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時天已經(jīng)黑了,手機塞滿了未接來電和短信,還有99+的消息。
程玥最后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
“阿辭,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么嗎?這只是工作上必不可少的場面,我并沒有背叛你,不管怎么樣,給我個機會讓我道歉好嗎?”
我?guī)缀醵寄芟胂蟮匠太h在我面前說這句話時可憐又無助的神情,這是她每次道歉時會擺出來的姿態(tài),像極了十八歲時的她。
那時候我們剛互相鼓勵著熬過了高三,高考結(jié)束那天還去江邊放了孔明燈,頂著青春期少男少女特有的丑陋發(fā)型和青春痘在緩緩飛起的燭火中牽了手。
結(jié)果那天夜里,警察上門抓捕吸毒的程玥爸爸,她爸在慌亂的逃竄中出了車禍一命嗚呼。
初戀的喜悅還沒過夜,就被死亡的陰影籠罩了徹底。
我趕到程玥家時,圍觀的人群已經(jīng)散去許多,她的爺爺奶奶跟救護車走了,只留下她坐在街邊發(fā)呆。
“阿辭,我不明白。”她說:“我做錯了什么嗎?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我?”
那時她可憐又迷茫的表情讓我的心像被人狠狠揉碎,只是抖著手將她抱進懷里。
“別怕,”我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如今,這樣的表情不再讓我心軟,只讓我覺得厭煩。
第二天,我提前了一個小時到民政局領(lǐng)了號。
程玥來的時候形容憔悴,穿著也不太整潔,冷著臉坐到我身邊。
“你就非要這樣?我那只是逢場作戲,我從來沒有跟他發(fā)生過什么,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了?”
我嗤笑一聲,出言譏諷:
“那你們這出戲排片還挺多啊,關(guān)系這么熟,沒少去酒吧巡演吧?你是沒跟他發(fā)生什么實質(zhì)性的關(guān)系,你只是十分享受這種曖昧糾纏罷了。”
她沉默了,我接著問:
“他知道你有家庭嗎?”
她點點頭說:
“知道,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有個在一起十二年的愛人,但是他說自己不在乎,也不求名分,只是想有人能保護他。”
“所以你就上趕著了?DC下一代守護者不是你我不看。”
“江辭,你別這樣。”她頓了頓,接著說:“他經(jīng)歷了很多,小小年紀也不容易,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guī)退拖駧土嗽?jīng)的自己,而且我們什么都沒有。”
我驀然轉(zhuǎn)過頭和她四目相對,她這才看清我眼里的厭惡,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
“我們一路走來很容易?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也賣過笑賠過酒?還是也想過爬已婚者的床?他那點小把戲你是真的不清楚?你是真的只想幫他一把?這話說了只怕你自己都不會相信。”
“程玥,你厭倦了就說厭倦了,別打著救贖曾經(jīng)的自己這樣的名頭,臟了十八歲的程玥。”
我和程玥是在民政局認識的。
那天我和她分別穿著一中和二中的校服,在民政局大廳的椅子上面無表情的捧著高三的資料溫習,身邊的父母還在互相埋怨指責。
這奇怪的場面任誰路過都得多看幾眼,我心里則是在想原來我的父母并不是唯一一對離婚還要帶孩子來做見證的奇葩。
輪到我父母去辦理離婚時我正翻出數(shù)學小測的卷子開始做題,對著最后一道大題冥思苦想時,程玥白皙的手遞過來一張寫滿公式的紙。
“同學,你第三步的公式帶錯了。”
那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在民政局嘈雜的大廳里,我抬起頭和她對視。
像合并同類項題型一樣,我們自然而然吸引了彼此。
父母離婚后我跟著媽媽,程玥媽媽不要她,她的父親是毒蟲,自己生活都難自理,只能帶著程玥投奔了爺爺奶奶。
一中和二中離得遠,我們很少有機會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