地時才會穿的衣服。

“六錢一斤。都是好米，好米啊。”見有人來問價，老婆婆從小馬扎上站起，佝僂著身子，老樹皮一樣黝黑粗糙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米給風扶泱瞧。

潔白飽滿的米粒摻著星星點點的稻殼碎，躺在她的手心，像還躺在布滿溝壑的土地上。

老婆婆渾濁的雙眼里透著急切的期盼，風扶泱對上她的眼睛，仿佛被燙了一下迅速移開目光。

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應該是一個洋溢著熱情的小老太太，自信驕傲地捻起米告訴她，“這十里八鄉(xiāng)就我種的米數(shù)一數(shù)二，錯過了這頭后悔可再沒了。”

風扶泱慌亂地撇了一眼青元，“買三斤。”

“誒！謝謝姑娘，謝謝姑娘….”老婆婆點著頭生疏地作揖，趕忙給米裝袋稱重。

青元數(shù)了十八錢放在老婆婆手心，接過米袋子的瞬間將幾枚碎銀彈進了米堆。

走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老婆婆正細細整理好錢幣，認真放進腰包里。

出去時是兩兩結伴的，回到客棧時，都無言默契地把手中買的米糧菜蛋放在桌上。

風扶泱沉悶的心看到這一幕突然有些無奈又好笑。

“這樣的季節(jié)農人如此愁賣，實在蹊蹺。明天去縣里的主街看看。”

“這些拿去給店家做了吧。”

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胸口像壓了千斤的石頭。

烏陽城。

城西的一座宅院里，一個中年男人在書案前臨摹著一本略顯古舊的字帖。

“長林，你說公主告病這么多天，是得了什么棘手的毛病，還是另有隱情呢？”

傅承德，任工部長司，傅氏族長次子。

一旁侍立的管事打扮的男人研著墨，“小人不敢妄言。今日麻雀來報，三日前公主帶著青霽去了青陽殿，子夜公主獨自返回，不見青霽。”

傅承德擰著眉提筆緩緩小心地落下最后一豎，隨著銜玉話落手一抖，本該挺直灑脫的鋒尖掛上了一點重墨。

“這么重要的事現(xiàn)在才來報。呆成這樣也敢用，換下來。”

長林趕忙答是。

青霽不見了？還是公主不見了？

傅承德冷笑一聲，把筆隨意一甩，拎起剛剛寫的字對著光打量。

難怪咱們勤勤懇懇鞠躬盡瘁的公主，能告病這么多天。

看了一會兒，手往前一遞，火舌立刻沿著紙面往上舔。

快燒到手時，隨意將火苗扔地上，順手將字帖扔上去，燃燒的火焰一下子被撲滅。

長林習以為常，頷首轉身吩咐人收拾。

“扔了去。這人族的東西，真是不適合咱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