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爹常人謹小慎微,所聘護院皆身手不凡。看似重要之物盡藏于各院落庫房之中,實則家財寶藏在后山密林之內,那林中小樓既是閑云野鶴之所,亦是寶藏之匙。后山林密,樹高葉茂,若無熟路引路,易入迷途。
若以小樓為標,南行二里半,深挖即見,原來后山竟空無一物,乃人工開鑿之大洞穴,其中藏匿著林家累世積蓄之財寶。然而,這些財寶與林家真正寶貴之物相比,卻是微不足道。
林老爹最大財富乃是礦產,一條產鹽,一條盛產玉石。鹽為調味必需品,玉為珍貴寶石,二者皆為搶手貨,林老爹獨占山中之利,賺得盆滿缽滿。此乃林家先祖獨具慧眼,早知山中藏寶,遂占山為王。
但這只是林家寶藏之一部分,林老爹深恐家道中落,再無復興之日,故將祖產分成十八份藏匿于各處,唯有他自己知曉其所在。因此,林家被稱為“狡兔十八窟”,林老爹僅花費自己所賺之財,從不動用祖產分文,即便家道中落,亦有重振旗鼓之日。
“此言差矣,仙人豈能與吾輩結交?”林老爹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父親此言才是差矣!常言道:窮小子娶富家女,便是跨越階層,從此全家雞犬升天。吾輩為何不能效仿呢?若是能倚靠那法力高強的仙人,說不定哪一天就能脫離這凡人的凡胎肉體,成為仙人呢!”她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成仙后的模樣,若是林老爹能和他們有了更深的羈絆,那她走后也就不用擔心林老爹活不到鶴發之時,如此原身或許會高興吧,她這算是超額完成任務呢。
兩人就這樣一邊閑聊著,一邊等待天亮。然而,就在天色逐漸亮起的時候,葉霜華突然口中吐出一股黑色的鮮血,身體軟軟地倒在了顧笙的懷里。
“霜華”顧笙驚叫一聲,連忙檢查葉霜華的傷勢。片刻之后,只見葉霜華的臉色正逐漸恢復了一些血色,但仍然昏迷不醒。
“暫時穩住了,但他近期內都無法再使用法力了,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這次的傷勢很重,如果不好好調養,恐怕會留下后患。”紅衣女子皺著眉頭說道。
說完,紅衣女子起身,踉蹌著走向桌邊,抓起水壺便狂飲起來,似乎非常疲憊。
“多謝姑娘援手,此等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日后若姑娘有何難處,只需開口,我顧笙定當竭盡全力,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顧笙見葉霜華暫無性命之憂,心中稍安,隨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紅衣女子叩謝道。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輕輕揮了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顧笙扶了起來。“不必如此多禮,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宛如天籟一般動聽。
對于已經存活了一萬年歲月的她來說,這樣一件事情確實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難度,但還是讓她感到有些吃力。她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灌下一壺水后,依然無法抵御身體傳來的陣陣疲憊感,差點就摔倒在地。一旁的顧笙見此情形,急忙沖上前去將其扶住,滿臉擔憂地詢問道:“姑娘,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紅衣女子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無大礙,只需要稍微休息一會兒就能恢復過來。看著她臉上那抹勉強的笑容和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顧笙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隨著熱浪逐漸消退,林老爹和林以棠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恰好看到了眼前發生的一切。只見顧笙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紅衣女子,眼神里滿是關切之意,而那名紅衣女子則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巨大的消耗。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卻并未過多在意屋內彌漫著的曖昧氛圍,而是恭恭敬敬地向眾人行了個大禮,跪地叩拜表示感激之情。
顧笙眼見如此情景,趕忙松開了紅衣女子的手,上前一步將兩人扶起,說道:“兩位不必如此客氣,快快起身吧!”
林老爹激動得熱淚盈眶,聲音哽咽著說道:“多謝各位恩人救了我父女倆一命,這份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如果有來生,甘愿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的恩情啊!”
“是啊,您們的恩情我們永世都不會忘記的!”林以棠也在一旁附和道。
她慢慢地彎下膝蓋,動作輕柔而優雅,仿佛一朵盛開的花朵,然后跪地致謝。然而就在她準備起身站立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旁的翠翠迅速伸出手臂,緊緊地扶住了她,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尷尬局面。
“乖孩子,別急,咱們快點到外面房間里坐下來好好聊聊,不要一直站在這里啦。“林老爹滿心憂慮,心疼得不得了,他連忙放下正在表達感激之情的事情,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往屋外走去。等到她稍微恢復了一些精神后,林老爹終于松了一口氣,可以抽出一點時間來和她交流溝通一下。
“真是太感謝各位了!請先稍等片刻,喝杯茶水休息一下吧。不知道這位女英雄怎么稱呼呢?“他充滿敬意地問道。
這紅衣女子的身份,林以棠早已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地位。原來這位就是女主角,性格豪放自由自在,云游四海、行走江湖已然有數百年之久了。
“我叫知許。“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宛如天籟一般動聽。
此名蘊含深意,仿佛預示著一段不平凡的人生旅程。當她初次踏入這個紛繁復雜的世界時,宛如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散發著天真無邪的光芒。一次偶然的機會,她遇見了一名女子,善良的女子誤將她認作迷路的人,于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相助。未曾料到,她竟然對她糾纏不休,時間久了,兩人竟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那位女子命途多舛,最終被家人無情地以區區十兩銀子賣給了村里的一個傻子。短短三年時光過去,她不堪忍受折磨,被迫選擇了自盡身亡。得知好友悲慘遭遇的她悲憤交加,決心為友人報仇雪恨。于是,她傾盡全力,手刃仇人,從此改名為“知許”,以此緬懷那位已經離去的摯友。
此時此刻,盡管她身上也帶著傷痕,但卻絲毫沒有顯現出任何頹廢之態。她身著一襲鮮艷奪目的紅衣,依舊迎風招展,高高扎起的秀發更為她那張明媚動人的臉龐增添了幾分英氣颯爽。
毫無疑問,這就是我們的女主角啊!看看她剛一登場的風采,簡直就像是自帶背景音樂一般。尤其是當她靜靜地站在月光之下,紅綢隨風起舞,那彎彎的眉眼比春天里盛開的百花還要嬌艷動人。
再轉頭看看男主角顧笙,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女主角身上,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她一人。平日里一向穩重自持的他,此刻眼神專注而熾熱,眼眸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任誰都能看出他內心深處正涌動著澎湃的情感。
林老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種狡黠和戲謔,他面帶笑容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仿佛對一切心知肚明。當察覺到林老爹的注視時,她不禁有些慌張,急忙偷偷扯了一下林老爹的袖子。
林老爹經她這么一暗示,立刻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收斂起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說道:“各位都受傷不輕,我這就安排人手給諸位醫治。知許姑娘,您同樣也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如果方便的話,還是留下休養幾天吧。等傷勢好轉后再做打算不遲。”
一直沉默不語的顧笙此時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插嘴道:“對啊,姑娘您也受了傷,在此逗留一段時間好好調養身體吧。”
“是啊,這位姐姐不僅容貌出眾,武藝高強,更是救了我們大家一命。我實在感激不盡,希望姐姐能多停留些時日。”林以棠也附和著說。
女孩子之間往往比較容易溝通,只見她輕快地走到對方跟前,緊緊挽住她的胳膊,嬌柔地撒起嬌來,瞬間便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知許被她如此溫柔可愛的樣子輕輕一碰,不禁臉色微紅,心中略感羞澀,但還是非常干脆地答應了下來。
剛剛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考驗,現在危機解除,她整個人也輕松了許多,仿佛壓在肩頭的千斤重擔一下子全都卸掉了一般。心情放松之后,她也開始有心思去看熱鬧了。反正自己也是要離開這里的,不如順手幫他們一把然后再走。沉思片刻后,她開口說道:“這位姑娘一路奔波辛苦了,請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去為姑娘準備一間舒適的客房,讓您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多謝。”
雖然嘴上說是要給她安排一間客房,但具體安排在哪里,其實還是由她說了算。
“姐姐,你剛才真的太了不起了!”
只見那位紅衣女子身姿曼妙,衣袂飄飄,穩穩地站在半空中,即使周圍風起云涌、變幻莫測,唯有她手中的長劍依然穩定而有力。
“如果姐姐是個男子的話,恐怕會迷倒無數小姑娘呢。”
知許被她如此打趣,不禁臉色微紅,嘴角微微上揚,輕聲說道:“言重了,我哪有你說得那么好。”言語間帶著一絲羞澀與謙遜。
“我可沒夸大其詞哦!當時的場景實在令人難忘,黑壓壓的人群中,只有你身著一襲紅衣,如火焰般絢爛奪目,肆意飛揚。你的招式更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沓,既有明艷照人的魅力,又有灑脫不羈的風采。若你真是男子,恐怕我爹爹無論如何都會將我許配給你呢。”她真誠地夸贊道,對于美麗的事物,尤其是眼前這位美女,她從不吝嗇贊美之詞。
而且相較于其他人,知許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她的一顰一笑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絲毫沒有那種高不可攀的疏離感。相比之下,與另外兩人相處時,總讓人感到有些拘束和不自在。而跟知許在一起,卻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親切,毫無壓力和距離。
有些人,無需多言,僅僅是站在那里,便能讓人產生一種想要親近的沖動。知許正是這樣的存在,她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獨特的氣質,吸引著周圍的人靠近。或許正是因為這種主角光環的緣故吧,使得她越發惹人喜愛。
看著那對英氣逼人的眉毛和眼睛,如果穿上束胸衣,又有誰會覺得她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呢?分明就是一個陽光帥氣的少年郎啊!甚至可以說,無論是否穿著束胸衣,她都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那種感覺,仿佛春日里初升的太陽,溫暖而明亮;又似山間流淌的清泉,清新而靈動。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氣質呢?
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掰彎神器“啊!
“過獎了,實在不敢當。“
聽到這樣的贊美,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臉色微微發紅,耳朵尖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這里就是姐姐專門為客人準備的房間啦。隔壁住著顧公子,再過去一點則是葉公子。我知道你們修行者之間的療傷方法以及法術運用等方面,我們這些普通人可能難以理解,也許幫不上太多忙。因此特意將你們安排住在附近,這樣萬一遇到什么事情,大家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哎呀呀,不得不說,她考慮得真是太周到、太貼心了!僅僅相隔一堵墻而已,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算原本沒有感情基礎,長時間相處下來恐怕也會漸漸產生情愫吧。
“你們彼此認識嗎?熟悉嗎?“
知許緩緩地坐在她身旁,神情略帶一絲警覺,小心翼翼地問道。
“其實也算不上熟悉,只不過偶然間得到了消息,得知那惡賊將要做出這般傷天害理之事,所以才特意尋找像你們這么厲害的人物前來守護這方安寧罷了。我與他們相識不過數日而已,甚至都沒有交談過幾次。”
瞧瞧,這便已經開始盤問起來了。
“我只曉得兩位公子武藝高強,乃是世間少有的高手。不僅如此,你們還拯救了我們的性命,當真是大好人啊。”
“嗯。”
知許微微垂首,目光閃爍不定,似是在思索著什么。她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暗自竊喜,嘴上卻繼續問道:“姐姐為何要詢問這些呢?”
“并無他意,僅僅是有些好奇罷了。”
“當真如此?”
“自然是真的。”
知許神情坦然,毫無懼色地面對她的調侃。然而,看上去似乎疲憊至極,只見她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揉捏著眉心,仿佛連精神都變得有些恍惚了。
林以棠見狀,連忙倒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她的身旁,輕聲說道:“姐姐想必是累壞了,快快喝口茶歇息一下。”
“我雖然只是碰巧路過這里,隨手幫了一把而已,但心里確實很想知道那個神秘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可以告訴我嗎?”她并沒有去碰桌上的茶水,而是思考了一會兒之后,才小心謹慎地開口問道,“本來我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時機打聽一下情況,不過現在我既然救了人,你們是不是應該也給我一些回報呢?”
“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實在無以為報。既然姑娘您有意了解,那么在下一定會如實相告的。”
林以棠詳細地講述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然而知許卻聽得眉頭越皺越深。
“林小姐的指引?”
“沒錯,就是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林以棠依然堅持原來的說法,隱瞞了自己并非這個世界之人的事實,并將所有事情都說成是夢境所致。只看見知許滿臉懷疑地皺起眉頭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來發下誓言:“絕對是真的!不僅如此,昨晚我還做了另一個夢呢。夢里有個蒙著臉的人,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好像是在尋找某樣東西,又或者是其他的事情……”
他似乎能夠感知到我的存在,猛然回過頭來攻擊我,但不知為何卻并未取我性命。緊接著,我便看到了那些紫色光芒,以及許多我無法理解更難以模仿的話語,這一切都顯得極為怪異,與我在寺廟那晚夢中所聞如出一轍。
隨后,一切變得模糊不清,時而置身于水中,時而腳踏實地,時而又在行走著。那水散發著惡臭,四周遍布死者和熊熊烈火,仿佛一座被屠殺后的城池。
此言一出,知許頓時愣住,“你是說,你再次目睹了這些景象?“
“沒錯。“
她仔細端詳了她許久,眼神停留在她身上,流露出嚴肅、審視以及深深的疑惑之情。
“能夠預知未來這種事情,雖然罕見,但并非絕無僅有。那么,林小姐家祖上是否與仙道有緣?亦或是拜了哪位高人為師呢?“
她搖了搖頭,茫然地望著知許,“并沒有,我只是一個平凡之人,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像你們這般厲害的仙人。“
畢竟她可是這本書的創造者呀!就現階段而言,所有的情節都已經被她精心構思完成,接下來故事將如何展開她心里自然再清楚不過了。也許正是因為她對這件事情太過掛念,以至于日思夜想,最終才會在夢中出現這些場景吧。哪有什么所謂的預知未來呢?分明就是她在參加一場開卷考試嘛!
但她又不能直接把真相說出來,于是便只能任由知許絞盡腦汁地思考了大半天,并將這一切歸咎于她可能擁有特殊的仙緣。
去他的仙緣吧!管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兒呢,反正都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入睡后醒來,重新回到屬于自己的那個世界里去。
知許似乎仍然心存疑慮,偶爾還會詢問她對于某些事情的看法。然而她即便了解部分劇情走向,所知曉的信息也相當有限。因此每當遇到這種情況時,她總是用一句“我只是個平凡人,根本不懂這些事情“作為借口敷衍了事。
與此同時,她的思維也開始四處飄散,暗自盤算著等回到原來的世界之后應該做些什么。嗯……第一件事毫無疑問必須是美美地吃上一頓火鍋,然后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接著當然要開懷暢飲一番,喝到酩酊大醉,最后再痛痛快快地昏睡上好幾天。
最后,開開心心的給付個首付,買一個自己的家。
獨屬于她自己的家。
‘以棠,如果你發了財要做什么啊?’
‘當然是要給自己買房子啊,我要在擁有我自己的家。’
是啊,她即將擁有屬于自己的溫馨小窩!一想到這里,她便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那滿心歡喜之情溢于言表,就連眉毛也跟著微微揚起。
見此情景,知許不禁心生詫異,投來疑惑的眼神:“發生何事讓你如此高興呢?”
“從此再也不必擔心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我怎能不開心呢?”她喜笑顏開道,“想必姑娘一路奔波勞累,我還是先不叨擾你歇息了,就此別過。”
說完,她輕輕擺了擺手,笑意盈盈的眼角如同細膩的絲線一般,嘴角上揚的弧度似乎承載著數不盡的歡樂愉悅。
再過不了多久,她便踏上了歸家之路。
周圍湖水碧綠如玉,波光瀲滟,清澈透明;天空湛藍如洗,萬里無云,一片寧靜祥和。微風輕柔地吹過,湖面上蕩漾起層層細密的波紋,宛如低聲呢喃著千頭萬緒的心事。她恰似一只活潑靈動的百靈鳥,在庭院之間歡蹦亂跳、自由穿梭,最后悠然自得地坐在床榻之上,開懷大笑,毫無保留地抒發內心的歡欣雀躍之情。
笑得累了,她緩緩停下笑聲,然后擺出一副古人的模樣,手持毛筆,在紙張上艱難地寫下一行行字跡,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話語都傾訴出來。
【林父親啟】
見字如面,吾并非林以棠本人,實乃天外之人也。因機緣巧合,暫借其身存于世間,并助其達成心愿,同時也在那場浩劫之中護得汝與吾周全。
依原定命數,林以棠應于青山踏青之時遭受不測之災。然其心有不甘,故而召喚余至此,欲改命數,免此屠城之劫。
而今,其所愿皆成,余亦當離去。
信罷,她仔細地將信紙折好,整整齊齊地放置于案幾之上,隨后滿足地躺下身去。
于她而言,此間種種經歷皆如夢一場,而此時此刻,夢斷之時已然來臨。
煙霧繚繞間,思緒如飛絮般飄散,最終化為一片虛無。她即將踏上歸程之路。
此乃其最后保持清醒之刻,亦為其期盼良久之際。
人生猶如波瀾壯闊的大海,每個人都宛如其中的一艘孤帆小船,若沒有風浪的助推,便難以駛向遠方。有些人能夠駕馭風浪、勇往直前;而另一些人,則可能在波濤洶涌中沉沒。
她始終深信自己屬于前者——那個敢于乘風破浪的人。回首往昔歲月,無論是八歲時在福利院里遭受欺凌時毫不畏懼地還擊,還是歷經艱辛直至二十八歲方才迎來美好生活新起點的堅持不懈,所有這些辛勤付出,無非是源于內心對命運不屈的抗爭。
可就在此刻,當她再度睜開雙眼,原本期待看到熟悉的現代都市繁華盛景時,映入眼簾的卻仍舊是那充滿古風古韻的房間。幽深的庭院仿佛有意將時光凝固在那片朱紅色的磚瓦之中。
周圍的一切仿佛突然間停滯不前,人們照舊忙碌著各自的事情。
“乖女兒,快來吃飯吧,趁著熱乎趕緊吃,等涼了可就不好吃咯。“
耳畔回蕩著熟悉的話語,她如大夢初醒。原來是林老爹,他依舊是那么慈祥可親。圓桌旁,顧笙和知許相對而坐,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美食。
她遲疑地凝視著手中的軟糕,有些手足無措,輕輕咬下一口,甜蜜的味道在口中彌漫。
“哎喲,你怎么哭了?”
林老爹眉頭緊蹙,滿眼心疼,輕輕為她擦拭著淚水。
這一切都不該是這樣的,她為何還在這里?她本不該在這里!
“棠兒!”“小姐!”
金色的陽光灑下,露珠簌簌落下,一個美麗的身影隨之跌落。湖面平靜如鏡,泛起的水花隨后又恢復了平靜。
冰冷的湖水將她吞噬,那熟悉的窒息感如潮水般再次襲來。
那日,她從山崖墜落,掉入深湖,亦是如此。
燈光閃爍,她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鐵床上,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玩偶,被人擦洗得干干凈凈,穿上衣服,然后被放入棺材。
“才二十八歲,真是可惜了。”
這是什么?是她曾經目睹,卻本能地選擇回避的畫面。
她死了,的確死了。
在湖水中,她真切地感受著自己的心跳逐漸停止。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早已心知肚明。
但她還活著,假如再次溺水,是否會像穿越而來時那樣,重新回到原來的世界?那些錢,她還沒來得及揮霍。
燈光忽明忽暗,她仿佛回到了童年,那個酷熱難耐的午后,與母親靜靜地躺在一起。母親的身體冰冷而寧靜,抱著她的手臂卻散發著宜人的溫暖,仿佛能驅散所有的燥熱。
父親不知去向,她餓得前胸貼后背,卻無法喚醒母親。無奈之下,她只能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默默數著:“一輛,兩輛,三輛……”
天漸漸黑了,又亮了,黑了,又亮了……
鄰居婆婆給的那幾塊面包,猶如天降甘霖,讓她獨自撐過了三天。然而,第四天門被粗暴地踹開,一群人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了進來,他們無情地帶走了母親,將她推入了另一個可怕的地獄。
那些猙獰的笑容,如同魔鬼般扭曲;那些看不見的眼睛,仿佛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那些以欺負她為樂的孩子,恰似一群惡魔,在她的眼前不斷閃過。
“這個月只有五百塊!”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刺痛了她的心。
“店長,你招聘的時候不是說兩千塊嗎?”她的聲音中帶著憤怒和失望,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點燃。
“就這么多,愛干不干。”店長的回答冷漠而決絕,如同寒冬中的冰霜,讓人不寒而栗。
“你把我的工錢還給我!”她的語氣堅定而有力,如同戰士捍衛自己的領土。
“放開!”
“砰!”
警笛聲如驚雷般響起,人群如受驚的鳥獸般散去,而她的命運,竟被如此輕易地宣判。
“你涉嫌故意傷人,對方要告你,準備一下,找個律師吧。”
這是走馬燈嗎?她要死了嗎?還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她不得而知。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她眼前晃動。她熟悉他們,是因為她認識他們;她陌生他們,是因為她無法想起他們是誰。
燈滅了,她的希望也隨之熄滅。在無盡的黑暗中,她蜷縮著身體,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白胡子老者,身著簡樸,宛如世外高人,坐在桌前,提筆寫下藥方:“林小姐只是落水,無大礙。服一劑藥,去寒安神即可。”
“是是是。”林老爹拿著藥方,如獲至寶,看了又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然后將老者恭送出門。
門外,知許默默地守在廊下。一個人前一秒還正常,下一秒卻突然跳湖,著實奇怪。
看著林老爹送走大夫,她才輕輕踏進房間。
房間內檀香裊裊,似輕煙,如薄紗。紅木家具典雅而珍貴,宛如一件件精美的藝術品。繞過屏風,只見一襲輕柔的紗簾垂下,上面掛著的各種寶石珠子,如繁星點點,串串下垂,如流蘇般搖曳生姿。
掀起簾子,走進去,腳下是厚厚的地毯,如茵綠草,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林以棠靜靜地躺在溫暖的房間里,面色如紙般蒼白,毫無血色,仿佛被抽走了生命的活力。她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如同兩口干涸的深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你怎么樣?”知許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輕聲問道,同時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仔細地為她掖了掖被角。
“你怎么突然跳湖呢?”知許的聲音中充滿了關切和疑惑。
林以棠依舊靜靜地躺著,仿佛沒有聽到知許的問話,亦或她早已神游天外。知許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你落水后身體愈發虛弱了,本來就需要靜養,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
說完,知許輕輕地為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便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