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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學的核心價值及其基本精神

在17世紀之前,以國學為代表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一直走在世界的前列,不僅奠定了以仁、義、禮、智、信、忠、孝、廉、毅、和為核心的中華民族核心價值觀,而且創造了以四大發明為代表,包括天文歷法和中國古代算術、中國傳統醫藥等在內的舉世矚目的科技成就。

中華優秀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中華民族不斷發展壯大的不竭動力,是中華民族的突出優勢,也是無數海內外中華兒女共有的精神家園。

(一)國學的核心主題是“人學”

中國人歷來講究人本,重視仁愛。

國學最突出的核心優勢,是獨具特色的人文精神及其始終如一以人文視角看待世界和人生,追求道德理想,并把這種理想推廣到價值追求之中,所體現出的一種強烈的普世關懷和人文精神。

距今約三千年前,中華文獻即已出現“人”一詞,還有一系列表示人的身體、人的器官、人的情感、人的行為的文字,說明中華民族對其自身及其各類活動高度重視。在歷代文獻中,“人”是出現頻率非常高的詞語。對人本質的充分認識及其對人主體性的完美揭示、對倫理道德的高度重視,皆是國學所表達的核心內容,閃耀著人本精神的光芒。

國學的基本特征是“以人為本”。作為法家先祖的管仲把“以人為本”視為治國的根本。在《管子·霸言》中,管仲提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本亂則國危。”這是最早的民本思想,其論述相當精辟。《尚書·五子之歌》中也有重視民眾的類似說法,如“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等。把中國古代重民思想推向高峰的是孟子。孟子率先喊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口號,他說:“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孟子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能有這樣的真知灼見,可以說是極其難能可貴的。西漢著名思想家賈誼進一步闡述了重民思想,他說:“聞之于政也,民無不為本也。”

國學不僅強調重視民眾,而且提倡因人情、合民心。《韓非子·八經》曰:“凡治天下,必因人情。”《慎子·逸文》認為,為政需“發于人間,合乎人心而已”。《孟子·離婁上》總結夏桀、商紂亡國的歷史教訓是“失其民也”,提出:“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在此基礎上,孟子進而提倡制民之產。管子也認為“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在這里,富民強國的民本主義思想成為人本思想的升華。

值得注意的是,國學中的人本思想始終和倫理道德緊密聯系在一起。人本思想重視人的價值,倫理道德重視人與人的關系。孔子以“仁”界定“人”,肯定人的核心價值在于“仁愛”,提出“仁者愛人”,提倡“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孟子把“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讓之心”“是非之心”確立為人應該懷有的“四心”,在此基礎上,進而提出人應該具有仁、義、禮、智“四德”。《管子》把“禮義廉恥”上升到“國之四維”的高度,認為如果“四維不張,國乃滅亡”。這一切都體現出中華國學重視人本、強調倫理道德、追求人文精神的特點。

(二)天人關系是國學討論的根本話題

中國人的生存智慧是“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中國傳統學問一直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為要務,這是貫穿國學的另一條主線。所謂“天人之際”,主要關乎自然,關乎人與自然的關系。在國學的重要經典中,無論是儒家還是道家,或是法家,都把天人關系視為重要的探究問題和討論話題。從歷史上看,中國古代“天人合一”的思想是中國文化史上長期占主導地位的思想,影響深遠。

“天人合一”的理論是中華先賢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完美解釋。在中國傳統文獻中,儒家和道家都提出過“天人合一”的口號。但在實質上,儒家和道家的“天人合一”觀是截然不同的。儒家所講的“天”保存了西周時期“天”的道德含義,“天”具有道德屬性;道家所講的“天”基本是指原始的天、自然之天,“天”不具有道德含義。“天人合一”觀念中討論的“天”主要是指道家的自然之天。道家的“天人合一”觀就是提倡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

管仲在《管子·版法解》中提出,要“法天地之位,象四時之行,以治天下”。“法天地之位,象四時之行”的實質就是主張效法天道,順應自然,遵從規律,不違時令。

儒道兩家不約而同地把天、地、人看成是整個宇宙的基本構成。《周易·系辭》指出:“易之為書也,廣大悉備,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老子在《道德經》中提出“四大”說,認為“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至于怎樣看待天、地、人之間的關系,老子的回答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在老子看來,整個大自然都處于“道”的運籌管轄之下。這里的“自然”就是原始自然的狀態,而“道”是統帥其中的最高原則,不受制于任何其他東西。“天人合一”思想在老子這里表現為順乎“道”,順乎自然之常,遵循萬物之自然規律。莊子在老子道論的基礎上,將其發展成為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在《莊子·齊物論》中說:“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他所謂“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實質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這里的“天地”無疑是指自然之天地。自然天地按照一定的規律運行著,人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與自然、與萬物的區別都已不復存在了。

“天人合一”提倡人們要尊重自然規律,在尊重自然規律的前提下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創造性。《周易》提出:“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天且弗違,而況于人乎?況于鬼神乎?”這里強調圣人的德行要與天地的功德相契,要與日月的光明相合,要與春夏秋冬的時序相一致,要與鬼神預判的吉兇相符合。萬物只有尊重自然,才能得到自然的護佑。人要成為君子,也必須立德有“四合”。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合乎自然,尊重自然,不違背自然規律。顯然,不管是儒家還是道家,都具備了與天地共生、共存、共榮、共同發展的基本觀念。

“天人合一”的思維方式,是把包括人類在內的整個宇宙,視為一個有機有序不可分割的整體。“天人合一”即對有機整體的宇宙觀最簡要、最直觀的表述。其一,中國人把包括人類在內的宇宙視為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和生生不已的動態過程。這體現出一種對宇宙本質的尊重和理性的思考。其二,肯定并強調人與自然的有機整體性,并反復提醒告誡人們,不要把自然當作與人類對立的客體對象,從而肆意地索取、掠奪,甚至破壞自然,而應該注重與天地自然的共生、共榮。中國道教經典《太平經》說:“天、地、人……三合相通……三者共成一家,共成一體……不可無一也。”又說:“天地乃人之真本……天地不和,不得竟吾年……人命乃在天地,欲安者,乃當先安其天地,然后可得長安也。”就是說,天地自然是人生存的根本環境。只有人與自然和諧共處,才能共生共存。反之,如果自然環境被人為破壞,人類將無法生存,更不能發展。人類要想獲得長治久安,必須以尊重自然為前提。“天人合一”最基本的內涵就是人與自然必須保持有機的統一。人類要像對待自己的父母那樣敬畏、尊重自然,否則,人與自然的統一與平衡一旦被打破,人類將不得安寧。人與自然相處的基本原則應該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天人合一”思想是國學的重要內容,對傳統文化的方方面面,諸如科學、倫理道德、審美意識等,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三)“和而不同”“利而不害”是國學推崇的處世之道

“和”是中華民族獨有的文化符號,也是我們的祖先最先思考為人處世的結果。“和而不同”是孔子在《論語》中提出的觀點,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顯然,孔子是把“和”與“同”作為區別君子和小人的重要標準,認為道德修養好的君子能以自己的思想協調各種矛盾,使各方面恰到好處,穩定和諧。君子在與他人交往的過程中,能夠與他人、與客體保持一種和諧友善的關系。而在某一個具體問題上,卻不必茍同于對方,可以求同存異,和諧共存。

“和”被看成是自然界萬事萬物和平共處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孔子所倡導的“和”并非簡單的附和,甚至低俗的迎合。孔子所推崇的最高境界的“和”,于客觀事物而言是多樣性的統一,于人而言則是思想觀念上的多樣性統一。傳統文化中的“保合太和”“百姓昭明,協和萬邦”“和故百物不失”“夫敬以和,何事不成”等,都是中華民族始終追求多樣性統一的價值理念。

《禮記·樂記》曰:“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這里所強調的是,上好的音樂應能與天地自然保持和諧,上好的制度也應能與天地自然保持相同的節律。只有和諧,才能使萬物生長不違背其規律;保持相同的節律,才能使人類的活動,包括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活動各得其所,均保持和諧共處的狀態。

《易經·乾卦》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意思是說,自然天道的變化,使包括人類在內的天地萬物得到穩定的生存環境。人類若能適應、順應自然天道的變化,就能達到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高度和諧,從而有利于客觀萬物的生存和發展。

西方哲學家羅素曾經說過:“中國至高無上的倫理品質中的一些東西,在現代世界極其重要。這些品質中,我認為‘和’是第一位的。”這種品質,“若能被世界所采納,地球上肯定會比現在有更多的歡樂和祥和”。

“利而不害”是老子在《道德經》中提出來的一個重要思想。《老子·第八十一章》指出:“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辯,辯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利而不害、為而不爭是對《道德經》的最后總結。意思是說,自然界的規律是有利于客觀萬物而無害于客觀萬物的,圣人做人的最高法則,也應該是積極努力而不與人爭奪各種利益。

老子在《道德經》中盛贊水善利萬物的優秀品質。在老子看來,自然界的本質就是利萬物而不害,人更應該如此。人的本性應是抱樸守一,不矯揉造作,不為名利所誘惑,更不可以互相殘害、相互危害。老子倡導“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的生活方式,提出“利而不害”“為而不爭”的相處原則。這也是中國人追求的人生境界,是中國人人生的終極圓滿,即永遠對萬事萬物有利而無害。圣人仿效天道,天道只有奉獻,沒有索取,故圣人對任何東西也是舍多于取,取其生活必需而已。雖然我們每個人都不是圣人,但在內心深處,要把提升和修煉自己、努力效仿并爭取成為圣人當成做人的目標。只要是圣人,只要遵循天道,就一定是利而不害、為而不爭的。國學始終倡導人們在做人做事的過程中要追求“利而不害”“為而不爭”的境界。

作為被世界幾十個國家用多種語言翻譯出版的中華文獻,《道德經》“利而不害”“為而不爭”的思想受到了世界范圍的廣泛關注與認同。

(四)“居安思危”和“變易”“日新”是國學發展深層秘籍

國學總結的發展秘籍是“居安思危”和“變易”“日新”。

在中國人眼里,宇宙間的萬事萬物無時無刻不處在“變”和“動”的過程之中。“天地萬物無時而不動,無時而不移”,變動是宇宙間萬事萬物存在的基本狀態及其典型特征。不僅如此,這種變動還有著極強的規律性。既非隨心所欲的濫動,也非肆意妄為的妄動,而是應時而變、應時而動。與之相應,人類的活動也應該與時偕行,適應外部世界的變化,遵循變易之道。否則,人類便無法生存,更得不到發展。

中國人一直把《周易》視為專講宇宙間萬事萬物運動變化及其規律的書。《周易》的作者認為,“易之為書也不可遠,其為道也屢遷。變動不居,周流不虛,上下無常,剛柔相易,不可為典要,唯變所適”。這里的“道”,無疑是指“易道”,而易道正是對天、地、人三才之道的總括。易道之屢遷,所反映的正是天、地、人三才之道的變動,說明變易無時不在、無處不在。“其為道也屢遷”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客觀世界的變化完全獨立于人的意識之外,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周易·系辭傳》曰:“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周易》作者把“陰陽變易”和“窮變通久”看作《周易》的基本原理,認為變易不僅是宇宙間的普遍存在,還是推動自然和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由此亦形成中華國學的基本精神之一,即《周易》所謂“生生之謂易”。

“變易”“日新”是兩個相互關聯的重要理念,是中華民族發展智慧中重要的思想文化資源。《詩經·大雅》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禮記·大學》引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既然“變易”和“日新”是客觀世界之常態,那么,“適變”和“維新”就應該成為人們思想深處的強烈愿望和發展追求。

“日新”就要“與時偕行”。中華民族自古就是一個崇尚“與時偕行”的民族。我們的祖先在長期生存發展的社會實踐中,很早就懂得這樣的道理:只有“變易”才能生存,只有“日新”才能發展,只有“與時偕行”才有光明前途。

非但如此,“日新”還要遵循“變易之道”。“變易”也好,“日新”也罷,都要依據客觀世界的變化規律,考量外部環境條件時機的成熟。正如《周易·彖傳》所言:“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

“居安思危”是“與時偕行”的另一種表述,是一種動態發展的眼光,也是國學總結的適應外部環境變化的發展智慧。在中國古人看來,一個忽視“日新”、不懂得“變易”、安于現狀、故步自封、缺乏憂患意識的民族,無論當時如何強盛,或者曾經怎樣輝煌,最終必然走向衰敗,乃至滅亡。“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只有居安思危,防微杜漸,“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主動防患于未然,才能把各種危險因素消除在萌芽狀態,才能永續安寧與發展。這也正是司馬遷呼吁和強調“通古今之變”的意義之所在。

以《周易》為代表的國學經典,包括《五經》《四書》及諸子百家等,皆以常懷憂患意識和倡導正確處理憂樂關系為國家民族生存與發展的長久之道。《周易·系辭》曰:“《易》之興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孟子總結人心向背與“人和”在國家生存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在此基礎上提出在上者應“與民同憂樂”,并將其延伸為“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孟子的這個思想后來被封建士大夫發展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憂樂觀。“先憂后樂”成為歷代知識分子的優良傳統和核心價值追求。

僅有單純的“居安思危”“先憂后樂”觀念并不夠,還要自強不息,厚德載物。通過個人的道德完善和不懈努力,承載起厚德載物的歷史責任。這種“適變”和“日新”的追求早已從個人生存發展的層面上升到為國家民族的興旺發達而奮斗的高度。

對于中華民族來說,國學在幾千年里所承載的歷史使命正如宋代的張載所言,真正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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