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很安靜,只能聽見了滴答滴答時針走動的聲音。
吧嗒,吧嗒。
有清澈的水聲滴落。
林熏弦垂著頭,看不清神情,指腹捏著玻璃杯微微泛白,過了良久,她才像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將杯子放到桌子上,趿拉著拖鞋回了房間。
失魂落魄的爬了上床,將薄被老老實實的蓋過肩膀,盯著黑黢黢的天花板。
思緒忍不住的又飄遠。
又想起了那一天……
林熏弦記得那是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耳邊傳來滴答滴答的水聲。
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眼是雪白的墻壁。
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現(xiàn)在是在醫(yī)院。
側頭瞥見輸液瓶真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手擱在被子外,還插著留置針。
強撐著身子緩緩坐起,就瞅見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個人。
大約是快到傍晚了,橙橘色的夕陽從窗中撒了下來,長椅上的人沐浴在溫柔的黃昏中,連帶著這個人都多了些柔和。
當然,這是席橈沒抬頭看她之前的想法。
坐著的男生姿態(tài)隨意,長腿抻著,正百無聊賴的刷著手機。
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瞥了過來。
淺色的瞳孔冷淡而又疏離,就這么不加掩飾的看過來。
柔和的夕陽落在他的眼中,也沒暈出幾分溫柔。
林熏弦好像讀懂了他的意思:怎么睡不死你。
果然,下一秒她就聽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喲,舍得醒了?”
林熏弦些尷尬的紅了臉,抿了抿唇,然后露出一個自認為很友善的笑容。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帶了些自知理虧的好聲好氣說:“實在不好意思,耽誤您時間了,藥費多少,你方便給個微信嘛?我把錢轉給你?”
席橈挑了下眉,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林熏弦又解讀出來了:想要我微信唄。
林熏弦尷尬的腳趾抓被,硬著頭皮繼續(xù)說:“要不,你報個手機號,我把錢轉你?”
他眼瞼下垂,輕瞥一眼,反問:“沒了?”
林熏弦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偷瞄著他的表情,斟酌道:“要不……我偷偷買兩包煙給你?”
他明顯一愣,側過頭去,低低的淺笑從喉嚨里溢出,胸腔微微震動。
林熏弦有些不明所以,笑點這么低?
過了良久,林熏弦又聽見他懶散的反問:“沒了?”
林熏弦眉擰的更深了,還有啥呀,不能直說嘛,擱這猜謎呢。
思量片刻,她才恍過神來,她好像記得下午的時候他穿的是件黑色的短袖,現(xiàn)在已然換了件白的。
零零散散的片段在她的腦海中重現(xiàn)。
她好像吐他身上了。
林熏弦尷尬至極,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的開口:“你的體恤不貴吧,我賠你一件新的可以嘛?”
態(tài)度誠懇。
席橈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的開口:“你不關心關心你的店嗎?”
林熏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震驚的瞪大眼睛,帶了點驚慌失措說:“我的店……有監(jiān)控的……”
“可不是,”席橈說,“洛舟帆還等著你給他開工資呢。”
洛舟帆誰?我為什么要給他開工資。
疑惑了一會。
席橈輕敲著膝蓋,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樣。
她又又又解讀出來了:還不謝謝我?
病房里空調(diào)開的不是很低,但還是很干燥。
她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試探的說:“謝謝你和你的朋友,洛什么的,我會把他的工資發(fā)給他的。”
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這么說了。
“謝我就行,”席橈淡聲道,揚了揚下巴,“水在桌子上。”
林熏弦明顯一愣,瞥見了旁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次性的紙杯。
張了張口,打算說能幫我換杯熱的嗎,話到嘴邊還是換了句:“謝謝你,真的很麻煩你了。”
本來就不是很友善的相遇,不能在麻煩別人了。
席橈微微頷首,表示自己聽到了,轉身又坐回了那張看著就不是很舒服的長椅。
林熏弦微微側身,用另一只沒有打著點滴的手去撈杯子。
微微一怔。
觸手,摸到一片溫熱。
是還有些熱的水。
剛倒沒多久。
她這瓶吊水還有最末尾的一格了。
護士巡房,順延進了她這間房,看了一眼她的這瓶吊水說:“最后一瓶了,吊完就能回去了。以后來生理期還是注意補充營養(yǎng),也別太勞累,有些生冷還是別吃為好。”
林熏弦小口小口的喝著水,乖巧的點點頭。
護士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杯子,又瞅了一眼席橈,有意無意的繼續(xù)說:“你朋友嘛?關系很好呀,你沒醒的時候就給你倒熱水擱這,水一冷就去換呢,就怕你醒了喝不上熱水。”
林熏弦聞言有些懵的看著護士。
護士笑了笑,“水房就在我們值班室旁邊,每隔二十分鐘就能瞅見他來打水。”
林熏弦心一咯噔,心情有些復雜。
剛倒得熱水太燙了,放久了的又太涼了。
反反復復。
這樣剛好可以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