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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非去不可!

程沛斯愣了一下,“喜劇?”

“對,程哥,我建議你以后專攻喜劇!”

“喜劇?”程沛斯有些遲疑不決。

喜劇對于正統(tǒng)的電影文藝工作者來說,屬于“不務(wù)正業(yè)”。小丑,插科打諢,這些標(biāo)簽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詞。

仿佛一演喜劇,馬上在電影行業(yè)里抬不起頭來。

尤其是過去十幾年的電影,都是高大上,光輝無比,給觀眾們帶來笑聲的情節(jié),大多數(shù)是反派人物出丑的時候。

正面人物只負(fù)責(zé)輸出教育價值。

久而久之,喜劇好像成了不正經(jīng)的電影,幾乎消亡了。

程沛斯遲疑地說道:“驊子,我是電影演員,不是曲藝工作者。”

曾驊瞥了一眼還沒完全頭禿的程沛斯,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嚼吧一會悠悠問道。

“程哥,那你覺得電影演員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

程沛斯想了一下,“不是正派就是反派。雖然我也很想演正派,可是我這形象不適合。但我也甘心演一個反派,做一個綠葉。”

“程哥,你連反派都愿意演了,怎么還不肯演一個喜劇角色?”

“這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曾驊反問一句,“舞臺上,銀幕上,演員向觀眾傳遞情緒,喜怒哀懼。你演反派,讓觀眾憤怒。為什么就不愿意演個角色,讓觀眾歡笑呢?”

“讓觀眾歡笑?”程沛斯端著酒杯,正要小抿一口,聽到曾驊這么說,心頭一動,手定在空中。

“對啊。葛敏工作不分貴賤高低,怎么演戲還分起三六九等了?讓觀眾悲傷、恐懼、憤怒都可以,讓觀眾開心歡笑,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程沛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砸吧著嘴巴。

曾驊看了他一眼。

哥,你喝的是啤酒,不是白酒,砸吧個嘴巴干什么啊!

“驊子,理是這么個理,可是哥哥我一時半會解不開這個心結(jié)啊。”

“哥,我真心實(shí)意勸你。先從外形看,哥,你覺得自己能演上正戲的主角嗎?”

曾驊打量了一番這顆千年才出的腦袋,跟湯國強(qiáng)比,簡直是慘不忍睹啊。

程沛斯有自知之明,苦笑道:“驊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肯定演不上正戲的主角,估計(jì)連配角都夠嗆。”

“只能演反派,演壞蛋,是吧?”

“沒錯。”程沛斯不想承認(rèn),可是事實(shí)擺在這里啊。都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能演什么角色。

“哥,這樣下去,你豈不是要子承父業(yè)了?成為新一代的反派專業(yè)戶了?”

程沛斯給自己酒杯滿上,狠狠喝了一口,砸吧著嘴巴,臉上滿是委屈。

“就是啊,所以我才犯愁。這不你今天來做客,機(jī)會難得,就向你請教請教。”

“哥,我已經(jīng)給你答案了,演喜劇!”曾驊舉起酒杯,跟程沛斯碰了一下,喝了一半。

程沛斯抿了一口,喝不下了。

“哥,喜劇里你可以當(dāng)主角,演好人,這還不夠嗎?”

曾驊的這句話,就像子彈一樣,砰地一聲擊中了程沛斯的心臟,讓他徹底沒有了反抗能力。

當(dāng)主角,演好人,一個演員能做到這兩點(diǎn),還有什么好要求的?

程沛斯把酒杯放桌子上狠狠一頓,酒水灑了一些在桌面上。

“好,就演喜劇。以后我就專攻喜劇。”

不遠(yuǎn)處,程強(qiáng)老爺子在看報(bào)紙,程母在打毛線衣。

兩人其實(shí)一直在悄悄關(guān)注著程沛斯和曾驊的談話。

看到程沛斯下定決心后,程母面露喜色,湊到老爺子跟前,輕聲說道:“這個小曾,還真有點(diǎn)本事,三言兩句就把咱娃給哄好了。”

程強(qiáng)輕輕一笑,“你別看驊子才十九歲,本事大著呢!人家不僅寫了幾個好電影劇本,還考上華清大學(xué)。”

程母大吃一驚,“驊子還是華清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

“去年高考考進(jìn)去的,寫劇本只是副業(yè)。隨隨便便一寫,比那些寫一輩子劇本的人都寫得好,這叫天才。”

“那確實(shí)是天才。剛才聽他勸咱娃的那些話,句句在理上。”程母把手里的毛線衣一收,“菜是不是冷了,我去給他們熱一下。”

程強(qiáng)拉住了她,“別,不著急,還有戲呢。”

“什么戲?”

程強(qiáng)笑著眨了眨眼睛,不答話。

程沛斯舉起酒杯,跟曾驊碰了一下。

“驊子,謝謝你,咱哥倆走一個。”

“走一個。”

杯中酒,兩人一口飲盡。

程沛斯砸吧完嘴巴,又開口了,“驊子,可是咱們國家,好多年沒拍喜劇片了,你寫得那部《瞧這一家子》可以說是創(chuàng)新第一部。

現(xiàn)在一年時間過去,國內(nèi)沒有第二部出來。寫不出來,不知道怎么寫啊。驊子,那部《瞧這一家子》,你是怎么寫出來的?”

曾驊實(shí)話實(shí)說,“腦子里想出來,再用手寫出來。”

程沛斯嘻嘻一笑,“驊子,你還能再寫一部出來嗎?”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里等著。

都是千年的狐貍,剛才咱倆可聊了半天的《聊齋》啊。

程強(qiáng)老爺子演了大半輩子的戲,兒子程沛斯能演什么戲,人家爺倆心里不跟明鏡似的。

說不定人家父子倆演完《瞧這一家子》后,關(guān)上門一商量,早就把程沛斯未來的戲路定好了。

剛才他跟自己巴拉巴拉,心不甘情不愿,委屈不決,掏心掏肺,全是鋪墊,等得就是現(xiàn)在這句話。

要自己的喜劇劇本!

曾驊嘿嘿一笑。

我巴巴地跑到你家,巴拉巴拉說了一通,也不就是為了你這碟醋嗎!

我多包幾頓餃子,蘸著你碟醋,把中國喜劇市場拱大。

以后混個中國新時代喜劇之父的名頭,也不錯啊。

“程哥,不急,上面風(fēng)聲變來變?nèi)ィ€沒完全定下。估摸著,明年開春差不多就該定下。到那時,我再攢個本子,我們哥倆,不,老爺子!”

程強(qiáng)馬上從報(bào)紙后面抬起頭,“驊子,什么事?”

老爺子耳朵真好。

“我說我們爺三,明年再合作一回。”

“沒問題!等著你呢。”程強(qiáng)眉開眼笑地答道。

十一屆三中全會十二月份開,過了明年春節(jié),差不多精神全傳達(dá)下去了,風(fēng)聲會慢慢定下,歷史大潮也會緩緩向前。

至少在文藝這一塊,跟正治和經(jīng)濟(jì)不同,十年內(nèi)是一路向前,幾乎是沒有什么反復(fù)的。

明年開春后,自己可以一步步地放開手腳。

說不定還能混個創(chuàng)新先鋒,文化旗手的稱號。

賺錢又得名。

美滋滋!

曾驊搖搖晃晃地回到北影廠,正是黃昏,天地間昏暗一片,有著急的路燈,開始亮了起來。

唱著小曲,回味著晚飯,興沖沖走在廠區(qū)的路上,橫地里沖出一人來,嚇得曾驊往后一跳。

啊呀,我的王大姐,你可嚇?biāo)懒宋摇?

我還以為是陰魂不散的王大編輯!

王維民和愛人李振生散著步,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曾驊得意洋洋走過來。

故意躲在暗處,等他過來才沖出來。

王維民笑瞇瞇地問道:“看你樣子,去哪混飯吃去了?”

“上程強(qiáng)老爺子家蹭了一頓。不得不說,大媽的手藝,那叫一個地道啊。”

“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中國文聯(lián)和北都青聯(lián)聯(lián)合舉辦了第一屆青年詩人詩歌比賽,后天就是頒獎典禮,廣撒英雄帖,邀請北都文藝界的兄弟單位共襄盛舉。”

聽到這里,曾驊心感不妙。

“我們北影廠也是文藝界的,當(dāng)然要去。廠團(tuán)委決定,派你做代表,后天去一趟頒獎典禮。”

曾驊苦著臉問道:“姐,我的親姐,我能不去嗎?”

“你是團(tuán)員嗎?”

“是的。”

“那就服從組織安排吧。”

曾驊悲憤地說道:“不行,我要向組織反應(yīng),要求換人。”

“呵呵,我兼著廠團(tuán)委領(lǐng)導(dǎo)職務(wù)。小曾同志,你有什么問題要向組織反應(yīng)?”

曾驊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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