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在意他們的關系嗎?”申仲澤跟在金智言身旁,與她一同走進教學樓。
“不在意。”金智言回答道。
申仲澤看著金智言的側臉,“你好像不太愛說話。”
金智言停下腳步,反問道:“你對我很好奇嗎?”
申仲澤同樣停了下來,看著金智言的眼睛,誠實地點點頭。
“我也對你很好奇,我很好奇,三年前你為什么突然出國了,難道是我和一樣出國治療嗎?”金智言看著一臉正色的申仲澤,心中是忐忑的,她當然不認為申仲澤會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可能略有好感的女同學全盤托出自己的事情,對她而言,即使申仲澤說謊也無所謂,謊言也是組成真相的一部分。
“你知道了什么?類似于私奔之類的謠言?”申仲澤的表情一轉,揚起唇角,“沒有的事,我確實也是治療。”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被一個雕像砸了,腿斷了,為了能恢復到正常行走的水平,就出國治療了。”
他說著,贊許地點點頭,“看來確實恢復得很好,你都沒有發現異常。”
金智言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腿,外表看不出什么曾受過傷。
申仲澤給出的答案并不是她想聽到的,她想知道李朝云在申家到底發生了什么,她追問道:“那個家教老師呢?不是因為你而自殺?”
申仲澤無辜地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和她是清白的,不過......聽說李老師的租房壓力很大,很缺錢,我們提出過資助,不過她拒絕了。”
雖然不明白姐姐為什么拒絕,不過她一直是這樣倔強的性格。金智言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冤枉了申仲澤。那派對那晚申在旻做出那樣擔心的樣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留學生,聽說父母早亡,獨自一個人來到異國他鄉留學。”申仲澤神情惋惜,“對了,上次聽在旻說,你認識李老師的妹妹,她還有妹妹?怎么沒有幫她一把,不然她也不至于到自殺這一步。”
金智言晃過神來,聽到申仲澤的話,她垂眸盯著腳尖,“不知道,我和她妹妹也很久沒聯系了。是啊,如果她妹妹能幫她一把,她或許也就不會自殺了。”
申仲澤拍了拍金智言的肩,嘆息一聲后說:“人各有命,希望她下輩子不用過得那么辛苦。”
金智言點點頭,“要上課了,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申仲澤目送金智言走進班級,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上樓。
直到坐到座位上,金智言還沒能從剛才的對話中走出來。不管她現在怎么調查姐姐的死因,都是無濟于事的。如果當初她能再關注姐姐一點,姐姐或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她也是導致姐姐死亡的一環。
“智言,智言。”一雙手在金智言面前揮了揮。
金智言抬起頭,見張允恩正背著書包站在她桌子旁。
“怎么了?”
張允恩指指門口,“該走了,出發去研學。”
金智言提起書包,跟著張允恩一起向外走。
“智言,今天早上看你和申仲澤在外面說話,說完進來后你就一直不太開心,是發生了什么矛盾嗎?”張允恩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只是原本就心情不太好,說話前后心情都不好。”
張允恩“噢”了一聲,沒再說話。
坐上大巴車,經過不算長的一段路途,她們到達了機場。學校為了這次的研學包了兩架飛機,分批出發,她們是第一批。
登上飛機,張允恩找了一個靠舷窗的位置,金智言坐到了她旁邊的位置。
“這是我第二次坐飛機,第一次是上學期的研學。”張允恩看向窗外的停機坪,“智言,你應該坐過很多次吧。”
金智言想了想,作為李暮雨時,她一次都沒坐過,成為金智言后,她做過兩次,一次離開K國,一次回到K國。
“我失憶過,記不清以前坐沒坐過。”金智言回答道。
張允恩卻驚愕地轉頭看向金智言,“失憶?怎么會失憶?”
金智言將手放到后腦,“不小心摔下樓梯,這里著地,差點死了。”
“那你現在恢復得怎么樣?”張允恩以關切的目光注視著金智言。
“我還能坐在這里和你正常交流,就證明我恢復得還不錯,沒有變成一個傻子。”
張允恩撲哧一笑,“是啊,還好沒變成一個傻子。”
起飛前兩人還能聊幾句,在起飛后,張允恩好像有些暈機,吃了藥后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金智言沒什么困意,拿起張允恩睡前放到她手上的《基督山伯爵》,靜靜地翻閱。
張允恩說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本書。
這也是李朝云在她15歲生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或許她真的該放下李朝云,不再沉溺于過去的回憶中,走出那段陰雨綿綿的人生,李朝云死了,李暮雨也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金智言的身體、李暮雨的靈魂。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到茫然、無所適從,如果不再調查姐姐的死因,她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她不知道自己該走怎樣的路,不知道怎么對待“金智言”這個身份。她不是金智言,占了金智言的人生,卻無法活得像金智言。
她合上書,疲憊地閉上眼。
片刻后,她又緩緩睜開眼,她已然做出決定。
她要先為金智言報仇,再去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這是為了讓真正的金智言安息,也是她給自己的心理安慰,讓她能不帶負罪感地生活。
李暮雨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純善的人,相反,她自私自利。
她是對金智言有些愧疚,但她還是心安理得地享用著本該是金智言享用的特權。
她看著熄屏的面板上倒映出的金智言的臉。
金智言,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一旁的張允恩突然發出一聲嘆息,金智言轉頭看向她,卻發現她仍緊閉著謊言,只是眉心緊鎖,睡得并不安穩。
金智言用手輕撫她的眉頭,拂去她的眉間經久不散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