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銳羽殿的路上,初冬刺骨的寒風一吹,就把風扶泱吹清醒了。
方才的萬般情緒如潮水般退去,她覺得自己從未如今天這樣清醒。
今夜她面對的只是自己的情緒崩潰,甚至阿娘都不能安慰她,將來她會面對什么?
無論是什么,她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必須也只能獨自面對。
這才對,她想。如果今天羽族有一個連不開心都需要依賴的孩子作儲君,明天的羽族會有怎樣可悲的下場。
風扶泱慢慢發現一些東西不一樣了,曾經以為她很幸運,家人和睦有愛,生來便是羽族不可動搖的天命之子。
可就是這么一個晚上,這么一個瞬間,她看到的是一個被權力和責任束縛的家,似乎不像相互依偎的家人,更像在這條孤獨的路上同舟共濟的同行者。
“青霽。”
青霽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的話,只能跟上她的腳步,抱拳行禮。
“請殿下吩咐。”
“日復一日地執行命令,很累吧。”風扶泱側頭看她。
“殿下言重,青霽職責所在。”跟木頭一樣,極其標準的答話,半個字都不多,氣得風扶泱心累又心酸。
從風扶泱會走路開始青霽就跟在身邊,那時候的青霽就已經是個被訓練好的、板板整整的小大人了。
她永遠忠誠,永遠毫無怨言地遵從命令。
風扶泱挑不出半點錯處,可她就是覺得哪里不對。
“罷了,還是快些回去吧。”說著便提步,月白色的衣擺的寒風中獵獵作響,燙金鳳尾暗紋映射的月光隨風流動。
青霽知道今夜的殿下有些不對勁,但方才她只在殿外候著,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但多的話,不是她該問的。
那天晚上以后,風扶泱似乎沒有什么變化,仍舊盡職盡責地作著儲君。
而又過了些天,磨老頭好像終于想起了他這個便宜孫子。
這一個月來,他廢寢忘食地搗鼓這些頂好的藥材,搞得自個兒蓬頭垢面,味都可以散幾里。
好在也算頗有成績,制得不少藥丸,雖都是些治傷寒雜癥的常見藥,但這羽族的藥材實在不一般,磨老頭估計藥效定然突出。
雖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大把的藥握在手里就是讓他倍感心安。
而當他屁顛屁顛跑到逐涯的院子里時,實在想不通這小子怎么如此豐神俊朗,儀表翩翩。
磨老頭繞著逐涯轉了一圈,“你這樣沒有眼色的兔崽子怎么會過得如此風生水起?”
說著便上手摸了摸逐涯的衣袍,霧青色天云錦束腰長袍上瞬間多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灰褐色手印。
逐涯看著被弄臟的衣服,沉了臉色,“自然是公主的賞賜。屈居人下,還能如何。”
“你…..”磨老頭好像突然明白了。
這些被抓來還能安逸快活的日子,是他的便宜孫子出賣了自己的身體換的!
“誒喲!”磨老頭痛心地苦了臉,想去抱一抱逐涯。
逐涯自然是閃身避開的,現在的磨老頭恐怕比驅獸藥還好使。
磨老頭也不在意,滯在空中的手臂擺了擺,“你這孩子,心里有委屈吧。”
“這樣傲的性子,如今……”
“你去洗個澡吧。”逐涯知道他誤會了,可鼻腔里都是味他實在沒有解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