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春生同志的新詩
- 1977:我的文藝人生
- 大桃小蘋果
- 2380字
- 2024-06-19 08:12:00
曾驊的聲音通過喇叭傳遍禮堂,眾人嘩然。
最激動的是王向東,左手捂著心口,隨時一副心臟病要發作的樣子,右手拉著梁副社長的衣角,“春生能寫詩,他還能寫詩!”
丘世中的神情要復雜得多,先是驚喜,這邊跟張海波抱在一起,那邊又拉著楊佐的手,“驊子能寫詩了,他又能寫詩。”
沒十幾秒鐘,他臉色又變了,悲涼又無奈,最后還黯然落淚。
“春生又能寫詩了,這個時代的詩人,又得活在他陰影里。
我暗地里冥思苦想了這么久,憋著一股勁,想趁著驊子寫不出詩來,好好寫兩首詩出來。好不容易憋了兩首出來,改了又改,準備給王哥,可驊子現在說他又能寫詩了。
那我還寫什么詩!我把腦漿子想干了,也寫不出他那么好的詩。
嗚嗚,佐哥,海波,楊哥,跟驊子一個年代的詩人,真得好累啊。”
說到這里,丘世中拉著楊佐的手,居然哭了起來。
附近有幾人聽到了他的話,感同身受,紛紛伸手搽眼淚,看樣子都是寫詩的。
鞏雪微張著嘴,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更大了,仿佛是一輪明月,把整個禮堂都照亮了。
楊曉升抱著雙臂,神情復雜地看著臺上的曾驊,先是心里暗自慶幸,幸好我不是寫詩的。
可是轉念一想,這家伙還橫跨了電影劇本界。
在電影劇本界沒有詩歌界那么有統治力,可是也讓其他編劇羨慕嫉妒恨啊。
嗚嗚!
心塞??!
韓好學還在堅持最后的倔強。
“你還能寫詩,你寫啊,朗誦出來,看看你寫的詩,有沒有前面那七首好?!?
王維民瞥了他一眼,心里有數了。
這個韓好學,早就被驊子看穿了陰謀,然后不動聲色地等著他。
剛才驊子在臺上講得那席話,其實是在挖坑,這個韓好學不學無術,根本沒聽出玄機,傻不楞冬地往坑里跳。
你居然敢當眾說驊子剛才那番正治性無比正確的話是廢話,是屁道理。
那你的正治立場,是不是歪的呢?
在這個年代,一旦你被組織懷疑正治立場問題,那就是大事件了。
現在只要驊子再當眾念出一首新詩來,算是給韓好學填土了。
身敗名裂,直接埋了。
王維民轉頭看了鞏雪一眼,看到她美麗的眼睛里全是期盼。
是啊,我們也都很好奇,驊子你到底能念出什么詩來,遮遮掩掩這么久,玩我們呢?
要是寫得不如前面那七首,我們也會跟著大家伙一起起哄。
王維民忍不住笑了,我怎么也跟個孩子似的。
曾驊又開口了。
聽到他的聲音從喇叭里傳出來,禮堂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都停止了聲音,豎起耳朵傾聽。
“我是在楚南省一個偏遠的小鎮長大,看過我小說《芙蓉鎮》的讀者,會以為是貴山縣芙蓉鎮,其實不是,那個小鎮叫康橋鎮。
它有座石板橋,很古老的,橫跨在康河上。
康河不大,其實跟一條溪流差不多。康橋為什么叫康橋,鎮上老人說,是很久以前,一戶姓康的人家,帶著大家修了這座橋。
于是大家把這座橋叫康橋,甚至連那條河也改成了康河。我們鎮也叫康橋鎮。離開它來到北都,我曾經在夢里夢到過它,夢到很多次,于是就寫下了這首詩?!?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禮堂寂靜無聲,只有曾驊朗誦詩歌的聲音在回響。
這世上沒有徐智謨。
當初曾驊對鐘立文說,你長得很像徐智謨徐表哥,沒想到鐘立文還反問一句,誰是徐智謨?
曾驊當時心里還吐槽,連徐智謨都不知道,還敢說自己是詩人。
今天曾驊知道韓好學要使壞,最好的辦法就是當眾朗誦一首詩,對著他的臉狠狠抽過去。
可是寫哪首詩?
曾驊苦惱了。
總不能朗誦那首《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吧。
這首詩寫得還算不錯,可在這個年代念出來,犯天條?。?
正當曾驊犯愁,鐘立文從他跟前走過。
刷地一下,曾驊靈光一閃。
鐘立文這樣的詩歌愛好者,都不知道徐智謨徐表哥,肯定有問題。
于是跑去找王向東驗證,說他剛才寫講話稿時,想起有人跟他說起過,民國有位詩人叫徐智謨,寫了一些很有特色的詩。
王向東這本詩歌界活字典很肯定地告訴曾驊,民國時期絕對沒有徐智謨這個詩人。
對于徐表哥為什么沒的,曾驊暫時顧不上,他只知道,自己又有詩歌靈感了。
站在人類文明的立場上想想,徐表哥寫的那幾首詩,確實好,尤其是對于女文青來說,簡直就是核武器一樣的威力。
自己把它們挖掘出來,也算是為中國詩歌,甚至是為人類文明做了一把小小的貢獻。
格局一高,曾驊覺得自己做的事情也十分有意義了。
禮堂里還保持著寂靜,所有人都在品味著曾驊的這首新詩。
這首詩,表面上看,是寫離別家鄉康橋鎮,寫離情愁緒。
曾驊通過虛實相間的手法,通過一行行詩,描繪出一幅幅流動的畫面,勾畫出一處處意境。然后把無可奈何的愁緒,牽腸掛肚的思念,巧妙地帶出來。
更妙的是,一行行優美的字句間,情緒如微波蕩漾,輕煙飄溢。
真摯、濃郁、雋永。
讓你在清新飄逸的文風中中,深刻體會到柔美幽怨的意境。
而這種情緒體會,不是猛地跳出來,也不是硬塞給你,而是讓你讀完之后,不知不覺中在心底涌起,如夢如幻。
太厲害了!
王向東猛然發現,驊子的詩,進入到一種渾然天成的境界。
語言清新秀麗,節奏輕柔委婉,形式精巧圓熟,甚至能品味出一種“長袍白面,郊寒島瘦”的詩韻。
實在忍不住的王向東,轉身抱著梁副社長的肩膀,痛哭淋涕。
“嗚嗚,春生同志有詩歌靈感了,又能寫詩了,還寫出這么好的詩。嗚嗚,中國詩歌,有救了。”
梁副社長深有同感地拍著王向東的后背,雙眼噙著淚花
嘩嘩的掌聲,不知從哪里響起,迅速連成了一片,如雷聲一般。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情緒激動地看向講臺,許多人眼里還噙著眼淚。
鞏雪的眼睛也閃著光,噙著眼淚。
自己誤會他了!
春生同志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
他說自己沒有詩歌靈感,宣布在詩歌界封筆,是有苦衷的。
為了讓中國詩歌百花齊放,他寧可不發表自己的詩歌。
從這一點來說,他對中國詩歌的熱愛是無比真摯的。
真恨自己!
為什么要誤會他呢!
難道因為他年輕,他跳脫,就看輕他嗎?
他年輕,所以才有如此澎湃的創作激情!
他跳脫,所以才有超乎想象的創造力。
嗯,我必須找個機會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