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誰來敲門啊?
羅璋站在大門旁剛剛準備開門,手都放在門把手上了,猛然想起,現在可不是上輩子那安定的時候。
打黑除惡還沒開始呢。
公安聯網還沒鋪設好呢。
雖然總體來說社會安定,但是治安并沒有發達到那種夜不閉戶的程度。
他可是還清楚記得日本某姓氏星野的知名女偶像怎么被殺的。
雖然自己肯定是沒有仇人的。
但是萬一有什么犯罪分子流竄呢?
比如什么無差別變態殺人狂。
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羅璋揭開貓眼的蓋子,朝外看去,然后就怔住了。
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
正是自己的死黨楊楠。
怪了。
這家伙怎么老是在這種陰間時間來找自己?
羅璋嘆了口氣,還是沒有選擇置之不理,打開了大門。
樓道里很黑,從貓眼里看不清楊楠的臉,他這時候走進來,借著玄關小夜燈的光,羅璋這才發現他鼻青臉腫的,鼻子還塞著衛生紙,胳膊上全是淤青。
“羅璋,我能在你家借住幾天嗎?”
楊楠小聲說著,神情很是尷尬。
“唉,你這是怎么了?我先給你倒杯水喝吧。”
羅璋沒立刻答應下來,讓他進了客廳,自己去找水瓶,結果發現家里沒有熱水了,只好用水壺接了水,去廚房燒。
他走回來時,楊楠正坐在沙發上,垂著頭,默然不語。
簡直像是遭遇了中年危機的老男人。
“家里沒熱水了。”
羅璋說著,一屁股坐到了楊楠邊上。
“說說吧,你咋了?惹上小混混了?應該不至于吧?”
自己這個死黨一向老實巴交。
很難想象他會被揍成這樣。
“沒……”
楊楠小聲說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羅璋,說:
“我和我爸吵架了。”
“吵架了?”
羅璋眨了眨眼,示意楊楠接著往下說。
他只見過楊楠父親幾次,并不是很熟悉那個男人。
“他說工廠里正缺人,要招暑假工,讓我跟著他后面干兩個月,學學技術。”
“我不想去,說了自己想要畫漫畫。”
“然后他就和我打起來了……”
楊楠說著說著,鼻血又淌了出來。
羅璋趕忙把抽紙遞給他。
“不是吧,他下手這么重的?”
居然有人打自己親生兒子往死里打啊?
楊楠總不會是充話費送的吧?
“他今天出去吃飯,酒喝得有點多了。”
楊楠晃了晃頭,表情有些尷尬。
他就這么動了兩下腦袋,鼻血流得更多了,他心一慌,連忙把頭給仰起來。
“對了,流鼻血的時候最好別仰頭。”
“嗯?為什么?”
楊楠好奇地問著。
“因為鼻血可能會嗆到你的喉嚨里。”
羅璋話還沒說完,楊楠就劇烈咳嗽起來。
他拼命干咳,最后才是吐出一口淤血來。
“好惡心的味道。”
“那可是你自己的血。”
話雖這么說,不過大多數人還是不喜歡那鐵銹一般的味道。
哪怕是自己的血,也惡心的要死。
羅璋稍微頓了頓,又問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楊楠現在貌似是離家出走的狀態。
要不是性別不對,光速轉職神侍少女了
“我不知道……”
他垂頭喪氣地說著。
一時間,氣氛沉默了下來。
嗚嗚嗚嗚!
廚房里的燒水壺響了起來。
羅璋自然地起身,把開水裝進了瓶子里,然后找出一次性杯子給楊楠倒了一杯。
“先別喝,滾燙的。”
就在他剛剛轉身的功夫里,楊楠又給鼻子換了兩次紙。
茶幾上沾著鼻血的衛生紙堆成了小山。
“他的意思是趁著這個機會讓我跟在他的后面學一門手藝。等到以后大學畢業了可以直接找個類似的廠,靠著技術熬個幾年就能直接當上小領導了。”
“哦?那你的意思呢?”
羅璋好奇地問著,從茶幾上拿起綠箭,抽了一片塞進嘴里。
雖然說實體制造業在未來幾年的確不太行。
但是楊楠這人生規劃看著還是很舒服的。
至少直接解決了就業問題。
避免了畢業即失業的窘境。
安安穩穩過個一輩子不成問題。
“我不想那樣。”
楊楠沉沉說著。
“也許那樣的生活很美好,但是我不想要那樣。”
他猛地站起身,抓住了羅璋的肩膀。
“畢業,工作,被逼著相親,然后娶妻生子,每天睜眼就是上班,忙碌回到家面對著毫無感情的妻子,吵鬧的孩子。
房貸,車貸,家中老人,醫療支出,猶如大山背在身上。
我真的不想要那種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的人生。”
羅璋靜靜地看著他。
“你看過漫畫吧?知道里面描繪著怎樣精彩的世界吧?不對……我以前給你看過的,你不怎么感興趣來著。”
楊楠松開了手,泄了氣,又重新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自己這位好友可是最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標標準中的小鎮做題家,老老實實走在了名為優秀的人生道路上。
家境優渥,學習優異,兼職出類拔萃。
他又怎么能理解自己這樣的人呢?
“我知道啊,那些東西還是很有意思的。”
羅璋笑瞇瞇地說著。
他上輩子這個時候的確沒有看過這些東西。
不過他后來可是惡補了不少。
在破產還債的那幾年,他可都是靠著這些東西支撐過來的。
能贏嗎?
嗯,會贏的。
“你……”
楊楠有些愣神。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是不是出現了什么幻覺。
“漫畫的確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我想讀者們肯定也很希望有新的畫師出現,并且堅持下去,變得越來越好吧。”
楊楠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露出了一個干凈的微笑。
“創作者可是相當浪漫的一種職業呢。”
“羅璋你……”
楊楠嘴里喃喃著。
他發現自己這位朋友真的變了。
原先他就是一個標準的書呆子,性格執拗又簡單易懂,能夠輕易預測出他的想法和行為。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從他拒絕張琪鈺告白之后,楊楠就發現自己捉摸不透自己這位朋友了。
他好像一瞬之間成熟了。
身上帶著一種吸引人的自信,仿佛站在他身邊就是得到力量。
這個男孩。
不,站在眼前的分明是個男人。
“不過,我們現在得考慮一些現實點的問題。”
羅璋盯著他的眼睛,輕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