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蒙古軍隊是一個百人隊,身著柳葉甲,背著頑羊弓,腰間挎著彎刀,掛著箭壺,胸口別著短小輕便的環刀。
武裝到牙齒。
騎行在山道上,騎術了得,很是整肅,一瞧就知道不好惹。
孟繼堂看在眼里,滿眼絕望,前有精銳蒙古軍隊擋道,后有汪德臣追殺,就他們這十五人,肯定沒有活路,死定了。
黃元鵬他們誰不是如此想?
汪德臣驅馬,潑風般沖過來,大聲吼道:“我是汪田哥,命令你們攔住這些宋人奸細。”
汪德臣很得蒙古兩代可汗器重,窩闊臺為他賜名‘田哥’,蒙哥器重他,讓他在漢中屯田,可以說是非蒙古人中的一個傳奇人物了,名聲不小。
百夫長一聽此言,拔出彎刀,帶著士卒,對著許赟他們沖去,殺氣騰騰。
“拼了。”孟繼堂拔出彎刀,牙齒差點咬碎了。
此時此刻,唯有拼命一途了,雖然拼不過,但是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黃元鵬他們準備死戰了。
許赟沖百夫長大吼道:“你休要聽汪德臣這奸賊胡說。他殺害了六盤山鎮守大將愛子也布改,我們冒死要把這消息傳送給六盤山大將,你們竟敢攔截我們,你們是不是同謀?”
百夫長壓根就不信:“哼。好你個奸細,竟敢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也布改是何等勇士,誰能殺得了他?”
汪德臣聽在耳里,喜在心頭,任憑你宋人奸猾似鬼,三寸不爛之舌也是沒用。
孟繼堂他們好生遺憾,許赟明明說的是真的,這個蠢驢似的百夫長竟然不信。
他要是信了,那該多好。
許赟百折不撓,吼道:“你若是不信,你問問汪德臣這奸賊。”
百夫長依然不信,帶著人沖過來。
許赟喝道:“你不問清紅皂白,若是誤了六盤山大將的大事,你承受得起六盤山鎮守大將的怒火么?”
渾都海威名遠播,是蒙古人中有名的勇士,他的怒火,放眼蒙古國內,有幾人承受得起?
小小百夫長,渾都海真要弄死他,跟摁死一只臭蟲沒差別,百夫長心中一突,眼睛瞪著汪德臣,喝道:“你是不是殺害了大蒙古國勇士也布改?”
汪德臣老奸巨猾之輩,心狠手辣,哪會承認,眼皮都不眨一下,斷然道:“你休要聽他胡說八道,我忠于大蒙古國,哪會做出如此事體。”
瞎話張嘴就來,都不打草稿,說得跟真的似的。
但是,他身邊的護衛中有人臉色大變,很是驚懼。
百夫長當然信汪德臣,冷笑道:“賊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誣蔑大蒙古國的忠臣,你受死吧。”
汪德臣看著即將沖到許赟他們身前的蒙古士卒,大喜過望,終于可以報仇了。
許赟大喝:“你眼瞎啊。你沒看見汪德臣的護衛臉色大變,滿臉驚懼么?”
百夫長看見了,但是沒當回事,因為他信任汪德臣,此時一聽這話,不由得疑心大起:“他真的殺了也布改勇士?”
許赟沒好氣:“汪德臣老賊當然不會承認。然他的護衛們的臉色,你看不見么?”
百夫長心想有道理,眼睛瞪圓,緊握手中彎刀,喝道:“你們說,汪田哥是不是殺害了大蒙古國勇士也布改?”
目光如劍,在護衛們身上掃來掃去。
也布改死在汪府,被汪惟賢一刀捅穿了心臟,不少人親眼看見的,想要否認也否認不了。
要是其他的事體,護衛們或許會當作小事,撒謊完事。但是,也布改死在汪府,這是何等重要的的事體,他們也是驚懼不安,聽了百夫長的話,在他的目光逼視下,更多人的臉色大變,惶恐難安。
汪德臣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也布改之死對護衛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此時好想砍了他們,然而還需要依靠他們報仇,只能咬牙忍了。
護衛們的臉色神情足以說明一切了,百夫長哪會不明白,沖許赟喝道:“你們快走,去向六盤山鎮守大將報訊,我攔住他們。”
許赟雙手抱拳:“有勞了。見到六盤山鎮守大將,我一定會把你的功勞報上去。”
渾都海特別溺愛也布改,若是收到此訊,必然會厚報百夫長,自此入了他的法眼,百夫長大喜過望,揮著手中彎刀,帶著人馬,從許赟他們身邊沖了過去。
“走。”許赟懸著的心終于落回肚里了,一夾馬肚,帶著孟繼堂他們,和蒙古士卒交錯而過,飛奔而去。
百夫長被許赟的話激得嗥嗥叫,帶著人,潑風般殺來,殺機畢露。
望著越來越近的蒙古士卒,護衛們心驚肉跳,眼巴巴的望著汪德臣,這要怎生辦?
打吧,蒙古人是他們的主子,他們心有顧忌,不敢打。
不打吧,百夫長會把他們殺光,任由蒙古人宰割,他們又萬分不甘心。
汪德臣緊了緊手中彎刀,在百夫長沖到身前時,猛的劈下,刀光如同匹練般,砍在百夫長脖子上,鮮血噴濺,百夫長一顆大好頭顱飛起,無頭尸栽倒在地上。
“殺光他們。”汪德臣冷酷無情的下令。
殺蒙古人可是大罪,護衛們遲疑,不敢動手。
汪德臣明白他們的心思:“怕甚?殺光了就沒事,不殺光就有事。”
護衛們一咬牙,揮動彎刀,和蒙古士卒殺作一團。
汪德臣勇猛過人,他手下沒有一回之敵,一刀一個,如入無人之境。
護衛們在砍殺了蒙古士卒后,放開了手腳,士氣大振,砍殺犀利,出手狠辣。
蒙古士卒不敢相信,竟然有漢軍敢殺他們,反應有些遲頓。再加上百夫長已死,士氣低落,哪里打得過。
眼見傷亡慘重,蒙古士卒拉轉馬頭,想要逃走。
汪德臣哪里會給他們機會,摘下頑羊弓,搭上箭矢,一陣射殺。
一百蒙古士卒全滅。
“追。”汪德臣收刀歸鞘,跳下馬來,騎上蒙古士卒的馬匹,帶著人又追了上去。
汪德臣一路追殺,他胯下戰馬早就累得不行了,此時換了戰馬,奔馳速度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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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孟繼堂爽朗大笑:“這也能逃出來,跟做夢似的,到目今我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呢。”
黃元鵬大笑:“哥哥真是了得,三寸不爛之舌可退敵兵。”
何賢成糾正:“甚叫退敵兵?是化敵為友,讓韃子為我們擋箭。”
原本以為是絕境,死定了,沒有想到,許赟一通話說下來,竟然讓蒙古人為自己攔住汪德臣,他們感覺不真實。
許赟卻是眉頭緊擰著:“趕緊跑。”
孟繼堂不在乎:“韃子會攔住汪德臣這狗賊,給我們爭取到時間,先喘口氣。”
眾人都是如此想的。
許赟沉聲道:“汪德臣心狠手辣之輩,會很快殺光蒙古人,換乘他們的戰馬,從后追來。”
蒙古士卒胯下戰馬體力充沛,真要被汪德臣他們繳獲了,后果很嚴重,孟繼堂他們再也沒有心思說笑了,無不是打馬狂奔。
一路狂奔,許赟很餓:“下馬,飲馬奶子。”
跳下馬背,鉆到母馬肚子下面,捏住奶頭,塞進嘴里,使勁吸吮起來。
大口吞咽,喝得差不多了,這才從馬肚子下面鉆出來。
孟繼堂跟著鉆進去,叼著馬奶子喝一肚子。
隊伍里有六匹母馬,成了許赟他們的救命娘。
路上,有樹葉,優先喂母馬。
困了,把自己捆在馬背上,在馬背上打瞌睡。
沒有睡的,牽著所有馬匹前進。
瞇一陣,再換回來。
如此這般,不眠不休。
兩日后,終于到了子午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