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國慶和中秋節福利了！

今年的中秋節，在十月四號，于是北影廠后勤處提前一塊把福利都發了。

各科室車間的職工們，紛紛從各自的“山洞”里出來，聚集在辦公樓前的水泥平地上。

“小陳，忙著呢！”

陳光輝聞聲一轉頭，原來是演員劇團團長趙子悅，笑呵呵地打著招呼。

“瞎忙，趙老，你也親自來領東西，叫小伙子給你帶過去就是了?！?

“過來湊個熱鬧。好久沒看到這么熱鬧的場面。待會東西多，我就抓個壯丁?！壁w子悅哈哈地笑道。

陳光輝是北影廠編劇組的主任，按理說是曾驊的頂頭上司。

曾驊情況特殊，最先調進來時，是借調到道具車間的“臨時工”，寫了劇本直接就給了第四創作組，跟著他們組東跑西跑，成了掛在第四創作組名下的“臨時編劇”。

王洋趕在高考前把曾驊正式調進北影廠，當時留個心眼，擔心此前評審會上，曾驊頂過那些老編劇和評審，心生芥蒂，干脆把曾驊的組織關系掛在廠辦，人歸第四創作組管。

所以曾驊的頂頭上司應該是廠辦主任許國亮，現管領導是第四創作組組長王維民。

陳光輝在旁邊陪著笑。

沒法子，這老爺子資歷太老了，王洋來了，他也直接叫小王。

蔡洺蹦蹦跳跳走了過來，“趙爺爺好，陳叔叔好。”

“你一個人來，家里沒來人幫你領？”趙子悅笑著問道。

蔡洺撇了撇嘴：“屁多點東西，我一個人領就夠了?！?

“你這么多屁話，待會叫廠辦的人給你發最爛的梨，最硬的月餅，最瘦的肉。”曾驊從旁邊晃悠悠地走過來。

蔡洺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趙老爺子，您好。陳主任好！”

曾驊繼續打著招呼。

趙子悅眼睛笑瞇成一道縫，“小曾，你是不是聞到味了，學不上，卻跑來領福利了。”

“老爺子，我可是廠辦的人，上周就知道今天要發東西，老早就侯著了?！?

趙子悅哈哈大笑。

蔡洺在后面輕輕地踢了曾驊一腳，“驊子哥，待會福利太多，幫我拿點回去?！?

“休想！

我今天要拿三份，我自己一份，王大姐一份，李大哥一份，我都在滿世界找楊哥，看他能不能幫我帶些回去。”

蔡洺一聽，是啊。

陳光輝搭訕道：“曾驊同志，王維民同志他們，什么時候能拍完？”

“估計得十一月份。過了國慶，我還得去一趟，估計跟他們一起回來?！?

“這電影劇本寫得很扎實，我看過，非常有意思，以景帶情，了不起。”

“陳主任客氣了。”

前面突然傳來吵鬧聲，“怎么給我的梨都是爛的啊！”

廠辦的人答道：“這是你自己選的，選到爛的你能怪誰?！?

“那不行，你們給別人的東西都是好的，給我的就是爛的，我不是北影廠的人啊，不帶你們欺負人的！”

廠辦的人也不客氣，當場懟回去。

都是主人翁，誰怕誰！

“你說什么屁話！你這筐東西是我分給你的？你來回地選了五六分鐘才抽到這一筐，看到別人的好一點，你就不干了。

一人就選一次，早就說好了，選定了就是它了?！?

“不行，憑什么他們拿好的，我拿差的?！?

一位廠辦副主任站出來吼了兩句：“你干什么？想搞特殊化？大家都是這么隨機抽，就你特殊，你是少胳膊少腿，還是缺個腦子?。?

再鬧就不要拿了，放在這里，沒人求著你拿！”

那人被副主任一頓懟，嘴里嘟嘟囔囔地提著東西走了。

陳光輝搖了搖頭，“每次分東西都要吵幾句，有些人，總是說自己吃虧了，我看是沒占到便宜?！?

曾驊也搖著頭，“分東西就是這樣。廠辦的人實在沒法子了，才想到把東西用報紙蓋上，看不到，大家自己選，信天由命。”

“那后面的人不就吃虧了嗎？能選的東西變少了啊。”蔡洺說道。

“哈哈，”趙子悅笑呵呵地說道：“你看，不管怎么樣，都有人說吃虧了。”

蔡洺眼珠子一轉，“驊子哥，你特別聰明，主意又多，你怎么不給你們廠辦想個分東西的好法子，讓大家少發牢騷？”

“法子是有，可實際操作不了?！?

“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三人都有很興趣地看著曾驊。

“讓那些最喜歡說自己吃虧的人去分東西，分好了，他們最后拿?！?

趙子悅、陳光輝和蔡洺一愣。

趙子悅點點頭：“這個法子好?！?

陳光輝也贊同地說道：“不錯，是個好法子?！?

蔡洺似懂非懂的，但是趙子悅和陳光輝都說好，那就沒錯，慫恿著曾驊，“驊子哥，你怎么不叫你們廠辦這么做啊？”

“沒用。那些老說自己吃虧的人，怎么愿意去分東西？他們只會等著你們把東西分好，然后不管你怎么分，他們都會罵娘，說自己吃虧了?！?

趙子悅忍不住給曾驊伸了個大拇指。

陳光輝一愣，心里暗贊，這個小曾，把人心都琢磨得明明白白的。

廠辦主任許國亮從那邊急匆匆地跑來，在人群里一邊應對著大家的招呼，一邊找著人。

看到曾驊，連忙跑了過來。

“小曾同志，可找到你了。”

“許主任，有事嗎？”

“走，王廠長找你?！?

“又有事?！?

許國亮瞪了他一眼，“你這小子廢話真多！趕緊的！”

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趙子悅笑呵呵地說道：“小曾可真是我們廠的寶。王洋同志，很有眼光啊?！?

陳光輝卻是五味具雜，說不出來的滋味。

許國亮拉著曾驊來到小車班，王洋在那里來回地走動著，很著急。

看到曾驊走過來，揮揮手，示意他快些。

“小曾，剛剛港奧辦的領導給我打了電話，有事要找你，叫我帶你一起過去。走吧，上車，我們在車上聊?！?

“好?！?

王洋和曾驊鉆進北影廠最好的轎車，一輛伏爾加。噗噗冒了一股黑煙，車子緩緩啟動，向廠大門駛去。

許國亮看著車子遠去，搖了搖頭，轉頭往辦公樓那邊走，樓前分福利的那堆人，又哇啦哇啦吵了起來，比剛才還要激烈。

許國亮腦子嗡嗡的，馬上調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剛繞到道具車間，門衛梁師傅氣喘吁吁地跑來，一把拉住他，“許主任，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啊梁師傅？”

“來了位首長，部隊的首長，找曾驊同志。小曾不是跟著廠長出去了，我只好來找你了?！?

許國亮一跺腳，“事情全湊到一塊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