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煙蘿夸獎道，“柳公子小小年紀(jì)就這樣有主見，不愧是柳將軍的兒子，霸氣！”

柳澄兩頰浮上紅暈，“姑娘言重了。”想起自己的父親，柳澄滿眼羨慕，“父親真的很厲害，他十六歲的時候已經(jīng)能統(tǒng)帥三軍，替先帝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如今也滿十六歲了，卻不能望其項背。”

楊煙蘿一臉的崇拜和景仰，“柳將軍龍章鳳姿，是世間罕見的將才，要是能一睹他的風(fēng)采，該有多好。只是，今日柳公子生辰宴大喜，怎得不見柳將軍出席？”

提到這個，柳澄立馬噤了聲，眸光一轉(zhuǎn)，笑道，“父親今日忙，對了，和姑娘相處許久，還未得知姑娘芳名？”

話頭轉(zhuǎn)的這樣生硬，楊煙蘿眉梢微動——看來柳將軍果真在幫李云嵩秘密舉事。

楊煙蘿笑道，“你真的要聽嗎？聽到我的名字，怕是你會心里難受。”

柳澄一愣，看著姑娘舉止有度，裝束華貴，想來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這樣人家的姑娘的名字都是被父母細(xì)細(xì)雕琢后取的，一個比一個寓意珍貴，怎么會聽得人心里難受？轉(zhuǎn)念一想，也許是他問得有些唐突，姑娘家害羞了。

于是他十分溫柔道，“你直說，我保證不會難受。”

“那好，”楊煙蘿無奈一笑，提著裙子向他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魏貴女同輩問安禮，“小女宋太尉次女宋琳瑯，見過柳少爺。”

柳澄：“……”

他心里難受。

面前這個仙女一般的姑娘，竟然宋琳瑯，那個傳聞里癡傻丑陋的宋二小姐，那個剛剛還被他嫌棄了一番的未婚妻！

“你……”柳澄瞪圓了眼睛，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聽錯了，“你怎么會是宋琳瑯？”

她看起來——

一點也不傻啊！

一點也不丑啊！

楊煙蘿笑瞇瞇看著柳子澄，“我沒騙你，我就是宋琳瑯。我本來不想說，是你自己堅持要問的。”

柳澄的臉上像是開了染坊，五顏六色來回變換，像石雕一樣愣在了原地。他看著面前的女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壞話說到了正主面前，他只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

“我……”柳澄覺得口中發(fā)苦，艱難地為自己辯解，“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我只討厭母親不顧我的感受，對你沒有惡意。”

“是嗎？”楊煙蘿眼眸垂了下去，嗓音帶著委屈，“你不必向我解釋，京城里傳聞的宋二小姐是個什么模樣，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不喜歡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

柳澄著急，“不……不是。”

“那是什么？”煙蘿用錦帕掩面，假裝揩淚。

柳澄漲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你很美，很好……你一點也不傻，還十分靈秀！”

楊煙蘿錦帕下的臉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柳澄松了口氣。

楊煙蘿抬頭看他，“你要是真想賠禮，便盡早去宋府提親。”

宋府烏煙瘴氣，楊煙蘿可不喜歡，待在柳府正好協(xié)助太子謀事。

“自是應(yīng)當(dāng)。”對上她那雙水波瀲滟的眸子，柳澄耳根一紅。

兩人自顧說話，全然沒有注意到柳樹后一道妒恨的目光。

菱華郡主看著那并肩游玩的男女身影，心尖酸溜溜的，跺了跺腳，往朱樓上跑去。

“華陽姑母，宋家庶女對菱華出言不遜，還對皇室無禮。”菱華抹著眼淚，向華陽長公主告狀。

華陽長公主坐在羅漢床上，正撐著頭閉眼假寐。好久不出門，這次被小侄女拉過來透透氣。

華陽緩緩睜開眼，“別哭哭啼啼，多大的人了。”轉(zhuǎn)頭吩咐一旁的女官，“將那女子帶過來給本公主瞧瞧。”

姑母年輕時縱橫捭闔，近年雖不涉朝堂，在軍中十分受將軍們尊重。她規(guī)矩嚴(yán)，脾氣大，最受不了對皇室無禮的人。這下宋琳瑯有得受了。

菱華捂嘴偷笑，領(lǐng)著女官來到柳澄和煙蘿面前。

柳澄問，“久聞長公主大名，只是不知長公主見宋二小姐有何事？”

女官面容嚴(yán)肅，“華陽長公主的旨意容得你置喙，閑話少敘，姑娘快隨老奴動身吧。”

楊煙蘿跟上女官前往朱樓。

菱華跑過來挽住柳澄的胳膊，“澄哥哥，我們別和這樣的人玩了，好不好？”

柳澄甩開她的胳膊，瞪她，“定是你搞的鬼，要是宋二小姐有什么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你。”

菱華郡主雙眼泛起水色，賭氣冷哼一聲，追上女官來到朱樓廂房。

華陽長公主穿著許多華麗的珠寶，玉鐲，瓔珞，發(fā)釵，耳環(huán)皆屬上品，好看是好看，就是珠寶佩戴太多，有些冗雜，反而少了隨意之美。

楊煙蘿恭敬行禮，“臣女宋琳瑯，參見長公主。”

鎏金銅爐里燃著上好的雪松香，身處其中，好似是在雪山矮坡松樹下曬著暖陽。

長公主懶洋洋抬了抬手，“聽菱兒說，你對她出言不遜？”

“是，臣女確實向菱華郡主說過不好聽的話。”

室內(nèi)一靜。

面對長公主的詰問，尋常人定會恭敬認(rèn)錯，而不是像這樣態(tài)度堅硬。

菱華郡主聞言面含怒色，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沒想到宋琳瑯還敢這么說話。

長公主臉色微冷，看來這個姑娘得好好治治。

“膽敢挑釁我皇家威儀，越籬，掌嘴！”

女官應(yīng)是，向楊煙蘿走來，一巴掌扇了下去。

楊煙蘿擒住越籬的手腕，“公主可否容我說完，再斟酌是否要懲罰我。”

越籬想抽回手，卻發(fā)現(xiàn)對方將她的手腕攥得死緊，半存都抽不回來。

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哪來的這么大力氣？

長公主眸光微冷，示意越籬放下手。

她到要看看，這個宋琳瑯能說出什么花兒來。

楊煙蘿嗓音鏗鏘有力，“今日清早在容華閣，菱華郡主放言，定遠(yuǎn)侯世子受人勾引，才會迎娶世子夫人楊氏，容華閣來來往往許多客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華陽長公主懶懶擺了擺手，“小女兒之間的閑話罷了，菱華年紀(jì)尚小，說了些不懂事的話在所難免，但這并不是你不敬重皇室威儀的理由。”

楊煙蘿繼續(xù)道，“菱華郡主閨閣年華，隨意譏諷一個身份不如自己的楊煙夢，對定遠(yuǎn)候府的家事不滿意便隨意指摘，本也沒什么。可既然菱華郡主身負(fù)皇室威儀，言行舉止也代表皇室的意愿，菱華郡主年紀(jì)小不懂事，這話必定是她耳濡目染聽到學(xué)會的。梁老侯爺父子為陛下殫精竭慮，更有從龍之功，也不知會不會寒心。”

“砰——”

華陽長公主將手中茶盞砸在桌上，“你膽子倒是大。”

菱華郡主咄咄逼人，“就算是如此，教育我們這些小輩的事情在于姑母等眾位長輩身上，哪里輪到你一個小小庶女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