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汽車深入街巷，柯凡看到他們經過了顧航的住處。不知道這小子在干什么，盛達這家公司是徹底沒有了，下面的拾荒隊也解散了，他失業了。

“赤川城的房子，貴嗎？”柯凡想到了這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如果自己回不去原來的世界了，以后是不是也應該在這里買個房子生活？

“當然了，而且不是想買就能買，公民等級到一定程度才有機會購買，畢竟地少人多。神的護佑范圍是有限的，城市擴張艱難。神殿里的研究官們主要忙碌的一個方向，就是協助神增強能力，這對大家都有好處。”

柯凡明白，只有在帝俊神神力可以抵抗邪神入侵的范圍內，城市才有基本的安全。

“那是有多貴？你買了房子么？”

“像我弟那樣的老破小也要400W到500W聯盟幣之間，我們是神使，自然是有資格買的，但買房太貴了我舍不得，宿舍不是挺好的。弟弟那里是爸媽留下的，掏空六個口袋。”

好熟悉的劇情，柯凡特別確定，這里就算不是原來的地球，應該也是某個平行時空的地球吧。

粗略一算，按他現在3000聯盟幣一個月的收入，不吃不喝上百年就可以買了。

“那我收入挺低的。”

“不低了，你的收入是普通人的三四倍了。如果多出任務，還會更高。”

隨著房子越來越破舊，柯凡知道就算已經是貧民區的平塘區，貧的差別也是很大的。相比起來，顧航那的街區似乎都算中等偏上了。

車輪濺起積水，停在一個破落的騎樓拐角。周圍的人似乎很少見這么好的車開到這里，都好奇地張望。

查看資料，這個“代理人”叫李吉安，33歲，曾就業于一家大型大宗原料貿易公司。這個時代，大公司的背后，必然都有神殿和市政廳的支持。本來在這種公司工作對一個聯盟人來說，前途還是光明的，生活算是有保障的。

但不知為何，3個月前，他被辭退了。

柯凡和顧霏拐進一窄街，找到了華通大樓B棟。說是大樓，其實也就是一8層高的樓，樓的外立面已經斑駁開裂。

來到806門口，沈默看到好幾袋垃圾和吃完的餐盒堆在腳邊。顧霏按了按門鈴，嘶啞的鈴聲從屋里傳出。

他們聽見房里傳來一陣物品的碰撞聲，腳步逐漸靠近大門，隨后遲遲沒有動靜。

柯凡湊近貓眼，一只黑色的眼球和自己正正對視著……他往后站了站。

“李吉安，我們是神殿神使，有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話音剛落，只聽里面又是一陣乒鈴乓啷的鬧騰，而且比剛剛更響。

等了好一會兒，顧霏都想直接一腳把門踹開了，但柯凡勸她等一等，別嚇著人家。

除了一點餿臭味，他沒聞到任何異常味道，一個普通人，還是先溫和點吧。

在兩人的耐心耗光之前，那扇陳舊的單元門終于從里面打開了，一個頭發偏長，面色蒼白，背部佝僂的男人出現在面前。

他穿得有點多，整個人顯得身子大腦袋小。

“你們是來抓我去凈化的嗎？”李吉安雙目失神，一臉的頹廢麻木。

柯凡看到房子里東西不多，但放得散亂，一陣隔夜的酒精味彌散在空氣中，桌子底下果然是一堆空酒瓶子。

“為什么這么問？”顧霏凌厲的眼神盯著對方。

“我都失業三個多月了，失業稅也交不起，按道理不是該送去新城服役么，但我身體也不行，那只能拉去凈化吧。”李吉安的目光有點凄苦，話音微微顫抖。

“不要和我們裝，五天前，你是不是作為中間人曾經促成過一筆非法活物的交易？”

令柯凡兩人意外的是，李吉安馬上承認了。他跌坐在沙發上，痛苦地抱著頭顱，顯得他佝僂的背更加渾圓。

“是啊，我因為基因病進入二期，無法接受公司對我的崗位適應性生物改造，被辭退了。也因為被辭退，沒錢買藥控制病情，更加找不到新工作。這時候有人來找我，不過是安排一場買賣，就說可以給我2000聯盟幣的中介費，我不可能拒絕。”

李吉安面對兩個神使，連日來的壓力仿佛在崩潰邊緣，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自己的腳尖。

“……至于交易什么，我只知道是一種叫惶蛇的動物，買家說用來制藥的。他們也是通過某種手段和我接觸，每次電話甚至見面的人都不一樣。我猜測買家就是中心城區的某些有錢人而已。”

但既然找上門的是神使而不是市政廳城防部門的治安官，那稍微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事很可能涉及深空了。

“我，我完蛋了是吧，那惶蛇沒那么簡單是吧。呵呵呵……工作沒了，女朋友跑了，病沒錢治，還惹上這種事……”李吉安嘴里笑著，臉卻皺了起來，一個大男人哭得涕淚交加。

顧霏皺眉看著他，有些不甘心，他這么說，很可能線索又斷了。

柯凡倒是有些同情這個李吉安，聽說因為百年前一波肆虐了近十年的紫病毒，加上裂隙的影響，有很多人像他一樣患有基因病，靠著藥物維持生命。

但愛莫能助的同情沒有意義，柯凡轉而將目光放在這個房子里，雖然這里沒有恐懼的味道，也沒有什么深空氣息。但這間昏暗陰冷的房子，卻好像藏著什么無名的活物。

柯凡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自己的聽覺確實更加靈敏了，他好像聽見了輕微的呼吸聲。他借口借用衛生間，走進房子深處，掀開了一道陳舊的厚簾子。

一個隆起的身影在逆光的床板上背對著柯凡，身體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這是誰？”

柯凡的疑問讓李吉安愣了愣。但很快他反應過來。

“鄰居家的孩子，家長出去工作了，托到我這照看著，他今天有點發燒，睡著了。”

顧霏輕手輕腳進去看了一眼，確實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睡得很沉。

柯凡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那孩子的背影。

“我需要你跟我們回去更詳細地交代一下這件事。”顧霏或許是顧慮到睡覺的孩子，聲音低了些。

李吉安點了點頭，“能不能遲一點，我等這孩子的爸爸來接他回去先。我跑不了的，我這身體能怎么跑。”

柯凡確實從進門開始，就看到李吉安的脖頸不自然地縮著，走路時特別緩慢笨重，手腳也常常顫抖。

顧霏兩人覺得這個要求是合理的，但這個房子真實太小了，連多張椅子都沒有，短小的沙發骯臟破舊。

“我想換件衣服再跟你們走。”李吉安扯了扯自己滿是油漬汗臭的外衫。

“我們到車里等吧。”顧霏看了看這只用一塊簾子隔開了客廳和房間的屋子。

柯凡和顧霏走下樓梯，回到大街上的時候，看著街上一位牽著女兒走過的母親。

“有點不對勁，會有人放心把孩子托付給一個失業，邋遢還酗酒的鄰居么？”

從李吉安屋里出來，柯凡才突然明白剛才感到有些別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