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隨我老夫登船!”
隨著陳輔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涌上船只。
周開霽隨波逐流,拾階而上,待到諸舉子上船,一道悠揚的琴聲傳來,周開霽只覺得有些耳熟,而旁邊稍懂音律的舉子早已驚喜萬分:
“這曲韻,這格調,是燕雙雙姑娘!”
聞言,頓時有幾位舉子激動難抑,吵嚷著要讓燕雙雙出來一見。
“諸位稍安,諸位稍安!”
陳輔笑道:“游船賞景乃是極為風雅之事,何必吵嚷!”
陳輔說話還是很有力度的,隨著他的話落下,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這時,一位先前的舞女從船樓內走出,輕紗遮面,妖嬈非常,輕柔的向四方行禮,道:
“諸位郎君,小女子有禮了。
我家姑娘有幸遇此游船佳會,又為諸位郎君的形貌才華所傾倒,欲與諸位郎君共度長夜,不負良宵。
可惜時不待我,我家姑娘明日便要返回應天,所以只能邀請有緣之人共度良宵了?!?
“何為有緣之人?”
舞女還未語畢,便有舉子出聲詢問。
舞女往下給了一個“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的眼神,道:
“諸位郎君上船之時,早有小廝往諸位郎君的衣袍內放置物品,請諸位郎君檢查衣物,凡有我家姑娘貼身物品者,就是有緣之人!”
話到此處,頓時到處都是翻找衣物的聲音。
看見這俗套的一幕,周開霽剛想發笑,卻發覺衣袖內正躺著一根金釵,他用手拿起來,上面似乎還浮有暗香,再結合舞女所說的話,何不令人浮想聯翩?
周開霽心中一驚,人家有本事不聲不響的在自己身上放個東西,自然也能不聲不響的給自己來上一刀。
想想這其中的驚險,他也不自己覺內心一顫。
“叮~叮~”
周開霽拍了拍身旁的幸運兒。
那人正正忙著在自己身上“翻箱倒柜”,臉上失望之色愈演愈濃。
突然被周開霽一拍肩頭,也是不耐煩的道:“何事?”
周開霽一臉懵懂,道:“這是你掉的嗎?”
“嗯~”
幸運兒眼睛看了過去,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里無意義的嘟囔一聲,這就錯失了最佳時機。
周開霽身后之人迅速,反應過來,大喊道:“這是我的!”
幸運兒身體沒由來的一聳,從腰間迸發出磅礴大力,將來者用一只手攔在一旁。
他來不及得意立馬伸出另一只手去撿,
可鬧出這么大動靜,自然不止兩個和尚來爭粥。
嘩啦啦,很快周開霽的周圍便亂作一團,他也趁機抽開身來,在旁邊看戲。
“兄臺,好定力、好手段!”
可惜周開霽還沒來得及站定,他的一切行動早已落在一位有心人的眼中。
周開霽怕惹來麻煩,道:“看破不說破,才是君子之道?!?
來人也很識相的不再言說,拱手道:“在下何志恒,敢問兄臺姓名?”
“周開霽!”
周開霽的回答簡短有力。
“原來是周兄!”
“你知道我?”
周開霽聽其語氣不似尋??吞状饐枺汩_口詢問道。
可惜還未來得及細問,這里的鬧劇就被陳輔發現了。
“胡鬧!你們還有沒有點讀書人的臉面!”
陳輔大聲呵斥道,心中隱隱有些不悅,意味深長的看向了周開霽所在的幾眼,本想將話說的重一點,但看在這艘樓船的面子上,還是將心中怒火給吞了回去。
想到自己答應的事情已經做完,陳輔當即拂袖擺手而去。
雖不知道對方是在看向自己這邊,還是在看滿地打滾搶金釵的幾人,但周開霽還是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而爭搶的眾人見陳輔生氣,當即從地上爬起來整頓衣冠。
“叮~”
金釵再次被丟棄在甲板上,旁人也不敢再拾起,先前被眾人哄搶的金釵,此時竟無人問津。
雖然一時被迷了眼,但這群人還是分得清前途和美人誰更重要的。
......
“胡鬧,胡鬧!”
進入船艙臥室內的陳輔還在一頓念叨,他舉辦這個集會雖然雖然是受人所托,但也是想真心給今科舉子留個美名。
但今天船艙內發生的一切卻讓他臉面上有些掛不住。
一群舉子在自己的船上為了一個妓女大打出手,難道自己的游船是妓院嗎?
這要是傳出去,他這艘船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以后還怎么拿出來在那些老家伙面前顯擺?
“商人和妓女一樣,都不足信!”
陳輔冷著臉臭罵了幾句。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老爺,范公子和胡公子請見!”
陳輔剛想發怒不見,但轉念一想,今天自己名聲受損,沒有補償怎么能行,于是道:“讓他們進來吧!”
門外的范瑞和胡興邦面色都不好看,早在陳輔剛剛發怒之時,二人便跟了過來,陳輔在房內辱罵的話語自然都聽見了。
不過作為商人,且是巨富之子,他們從小就被教育商不與官斗,就算被當面打臉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二人相視一眼,調整好心態,一前一后入內道:“陳公,今日聚會可為揚州近三年來的盛事,怎么突然就離席了?”
陳輔也自矜身份,沒給二人好臉色看,道:“你的人臟了我的地,地該怎么洗,你要不要教教老夫?”
范瑞內心罵道:“不要臉的老貨,這船剛從我手里改契,便一口一個‘我的’,耀朝的官都是蟊蟲!”
不過他早已練成唾面自干的本事,道:“陳公莫要生氣,區區一艘小船而已,何必真動了氣性,改日我再賠上幾艘更好的便罷了!”
聞聽此言,陳輔也忍不住動容,道:“還真是應了那句無奸不商,這大耀朝的民脂民膏都讓你們給吸干了!”
“陳公哪里的話,大耀朝富有四海、國富民強,正是在大人們公正無私的治理下,小民們這才小有積蓄,才能有余力回報大人們......”
一頓吹捧利誘,總算將陳輔伺候滿意,這才得以入座。
陳輔叫來奴婢侍茶,這才問道:“志恒怎么沒過來,你三人向來交好?!?
范胡二人對視一眼,道:“志恒兄與我二家雖有來往,但也僅限家族生意,而且自他中舉以來,我三人卻也形同陌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