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說我就懂了。”
希兒直接站起身,“一群賣假藥的心都是黑的賤人和一群買了假藥,看價格便宜就覺得娜塔莎不是個好醫生的腦殘是吧?”
“剛好,兩方一起收拾了。”
孟開:···
你是現在才懂的?那我之前和阿什維尼接觸在你眼里算是什么?
孟開本以為希兒對這些內情知道很多,但就對方的反應來說,她大概只知道阿什維尼該死。
好好好,一看就是天生當好士兵的料子。
我不需要知道為什么下達這樣的命令,我只需要執行。
“希兒···”娜塔莎喊了一聲,話語卻并沒有續接下去。
奧列格給孟開一個眼神。
他大概明白孟開的心思了,應該是要娜塔莎對醫生這個職業放棄太多的期待。
沒有期待,自然不會花費太多的精力去從事這項工作。
她能夠從【唯一的診所】之中脫身,自然會有更多的精力,而這部分精力,就要應用到她的另一個身份上了。
【地火】的組建者。
這是個偏向于爭權奪利的建議,作為【地火】名義上的負責人,奧列格的內心十分愉悅。
【早就該給娜塔莎上上強度了,明明有這份能力,卻只是窩在一個診所里。】
脫離了銀鬃鐵衛,為了保護下層區民眾而來到了這里的奧列格一直都很不滿意娜塔莎的工作。
他不是看不起醫生,但事實就是在下層區的環境之中,醫生是拯救不了這個世界的。
“我認為希兒的做法沒有問題。”提議符合孟開的利益,他當仁不讓,“老師,您對病人的仁慈并不符合下層區的環境。”
“我很感謝您的仁善,包括我當時的情況,也是您對弱者天生的憐憫起到了幫助。”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在自己享受這樣的優渥待遇之后,斷掉后來人享受這種仁善的可能性。”
簡而言之,過河拆橋。
他用了最簡單的話語為娜塔莎多年的努力做了一個總結,“您常年在下層區工作的所有努力,其實都只能是在自我感動而已。”
不能說只是,這就太傷人了,是只能是自我感動。
娜塔莎眼前一黑。
她不是聽不出來孟開的潛臺詞,內心自然也早有準備。
但真的聽到這么個總結,她還是沒能頂住。
奧列格單手摩挲下巴。
好家伙,攻擊性太強了。雖然說希望你幫助娜塔莎戒掉這種總是犧牲自己施予他人恩惠的醫生工作,但話語說到了“自我感動”這種地步,還真的是······他真的不怕娜塔莎生氣的嘛。
孟開還真的不太怕。
在個人任務里娜塔莎經歷了很經典的一幕,因為查封了瓦赫留下的【特效藥】,所以服用特效藥的病人找上了門,言稱是娜塔莎因為嫉妒瓦赫的才能所以才做了這些事情。
而在民眾的口中,還流傳著瓦赫的離世是因為娜塔莎嫉妒對方得到了更多病人的簇擁,所以用了某些卑劣的手段。
瓦赫是【窮人的醫生】,娜塔莎是嫉妒瓦赫的小人。
下層區的環境所以人們對娜塔莎的長期治療方案往往持抗拒態度,孟開是能夠了解民眾基于困難而做出的選擇的。
但這并不是好人應該被傷害的理由。
“如果他們并不愿意對一位醫德高尚的醫生保持尊重的話,為什么不讓他們失去這樣一位醫生呢?”
在希兒行動之前,孟開預判了對方的行動。
希兒停在了孟開的身前。
她眼睛微瞇,冷聲說道:“你最好能夠收場,娜塔的付出才不是什么自我感動。”
“所以你覺得,一個人孤身來到下層區,企圖用一己之力來改變下層區的醫護資源有限的問題的醫生,她的努力應該怎么算?”
孟開毫無畏懼,攻擊性強的可怕。
希兒無言以對。
“事物的兩面性一貫如此,老師做了一個醫生所能夠窮盡的一切,她明明可以享受上層區的貴族生活,卻又選擇深入下層區,在這個地方扎根,拿著微薄的報酬卻要承擔沒有時間吃飯乃至是沒有時間睡覺的辛勞,不能不說是一種偉大。”
“但你還是沉默了。”
“因為我和你講過的,她本可以做的更好。”
“你接受了一個新的想法,并且延伸出了錯誤的分支——當一個人已經在做好事的時候,你卻因為她本可以做的更好卻沒有做到而選擇苛責她。”
孟開的話語帶著譏嘲。
這么想是人之常情,但人之常情也就意味著,很多人都會這么想。
對善者愈發苛責,輕易代替別人原諒為惡者。
“我不需要你一個外來者教我下層區的人該怎么做!”希兒抬高了音量。
孟開神色冷漠,“她是上層區來的人,如果她真的打算穩定下層區的醫護資源,她應該要做的是在當時的環境下留在上層區,作為下層區在上層去的發言人。”
“這是你告訴我的東西,希兒。”孟開的話語平靜,“你告訴我說‘在筑城者的號召下,人們進入地底,開鑿礦脈建立礦區’。”
“這是一種榮譽,它意味著個人為了整個文明能夠存續,自愿選擇了一項艱辛的工作。”
娜塔莎靠在椅背上,聲音有些疲軟。
“光榮的犧牲不該被虎頭蛇尾的草草結束,所以,這些為了貝洛伯格而選擇了犧牲的礦工,為什么會淪落到眼下這種只有一個地下診所的地步?”
“因為早期礦工們生病了可以通過【爐心】前往地上世界接受治療···”娜塔莎看向了別處,神色充滿著回避。
孟開聲音認真,“因為沒有人在上層區為他們發聲,他們的犧牲從光榮變成了一種理所當然。在鼓吹犧牲的過程之中,犧牲從榮譽變成了愚蠢的象征。”
“筑城者一脈開始脫離民眾,視民眾如草芥。”
“他們不再覺得,這些地下人是為了貝洛伯格犧牲的英雄,英雄只有筑城者們而已,剩下的都是因為筑城者而能夠存活下來的草芥,他們理當為筑城者的遠大計劃犧牲。”
“犧牲不再背負榮光,付出不再得到尊重,而是一種理所當然。”
他雙手按在桌子上,這應當是個相當激情的演講姿勢,但孟開的聲音冰冷,話語里宣揚的只有仇恨。
“所以才會有封鎖令,我們不再是光榮的礦工了,我們的勞動不再被得到尊重,我們只是挖掘地髓的工具而已。”
“工具也談得上犧牲?工具有什么光榮的?它們能夠為了我們犧牲,這是它們最大的榮幸。”
“我們?哼!”希兒冷哼了一聲,但并沒有反駁。
奧列格撓了撓頭,“這不對吧?我們不是在商量一伙賣假藥的人渣,順帶著刺激一下娜塔,讓她放棄這種不算必要的工作走上【地火】的官面上去?”
怎么就走到了必須干碎筑城者的仇恨上去了?孟開這么一說,奧列格都覺得得報仇啊!
“這就是他的本質目的,孟開希望的是接這個機會,將【地火】直接擺在和【筑城者】而非【銀鬃鐵衛】的位置上。”娜塔莎嘆息道,“他要將下層區和上層區徹底變成兩個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