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斗戰勝佛已經離去，無天依舊無悲無喜，靜靜站在原地眺望著遠方。

有了先前的交談，盡管并不身處統一陣營，無天和孫悟空，也算是互認對方為同志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要反抗的定數，又在什么方向。

直到孔雀委婉地發出抗議。

“嘿，想什么呢？”

無天感覺一只溫暖的手掌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回過頭去，便看見孔雀向自己伸出了手。

是了，多思無益，還是趕緊行動起來吧。順理成章地牽過那團柔軟，無天便決定啟程離開靈山。

只是，身后一股力拉住了無天，孔雀沒有往前走。

“你這個傻子，我是學你剛剛行的握手禮，不是讓你來占我便宜的。”孔雀無奈地白了無天一眼。

“哦哦。失禮失禮。”無天頓時一陣尷尬，連忙松開孔雀的手，換另一只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掌心。

“雖然他不懂你，但是我懂。”孔雀捕捉著無天的目光，眼角彎成了兩道月牙：“你自己說的只爭朝夕，可不能在靈山繼續發呆了。”

明白了孔雀的催促，無天只是幽幽一嘆：“多少還是有點遺憾吧。我非常欣賞孫悟空。他是個英雄，我很希望和他做戰友。”

“不知滿足，得隴望蜀。”孔雀羞惱地抽回了手，別過臉去，話語中醋味彌漫：“你可能喜歡的是猴子，不是我。”

“別生氣，別生氣。不是你想的那樣。”無天雙手捧住孔雀的臉，強行掰向了自己。

“如果有他坐鎮，我們會順利很多。你知道的，最好的安排，應該是你來做這個靈山首輔。只是我舍不得。”

孔雀倒是好哄，將俏臉從無天的手中掙脫，便也沒再繼續鬧別扭，只是美眸間殺意彌漫。“想要靈山安穩，我們現在就去殺了彌勒。”

“無罪而誅，何以服天下？”無天淡淡搖了搖頭，嚴肅回答：“況且，由他帶走一批反對者，不是更有利于我們的統治。

“我要的是確立我的統治法理，但并不代表我會像這些舊勢力妥協。我接受他們的反叛，我甚至巴不得越多人反叛越好。反而那些心存二心，卻又潛藏在天庭和靈山里的人，才是我們最應該頭痛的。”

“我們要埋伏起來半道劫殺嗎？上次他用法寶偷襲，我可不服。”孔雀捏緊了粉拳，冷笑間露出了萌萌的虎牙。

但隨即，無天的手指敲在了她的額頭，打消了她報仇的念頭。“時間緊迫，不宜再浪費在內斗上了。在其位謀其政，太上老君和彌勒，就交給斗姆元君去處理吧。”

“哦，那好吧。”孔雀揉了揉被敲過的額頭，倒是沒有繼續打鬧，反而憂心忡忡地問道：

“說到斗姆元君，我總感覺你給她們家族的權力太大了。雖然她推辭掉了未來佛之位，傳給了觀音。但你我都知道，觀音只是個傀儡，天庭和靈山現在都在斗姆元君派系的手里。”

“傻瓜，咱們是人，操心那仙佛之事作甚。有她在前方吸引火力，我們才好安心種田不是。單靠黑袍和牛魔王，威望和法力都不足以壓服天庭和靈山。況且三界足夠寬廣，足以同時容下我們和斗姆元君。”

無天一邊說著，又悄悄牽住了孔雀的玉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三十三年的定數，合作之時已經告知了斗姆元君，她既然選擇接受，我自然愿意信任他們。”

孔雀輕輕用力，似想抽出手去，但見無天沒有放開，倒也隨他去了，還不動聲色地繼續說著：

“也是，三十三年后的劫數，他們也脫不開身。要敢瞎搞，大家一起玩完。”

“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走，我們去找觀音。”說完，無天架起騰云，便朝山下飛去。

“你這個登徒子，牽著老娘的手，還敢想別的女人。看打。”

……

自無天入主靈山以來，今天還是觀音第一次回到自己的禪房。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太亂。即使是觀音，也感覺有些吃不消了。

手下跟了三百年的黑熊精和紅孩兒叛變，靈山之主如來伏誅，道祖太上老君戰敗，玉帝被殺天庭換主，自己更是被推到了一個虛假的未來佛和首輔之位上，成為了無天的傀儡。

何去何從，眼下她也不知。

此時的她，已經不容于靈山，即便孫悟空所言非虛，三十三年后如來歸來，等待她的結局也不會太好。

身為一介女流，天然被佛教看輕，多年打拼，才掙得這四大菩薩之位。現如今，一切終于轉瞬成空。

都怪無天。

若不是無天掀起三界浩劫，她哪里會落得這般田地。

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觀音盤坐于云床之上，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念誦著觀音心經，卻有人忽然敲響了自己的房門。

雖然有瞬移之能，雖然觀音是菩薩超超脫性別并無男女俗念，但為了保持禮貌，無天還是只在大門前停留。

沒過多久，門扉敞開，見到緊緊牽著手的無天和孔雀二人，觀音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個邪魔無天，不僅衣著打扮離經叛道，如今更是在靈山與女人拉拉扯扯，簡直玷污了佛門圣地。

這個登徒子，與密宗無上瑜伽部僧人有何不同，偏偏還有臉禁止雙身法修行。

雖然心中腹誹，但觀音還是趕緊舒展眉頭，向無天問候道：“無天同志，找我有何要事？”

無天微微點頭致意，便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走吧，一起去南贍部洲。”

“這？無天同志什么意思？”觀音簡直無語至極，這無天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現在連這個被架空的未來佛都覺得礙眼，要調離自己給摩利攴天菩薩騰地方嗎？

“意思是你反正是個傀儡，留在靈山除了招人恨外毫無作為。不如跟我們一起去大唐故土躲躲風頭。你這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是時候拯救生民于水火了。”

以無天對孔雀的了解，她這番話雖然過于直白，但絕對是出于善意的。

只是，確實有些扎心了。

“這是建議，還是命令？”觀音不愿徹底聽從無天，委婉地抗拒了一句。

“有什么區別嗎？”無天淡淡笑道，宛如一個霸道總裁。

“那，小僧遵旨。”

的確沒什么區別，現在的無天，三界之內，說是言出法隨，也不為過了。

高效地溝通完畢，三人便立刻動身，會合了等在玉真觀的阿依那伐、紅孩兒、贏妖、哪吒、唐三藏五人，便出發前往長安。

有些好笑的是，紅孩兒見到觀音這個前任老板的時候，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躲閃著她。但觀音自己都寄人籬下，哪里還有功夫管紅孩兒。

況且，就算她想管，也只能是有心無力。

“無天同志，明妃是什么意思啊。”騰云駕霧間，見終于不在公共場合與無天相處，紅孩兒問出了心中積壓已久的疑問。

“大人的事兒，小孩子別打聽。”懟他的是哪吒。

“你才是小孩兒呢。上次打輸了不服是吧，看打……”

“上次是我脫身心切，哪里是輸給你了。打就打誰怕誰。”

“阿依那伐同志，讓你準備的可行性研究報告準備好了嗎？”

“只完成了初稿，尚未來得及詳細審查。”

“先將就著用吧。阿依那伐同志，贏妖同志，到了長安，你們可就有的忙了。”

“愿為無天同志分憂。”

“三藏同志，凡間的形式現在不是太好。要想給大唐復國，你可要出不少力。”

“小僧早有心理準備。”

“好了，你們兩個小孩兒別打了。咱們去長安不是去郊游的。”

“哦。”

除了被強行抓壯丁的觀音，無天與隨行之人挨個打了招呼，最后望向了手中一直牽著的孔雀。

“孔雀同志，到了人間，你我終于可以安心做人了。”

“我的無天同志，你似乎有點緊張，這是所謂近鄉情怯嗎？”

“知我者，孔雀也。”對上孔雀那雙明亮的清眸，無天感覺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腳下的大地川流而過，望著身旁有些情緒的無天，孔雀送上了鼓勵的微笑，一直貼著的手牽得更加用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