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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了頭別過眼，不忍再看蕭京墨眼中的哀傷與思念。

我記憶中的他，還是那個日常在我面前嬉皮笑臉、調皮搞蛋的小孩。

一眨眼，他又成了眼前這個整天臭著一張俊臉、面無表情的將軍。

十年前的姜衿衿是什么樣子？

我記不清了，只隱約記得是個不識大字、腦洞空空的鄉野村婦。

素娥躲進了云層，蕭京墨把臉藏在半邊陰影里，語氣頓了頓，深沉地道了一句。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我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第一次開始思考，這些年蕭京墨究竟經歷了什么，竟能摸著良心說出這等狗屁不通的話。

大抵是看懂了我的眼神，蕭京墨的臉色越來越黑，找補道。

“在我心中，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我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奇怪，試探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這也沒發燒呀，怎么就開始說胡話呢？

蕭京墨咬咬牙，憋屈地打落我的手，冷聲道。

“沒病。”

病的是這世道。

十年前，我被村民們捆住手腳往貴人床上扔時，我也恨過怨過萬念俱灰過。

明明上一刻還在和睦相處，下一刻卻露出了恐怖的面目。

鄰家大嫂一邊給我換上綾羅綢緞一邊勸道。

“衿衿，你是嫂看著長大的，嫂嫂能害你嗎？”

“那位可是城里來的大貴人，手指縫里隨便漏出點東西，保一整個村榮華富貴。”

“貴人可是指名道姓要你，你表現好點，沒準還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咱姜家村沒準還能出個王妃。”

我恐慌地搖搖頭，淚如雨下，哭得聲音嘶啞。

“嫂，求求你放我走吧。”

“京墨明天就回來了，他要是知道......”

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京墨就一個秀才，哪能和貴人比。”

“你伺候貴人，他臉上也有光，前途無量啊。”

往事歷歷在目，刻骨銘心。

蕭京墨的星眸在黑夜里暗淡無光。

“她沒讀過圣賢書，卻也懂得風骨二字。”

“不愿受辱，于是她當著貴人的面，拔下臉上的朱釵，狠狠地在臉上劃了一刀又一刀，把她平日里她最喜歡的那張臉毀得面目全非。”

“貴人大怒，氣惱地喊著丑八怪，要把她活活燒死。”

“于是我連夜快馬加鞭趕回來時，看見的卻是平日里待我們極好的叔叔嫂嫂們把她捆在火堆中間，他們手上的火把灼目，刺痛了我的雙眼。”

“叔叔們把我押在地上，不允許我靠近分毫。”

“他們說，姐姐觸犯了貴人，要把姐姐燒死平息貴人的怒氣。”

“他們聲聲責怪，怪姐姐犯錯，連累了一整個村莊的人。”

“可姐姐有什么錯，明明他們才是助紂為虐的倀鬼。”

淚珠無聲從蕭京墨的眸中奪眶而出，落在了我的手背，滾燙地仿佛擲地有聲。

他在我的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甘二娘我小手一扭，手絹胡亂往他臉上一抹，掐著嗓子道。

“將軍，你怎么哭了呀！”

“真是妾的錯，害將軍想起了傷心往事。”

我掐著嗓子一通鬼哭狼嚎，把蕭京墨眼角的淚活生生地逼了回去。

他悲哀的神色在我的狼嚎中漸漸變得面色無波，面無表情。

蕭京墨額頭青筋暴起，忍無可忍。

“閉嘴！”

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聲音戛然而止。

蕭京墨咬牙切齒道。

“姜衿衿，你是對悲傷過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