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塔一聲火花點燃，沿著爐灶蔓延。

司空宴在七樓找到一家餐館，這是一家中餐館，麻婆豆腐做的很正宗，同樣來瀛洲留學的益州學長曾經帶他來嘗過。

吸油煙機嗡嗡的響著，少年推著小推車叮呤咣啷的走進后廚，把廚師炒了一半的菜推到一旁，在煤氣灶上架起坩堝。

等到溫度合適，司空宴毫不客氣的從小推車里抓起一把銀制的精美小手鐲小戒指小項鏈往里一扔，銀白的金屬在高溫下迅速熔化，沸騰。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進行簡單的烹飪方式。”

忙碌了一天的司空宴哼哼著拉開腰側的黑色挎包，從瓶瓶罐罐的深處拽出來一本黑色筆記本。

筆記本的紙頁已經有些泛黃了，扉頁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司空越的簽名。

翻開，數不清的古怪符文映入眼簾，司空宴嫻熟的往后翻，在如流水般的知識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在今晚倒計時歸零之前，他就已經根據筆記準備了一些裝備，只是礙于銀行卡的壓力終歸做不了太多。雨津鬼實在不講武德，一波偷襲就換掉了他一半的準備。

司空宴打算補充一下庫存。

——當然如果有條件的話能夠順便弄到接下來幾個月的材料就更好了。

司空宴看著小推車里幾乎要溢出來的昂貴氣息，越看越滿意。

這兒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非著名煉金大師司空越先生曾在他的筆記中寫道：“文字是具有力量的。”

就如同北歐神話中奧丁的盧恩文字那樣，這些符文蘊含著神異的力量，這些扭曲而古怪的符文組成了煉金術世界的文字。

老爹的煉金筆記中有上萬個這樣的符文，它們共同構成一個未知的神秘世界，遺憾的是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需要靈質才能完成。

但好在剩下的也夠用了。

銀制的昂貴首飾在坩堝中熔化，銀白色的溶液填滿視線，司空宴拿出一柄刻刀，關火，沸騰的金屬稍顯平息。

少年深吸一口氣，銀亮的刀尖于指尖轉出幾個圓弧，打起精神。

接下來，就是重中之重了。

刻刀觸及金屬，于銀白的表面刻寫出相互嵌合的銘文。符文的刻寫不容一絲偏差，每一次失誤便代表著一塊價值昂貴的金屬‘死去’，數十年之內都再無作為煉金材料的可能。

司空宴的錢大多也都是在這一步燒掉的。

好在久病成良醫，燒掉那么多存款練就的手藝可不是蓋的，繁復的符文順利收尾。

在嵌合的符文完成的一瞬間，好像有無形的力量落入了銀白的金屬中，明明火已經關掉了，那些銀卻重又沸騰起來。

只是不論這些液態的金屬如何動蕩，銘刻其中的符文卻總也不為所動，就好像是重物落在水流中一樣。

像是有沸騰的火焰在銀上燃燒，司空宴把早已準備好的磨成粉的香料獻上，然后金屬被收束，在劇烈的反應中熏香彌漫。

用金銀與熏香鑄造骨，刻寫符文予以靈魂，用火焰與文字鍛造，將凡間的俗物構解為超凡的奇跡。這無疑是超越凡塵的力量。

它以符文代替頌歌，以金屬代替祭壇，以香料代替祭品，將祈求眾神垂跡的祭祀歌曲化為簡短的咒語——將繁雜的龐大的祭祀縮小成微小的儀式。

這便是煉金術中經久不衰的分支，歷經上千年繁衍的學術，經由數十代煉金術師鉆研，數十萬人開拓前路，以至于到如今哪怕凡人的雙手都可以施展超凡的技藝——

儀式煉金術！

這也是身為凡人的司空宴目前唯一能使用的煉金術。

司空越將它寫在扉頁，讓少年翻開筆記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它，如同精心包裝的禮物。

那些沸騰的銀漸漸平息了，只是上方還氤氳著熱浪，液態的金屬流體般滾動，司空宴緊繃的精神放松，他抹了把額頭，不過十來分鐘便已經滿頭大汗。

他斜靠在櫥柜上，撈起案板上的半截黃瓜，啃下。

司空宴畢竟只是個普通人，不可能像動漫里那樣雙手一拍電流一轉噼里啪啦的就把東西煉好了。

他必須全程集中注意力，這是個很累人的過程，尤其司空宴還帶著傷。

他去外面拉了把椅子，一邊摩挲著筆記休息，等到差不多了，他抽出鐵鉗夾起坩堝，把里面的液態銀倒進早已準備好的容器里。

沸騰已經平息，但這些銀卻完全沒有凝固的跡象，這是因為有符文的力量將它的物理狀態固定在液體。

司空宴看著液體，想到筆記的內容，表情逐漸復雜。

這是一瓶療傷藥，只要服用就能促進傷口加速愈合的血瓶。

是的……服用。

用筆記上的說法，經過煉金儀式之后，金屬和熏香已經被重塑成了另一種只有外表類似的東西……也就是說可以服用。

只不過這個可以服用的血瓶看上去長得像液態金屬而已。

據筆記里司空越的瑣碎閑話所說，這是老爹年輕時花了點時間隨手研發的配方，享有獨家專利。老爹還給這種藥劑起了一個非常符合他氣質的名字，叫煉金養樂多。

且不考慮司空越隨便取名有沒有構成侵權的問題。

如果可以的話，司空宴絕對不想喝這瓶養樂多，這玩意一看就不正常，什么樣的蓋世猛男才能懟著一瓶液態金屬喝？怕不是還沒喝完就涼透了。

但現在環境實在不容許他拒絕。這場雨不知道要下到何時，也或許永遠都不會停。

雨津鬼虎視眈眈，司空宴也不知道除了完成任務之外的離開夢界的方法。

隊友估計是指望不上了，他指定是不能帶傷出擊的。

這養樂多是不喝不行了。

聽聞東夏古代的外丹道大師經常以一種現代稱之為重金屬中毒的方式飛升仙界，司空宴自覺功德尚淺，實在無緣如此福分，由衷的祈禱自己不會去仙界報道。

“那么現在問題來了。”

他凝視著眼前的血瓶，平靜如金屬的銀白水面映照著少年的臉，無比凝重，如臨大敵。

“這玩意……好喝嗎？”

司空宴決定多加點糖。

……

“味道不錯，下次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