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是個盆地，四面環山，易守難攻。

其實，關中雖然不是盆國，也是四面皆山，八百里秦川就是四面大山中的一塊平原，因而蘇秦在游說秦惠文王說稱關中為‘四塞之國’。

因而，要想進出關中之地，就必須經歷關中的重要關口，南面最重要的是大散關，東面最重要的是潼關，東南還有武關，東北還有風陵渡。

西邊，就是蕭關。

蕭關，位于關中西關，控扼六盤山，出了蕭關就是隴西之地。

作為關中的西大門，歷朝歷代都在努力經營，是以蕭關堅固易常，易守難攻。

忽必烈拿到關中封地后，自然也沒有閑著，依然在加強蕭關的防御，是一座雄關。

廉希憲得到商挺提醒后，立時派兵蕭關，加強了蕭關的防御力量。

此時的蕭關，如同鐵湯之城，不可攻破，城頭上站滿了守軍，以漢軍為主，蒙古軍隊為輔，刀出鞘弓上弦，戒備森嚴，一副如臨大敵之象。

隆隆隆。

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

站在城頭上的守軍放眼一瞧，只見隴西方向一隊探馬赤騎著駿馬，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奔行在大道中間，另外兩部分奔在大道兩側高處，若是遇有無法騎行處，就牽著戰馬登上高處瞭望警戒。

蒙古人行軍‘常恐中伏，雖偏師亦必先發精騎，四散而出，登高眺遠，深哨一二百里間，掩捕居者、行者以審左右前后之虛實，如某道可進、某城可攻、某地可戰、某處可營、某方敵兵、某所糧草，皆責辨哨馬回報’，哪怕是在熟得不能再熟的六盤山中行軍，依然嚴格執行這一軍令。

這些探馬赤在確認沒危險后，這才朝前繼續推進，直抵蕭關城下，這才停了下來。

隆隆隆。

探馬赤剛到沒多久，后面就是如同悶雷般的蹄聲，震地山鳴谷應，無盡的六盤山大軍開來，一眼望去，壓根就望不到頭。

這是六盤山的主力到了。

主力來到后，在蕭關城下成陣，一騎接一騎，橫成行，豎成列，陣勢整齊，殺氣騰騰。

“六盤山鎮守大將有令：蕭關開城投降，不殺一人！若有敢放一矢，屠城！”一個身材高大，嗓門更大的蒙古悍卒，打馬上前，來到城門下，扯起嗓子沖蕭關上吼道。

守衛蕭關的是一個蒙古萬夫長，他是忽必烈的親信，不然也不會讓他來守蕭前如此重地了，站在城頭上，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未得忽必烈宗王的號令，你們竟敢出兵，你們可知這是何等重罪。”

忽必烈執掌漠南軍權，理論上來說，渾都海也是他的部下，這話在理。

然而，渾都海會聽忽民烈的？

肯定不會聽。

誰叫渾都海是阿里不哥的心腹愛將呢？

關下軍卒臉色古怪，滿滿的不屑。

渾都海很有威信，在軍中威望高，他不把忽必烈放在眼里，就是他麾下士卒不把忽必烈放在眼里，只是礙于渾都海的嚴令，沒有喧之于口罷了。

守將把關下士卒反應看在眼里，心中很不高興，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是不是要違抗忽必烈宗王的軍令？”

關下士卒依然不鳥他。

守將又要扯忽必烈的虎皮，然而渾都海騎著神駿戰馬，在親兵的護衛下，來到關下，抬起頭來，眼睛一瞪，血盆海口張開，如要擇人而噬，沖守將喝道：“莫日根，你跟誰耍威風？”

人的名，樹的影，渾都海是蒙古帝國有數的勇士，在戰陣中殺出來的赫赫威名，他這一聲吼，嚇得莫日根頭皮發麻。

他身旁的士卒們個個目光躲閃，不敢看渾都海。

莫日根吞口口水，艱澀的道：“敢問六盤山鎮守大將，您此番前來，意欲何為？”

渾都海哪會回答他，再次喝道：“投降，還是不投降？”

莫日根很為難，開城吧，他是忽必烈的親信，對不住忽必烈。不開城吧，面對渾都海，壓力好大。一時間，左右為難：“我……”

渾都海沒心情與他說道，沖城頭上的士卒喝道：“開城投降，我不殺一人！若敢放一箭，我將屠蕭關！開城，還是不開城？”

一聲質問，如同雷霆轟鳴，震得城頭上的士卒頭腦昏昏，忙道：“開城，開城。”

士卒們忙去開城門，迎接渾都海進城。

莫日根終于下定決心，忠于忽必烈，喝道：“不許開城，都給我停下來。”

呼啦。

一群士卒涌上來，把莫日根按在地上，反剪著雙手綁了，準備獻給渾都海。

城門打開。

獻城的士卒們歡天喜地的迎接渾都海：“薛迎六盤山鎮守大將入城。”

渾都海很是欣慰：“你們做出了明智的選擇，我自當遵守承諾，不殺一人……嗯？”

城頭上，一個蒙古士卒手持弓箭，彎弓搭箭，對準了城下。被渾都海嚇壞了，雙手直抖，放下弓箭，但是右手一抖，箭矢歪歪斜斜的飄到城下。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守關士卒，和六盤山士卒，目光盡皆齊聚在渾都海身上。

生與死，皆在渾都海一念間。

守關士卒緊張得不行，一顆心怦怦跳，都快從胸腔中蹦出來了，生怕渾都海下令屠城。

六盤山將士，卻是興奮莫銘，眼里閃著嗜血的光芒，盼望著渾都海下令屠城，就可以放開手腳，大殺一通了。

好久沒有屠城了，好生懷念。

渾都海眼里兇光閃爍：“依成吉思汗令：發一矢者，即為抵抗，當屠！”

守關士卒們臉色大變，蒼白沒有血色，恨不得長有四條腿，立時逃走。

六盤山將士，卻是興奮得眼睛放紅光，右手按在刀柄上，只等渾都海的屠城令。

渾都海猛的拔出腰間特制彎刀，右手一揮，刀光勝雪，奪人目睛：“屠城！”

“屠城！”

“屠城！”

“屠城！”

六盤山將士興奮得嗥嗥叫，騎著駿馬，揮著彎刀，血腥殘暴之意盡顯，沖進城里，遇人就砍，逢人就殺。

啊啊啊。

鮮血噴濺，殘肢拋飛，頭顱滾落，喊殺聲，劈砍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韃子，你們不得好死。”漢軍士卒揮刀抵抗，又哪里是對手，紛紛被砍殺。

“漢狗，就該死絕。”回應他們的六盤山將士的犀利砍殺。

“住手，我是大蒙古國勇士，我是心向六盤山鎮守大將的。”蒙古士卒，揮刀抵抗，軟弱無力，嘴里討軟。

“叛徒，就該死！”回應他的是無情的屠殺。

蒙古人，不幫渾都海，而是去幫忽必烈，對于忠于阿里不哥的將士來說，那就是叛徒。

忽必烈在蒙古人中的威望，實在是……

渾都海手中鏈錘砸下，莫日根成了一堆碎肉。

渾都海騎在戰馬上，右手握著鏈錘，面朝關中：“進關中。”

馬戰聲驟響，六盤山將士人潮馬海，涌出蕭關，直下關中。

他們背后的蕭關，是一幅技巧精湛的畫師精心描繪出的紅色畫卷。

沒有一個能喘氣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