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著作權糾紛裁判規則與類案集成
- 肖義剛編著
- 4272字
- 2025-05-12 16:53:44
005 合作音樂作品中的侵權如何判定?
閱讀提示
“啊啊啊啊……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聽過岳某鵬相聲的朋友們對《××之歌》應該會比較熟悉,它最早見于2011年民族宮岳某鵬專場史某東與岳某鵬合作的相聲《某歌曲》,后來再次改編后作為宣傳曲收錄于電影原聲帶。很多老觀眾都知道,岳某鵬演唱的《××之歌》,在旋律上與《牡丹××》非常接近,也正是如此朗朗上口、家喻戶曉的曲風,配上岳某鵬自創的通俗易懂的歌詞,才成就了《××之歌》在相聲劇場里的神話。正因如此,這首歌曾陷入了侵權風波:歌詞權利人是否享有歌曲改編權?替換歌詞是否侵犯了歌詞改編權?合作音樂作品改編權侵權如何認定?筆者通過本案的梳理分析與大家一同探討。
裁判要旨
涉案作品《牡丹××》著作權屬于合作作者共有,詞作者是著作權共有人之一。原告在僅憑共有人之一的授權,未獲得其他共有人即曲作者一方授權的情況下,應認定未取得涉案作品的改編權。
原告雖不享有涉案作品《牡丹××》的改編權,但其經詞作者一方授權,有權就其享有的詞作品改編權提起民事訴訟。
《××之歌》沒有利用《牡丹××》歌詞的主題、獨創性表達等基本內容,不構成對《牡丹××》歌詞的改編。
案情簡介
一、《牡丹××》是1980年由喬某作詞、唐某作曲、蔣某為演唱的歌曲,是電影《紅某某》的主題插曲,1989年《牡丹××》獲得了中國第一屆金唱片獎。后來相聲演員岳某鵬在《牡丹××》基礎上改編創作《××之歌》,在其相聲演出中表演,并用于2015年上映的電影《煎某俠》以及貝某公司廣告中。
二、2018年4月8日,原告眾某公司經由喬某之子喬某方取得案涉作品著作權共有權利的獨占使用許可,授權內容為:一、授權人是音樂作品《牡丹××》的詞作品權利人,享有完整的著作權。二、授權人將第一條所述全部詞作品的著作權財產權利之改編權、信息網絡傳播權、表演權、復制權以獨占排他的方式不可撤銷的授予被授權人……
三、2018年4月,原告眾某公司發現被告岳某鵬未經原告授權同意,擅自將歌曲《牡丹××》的歌詞改編后創作成《××之歌》進行商業演出,并在被告萬某影視傳媒有限公司、新某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和天津金某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拍攝制作的電影《煎某俠》中作為背景音樂和宣傳MV使用。以上四被告為了追求商業利益,共同侵害了原告音樂作品《牡丹××》的改編權,尤其是被告岳某鵬,其利用《牡丹××》一再進行改編并長期、廣泛地用于商業用途,嚴重侵犯了原告的合法權益。請求法院判令上訴四被告立即停止侵權并承擔相應的民事法律責任,以維護原告的合法權益。
四、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岳某鵬創作并演唱涉案《××之歌》的行為,并不構成眾某公司對歌曲《牡丹××》詞作品享有的改編權的侵害。眾某公司所提出岳某鵬、萬某公司、新某公司、金某公司在電影《煎某俠》推廣曲MV和電影中作為背景音樂使用涉案《××之歌》的行為構成侵權的主張,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五、眾某公司不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2019年6月26日,二審公開審理,天津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認為眾某公司不享有音樂作品《牡丹××》改編權,但有權就其享有的詞作品改編權提起民事訴訟,《××之歌》沒有利用《牡丹××》歌詞的主題、獨創性表達等基本內容,不構成對《牡丹××》歌詞的改編。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核心裁判要旨
二審爭議焦點:第一,眾某公司是否對音樂作品《牡丹××》享有改編權;第二,眾某公司是否有權提起本案訴訟;第三,眾某公司關于四被上訴人侵害涉案作品《牡丹××》改編權的主張是否成立。
關于第一個爭議焦點,首先應當界定音樂作品《牡丹××》是否屬于合作作品,法院結合當時的創作過程認定屬于合作作品。然后分析眾某公司的授權,合作作品的著作權應由合作作者共同行使,眾某公司在未獲得其他共有人即曲作者一方授權的情況下,僅憑共有人之一喬某的授權就主張獲得了音樂作品《牡丹××》的改編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
關于第二個爭議焦點,《牡丹××》的歌詞作為可分割使用的部分,其著作權歸屬作者喬某單獨享有。眾某公司作為《牡丹××》詞作者的被授權人,享有《牡丹××》歌詞文字作品授權范圍內的相關權利,包括改編權。因此,眾某公司雖不享有音樂作品《牡丹××》的改編權,但其經詞作者一方授權,有權就其享有的詞作品改編權提起民事訴訟。
最后,關于第三個爭議焦點,法院經分析,《××之歌》與《牡丹××》的歌詞作品從立意到內容均不相同,《××之歌》歌詞構成了全新的作品。因此,《××之歌》沒有利用《牡丹××》歌詞的主題、獨創性表達等基本內容,不構成對《牡丹××》歌詞的改編,四被上訴人也未侵害《牡丹××》歌詞的改編權。
訴訟經驗總結
“雙重版權理論”規定,合作作品中可以單獨使用的“詞”和“曲”的版權所有人,除了整個合作作品的版權外,對于獨立創作的“詞”和“曲”的作品,有權享有和行使獨立的著作權,但有一定的限制。例如,《牡丹××》系作為合作作者按照合作協議創作的合作作品,詞曲作者除對《牡丹××》的整體著作權共同享有外,詞、曲作者對其創作的歌詞、譜寫的樂曲可分別享有及行使著作權,但不得侵犯《牡丹××》的整體著作權,即不得在明知或應知系合作作品的前提之下,僅憑詞作者或曲作者的單方授權主張享有及行使整體著作權。
法律規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2013年修訂)
第九條 合作作品不可以分割使用的,其著作權由各合作作者共同享有,通過協商一致行使;不能協商一致,又無正當理由的,任何一方不得阻止他方行使除轉讓以外的其他權利,但是所得收益應當合理分配給所有合作作者。
本案鏈接
北京眾某文化傳播有限公司與萬某影視傳媒有限公司等侵害作品改編權糾紛上訴案【(2019)津03知民終6號】
雖然喬某與呂某、唐某形式上分別創作完成了《牡丹××》的詞和曲,但他們基于共同的創作意圖進行了創作,即詞作者和曲作者的創作目的是相同的,詞和曲表達的主題也是一致的。況且在當時情況下,詞、曲作者分別接受邀請共同為影視劇創作主題曲或插曲也是一種較為常見的現象。因此,應認定音樂作品《牡丹××》是具有共同合意而創作的合作作品。一審判決對于音樂作品《牡丹××》屬于合作作品的認定正確。其次,關于眾某公司的授權。音樂作品《牡丹××》是詞、曲作者共同創作的合作作品,其著作權歸屬詞作者喬某及曲作者呂某、唐某共同享有。在沒有特別約定的情況下,該合作作品的著作權應由合作作者共同行使,各個合作作者不能單獨行使合作作品的著作權……可見,眾某公司作為被授權人,對于音樂作品《牡丹××》著作權屬于合作作者共有,詞作者喬某僅為著作權共有人之一應屬明知。眾某公司在未獲得其他共有人即曲作者一方授權的情況下,僅憑共有人之一喬某的授權就主張獲得了音樂作品《牡丹××》的改編權,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故眾某公司關于其享有音樂作品《牡丹××》改編權的主張,不能成立。
延伸閱讀
裁判規則一:合作作品可以分割使用的,作者對各自創作的部分可以單獨享有著作權,但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犯合作作品整體的著作權。
案例一:韓某文與北京某劇院有限責任公司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2020)京73民終5號】
本案中,涉案歌劇是受委托創作的合作作品,案外人鄭某、胡某作為受委托合作創作該歌劇的作者,二人對該歌劇共同享有著作權。因該歌劇的音樂部分、文字部分可分割使用,故鄭某就其創作的音樂作品單獨享有著作權,胡某就其創作的文字作品單獨享有著作權。
案例二:王某洲與金某等侵害作品發表權糾紛一審民事判決書【(2019)京0102民初8608號】
音樂作品中,曲作者雖然對歌曲的曲部分享有單獨行使著作權的權利,但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害合作作品整體的著作權。本案中,歌曲《某方雨》為合作作品,由詞、曲兩部分構成,詞作品與曲作品部分可以分割使用,金某和王某洲分別對歌曲作品《某方雨》的曲和詞部分單獨享有著作權。被告金某雖然對《某方雨》的曲部分享有單獨行使著作權的權利,但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害合作作品整體的著作權。被告中央某樂學院出版社出版的《會唱歌的××》一書收錄了歌詞作品《某方雨》,其應當知悉歌詞作品《某方雨》的詞作者為王某洲,但其在與金某簽訂《圖書出版合同》時,未對稿件來源、出版行為的授權等盡到合理的注意義務,存在明顯的過錯,導致該圖書得以出版發行,侵害了原告王某洲對《某方雨》歌詞享有的發行權,故被告中央某樂學院出版社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金某作為歌詞作品《某方雨》的曲作者,在未經《某方雨》歌詞作者王某洲同意的情況下,將歌詞作品《某方雨》交給中央某樂學院出版社出版,并且提供出版資助,與中央某樂學院出版社構成共同侵權,亦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裁判規則二:合作作品不可以分割使用的,其著作權由各合作作者共同享有,通過協商一致行使;不能協商一致,又無正當理由的,任何一方不得阻止他方行使除轉讓以外的其他權利,但是所得收益應當合理分配給所有合作作者。
案例三:燧某氏(天津)科技有限公司與西南某大學、成都泰某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一審民事判決書【(2020)津01民初1152號】
根據涉案作品的署名及作品的表現形式,應當認定涉案作品《世界首富某24字訣》為不可分割的合作作品,本案原告并未處分涉案作品的著作權利歸屬,其作為該書作者之一,有權以自己的名義對侵害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行為提起訴訟。根據涉案書籍圖書在版編目(CIP)、作品的署名情況、聲明和授權情況,該作品權利來源的證據鏈條完整,在無相反證據的情況下,應認定燧某氏公司經合法授權,取得了涉案文字作品的獨占信息網絡傳播權及維權權利,有權在授權期限內以自己的名義對侵害涉案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的行為提起訴訟。
案例四:《中國某期刊(光盤版)》電子雜志社有限公司與北京世紀某信息技術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2021)京73民終344號】
在本案中,陳某軒并未處分涉案作品的著作權利歸屬,其作為該書作者之一,通過出具授權書的方式許可北京世紀某公司使用涉案作品的相關著作權利并不違反法律規定,其行為合法、有效,并對其他合作作者同樣具有法律約束力。同時,陳某軒對因授權許可他人使用涉案作品從而獲得的著作權使用收益,應當根據事先約定或者按照公平原則向其他著作權人進行分配。因此,陳某軒作為涉案作品的合作作者向北京世紀某公司出具了《授權書》,將涉案作品包括獨家信息網絡傳播權在內的數字版權專有使用權、轉授權及維權權利授予了北京世紀某公司,該授權并非對涉案作品的轉讓,系陳某軒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該授權合法有效。北京世紀某公司有權依據授權以自己的名義對侵害涉案作品獨家信息網絡傳播權的侵權行為提起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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