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廂房。
江孺趴在房梁上,惡狠狠地看著底下一躺一坐的母女。
榻上,宋南歌悠悠轉(zhuǎn)醒,嗓子有些干啞,“娘。”
趙夫人驚喜,“我兒醒了,感覺怎么樣?”
宋南歌歉然,“女兒這次給母親填麻煩了。”
趙夫人的正四品誥命怕是留不住了。
趙夫人眼眶一紅,落下淚來,“怎么能怪南歌呢,都怪那個小賤人,果然是白婉那個死賤人的女兒,如此會勾引人……”
宋南歌的聲音帶上幾分狠辣,“早知今日,三年前我應該再狠心一點……”
趙夫人疑惑,“南歌,你在說什么,三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趙夫人只記得三年前,庶長子宋懷姜向家中辭行,去了邊關;而后不久宋琳瑯生了一場大病,之后癡傻。
宋南歌疲憊的臉上劃過一抹狠色,“三年前,父親忙于朝政,久住皇宮,府中只有我們母女二人和宋琳瑯。宋琳瑯突發(fā)高燒,蘭兒求我替您找大夫。我打點了那個大夫,讓他將宋琳瑯的高燒拖了四日。”
趙夫人心中大驚,三年前,南歌才十三歲!
宋南歌眸中浮起不甘,“要是知道會是今天這個樣子,當年我就應該下手狠一點,讓她死了,一了百了。”
趙夫人震驚失聲,她從未見過女兒這樣一面。
宋南歌打量著母親的神色,自嘲一笑。
“母親是覺得南歌狠毒嗎?”
趙夫人道,“……南歌,娘只是沒有想到。”
腦海中的理智“啪”得一聲斷了,宋南歌吼道,“要不是母親無能,我小小年紀,何須如此精明?”
趙夫人怔住,“南歌......”
宋南歌看著母親怔愣模樣,壓抑多年的憤怒如熊熊火焰般猛地竄起。
“我受夠了,為什么你是我的母親?論家世,你不如人;論智謀,你不如人;就連和父親的關系,你也比不上白姨娘!為什么?為什么你是我的母親?”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趙夫人紅著眼,顫抖著移開手掌。
宋南歌忿恨的目光盯著趙夫人,捂著發(fā)燙的臉頰,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江孺無聲無息溜出宋府,把剛聽到的秘密說給了宋府旁邊的茶攤老板。
宋太尉的馬車經(jīng)過茶攤,停在了府門口。
宋太尉今日政務繁忙,因此到了傍晚才回到宋府。
他跟往常一樣進入前院,卻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來往行走的家仆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和他對視。
路過廳堂,只見廳堂一片狼藉,家仆正在打掃碎瓷片。
宋太尉問道,“這是怎么了?”
家仆們低著頭,身體顫抖著跪在他面前。
“老爺饒命啊,這都是夫人讓我們做的!夫人的命令我們不得不從啊!”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宋太尉問,“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砰——”
宋太尉一腳踢開房門,氣沖沖大步走到趙夫人面前。
掄圓了胳膊,一巴掌狠狠甩在趙夫人臉上。
“啪——”
趙夫人一個趔趄,從椅子摔到地上。
趙夫人凄厲叫出聲,“老爺,你竟然打我?你還記得公婆死前怎么交代你的嗎?”
宋太尉怒火攻心,“是,爹娘說,你是糟糠之妻,讓我感激你,萬事包容你。可你看看你,你變成什么樣子了?
苛待庶女,是非不分,自私短視,用心歹毒。
這些年來,我就是太縱容你了,才讓你是非不分,越走越歪!
這個家你別管了,去祠堂中跪三個月,好好反省自己!”
柳府。
楊煙蘿正扶著柳澄的胳膊,在清秀雅致的花園散步。莫大夫不愧是神醫(yī),開的藥粉敷上幾個時辰后她感覺就好多了。
暮春時節(jié),芳草如絲,鳥鳴啾啾。
幾日來,她對柳澄漸漸了解,并不排斥和他親密。
柳府家教極好,柳將軍是名將,全夫人善良睿智。
她既然成了宋琳瑯,嫁給柳澄也很好。
上一世她愛得慘烈,這一世她只想相敬如賓,平淡生活便好。
再者,成為柳家兒媳,她幫助太子奪位更方便。
太子以后發(fā)現(xiàn)了她的真實身份,也會看在親人的份上容忍她。
嫁給柳澄,百利無害。
既然是未婚夫妻,楊煙蘿不排斥柳澄做一些適可而止的親密舉動。
比如,此刻柳澄伸出手,想為她拂去發(fā)頂?shù)穆浠ǎ矝]阻止,只是面容恬靜看著他。
“你們在干什么?”
李云嵩快馬加鞭趕回府邸,打聽到宋二小姐在花園,衣服也沒換,就趕了過來。
結(jié)果剛進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
心底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李云嵩盯著自家表弟,眼神中閃過復雜的情緒。
柳澄被他盯得心里發(fā)毛,硬著膽子解釋道,“表哥,我只是為琳瑯拂去鬢邊落花而已。”
李云嵩嗓音冰冷,“男女有別,你要注意自己的行為。”
柳澄臉色微紅,“我們是未婚夫妻,親密一點不算什么。況且我們發(fā)乎情止乎禮,并未做過逾矩之事。”
李云嵩眼眸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那也不行,你們畢竟還未成親,傳出去不太好聽。”
柳澄一怔。
楊煙蘿瞇了瞇眼,太子素來不是古板之人,今天這是怎么了?
難道是……
奪回皇位的帝業(yè)不順?
看來她得趕快好起來,早日幫太子的忙。
楊煙蘿笑盈盈道,“都是我不好,還請?zhí)铀∽铩L硬皇窃谕ㄖ萏讲檐姞I情況么,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袖袍下的手摩挲著那枚緋紅色玉佩,李云嵩心頭微松,看來煙蘿還是關心自己的。
“通州那邊已無大礙,只等舅舅收復。”
頓了頓,李云嵩目含關切,“聽說你受傷了,如今感覺怎么樣?”
“養(yǎng)幾天便好,多謝太子記掛。”楊煙蘿福了福身。
柳澄自信地拍著胸膛,“有我照顧,琳瑯的傷勢定然無礙!”
李云嵩瞪了柳澄一眼。
柳澄打了個寒戰(zhàn),今日表哥看他的眼神好冰冷。
他做了什么對不起表哥的事情嗎?
“天快黑了,身體不好便早點回房休息。”李云嵩留下句話,轉(zhuǎn)身走了。
楊煙蘿和柳澄對視一眼,抬步回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