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回轉(zhuǎn),各方勢力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際,跳出樊籠的王青云還在晉地悠哉悠哉。
過朔州,經(jīng)寧武,走崞縣(今平原市),穿忻州。
在太原東北地區(qū)晃蕩了一小圈,完成了地圖采集的王青云,前進(jìn)的腳步總算稍作了停留。
晉地重鎮(zhèn),太原城外!
騎著馬兒圍著城墻溜達(dá)了一圈,王青云語氣玩味:“太——原!嘿嘿……呿兒~呿兒~”
意淫了一下,王青云一夾馬腹,帶著隊伍就向城門走去。
……
“站住,干什么的?”
見來人頗為面生,門卒趙三娃毫不客氣的行使起自己的職權(quán)。
丟了一塊五兩的銀錠給趙三娃,王青云笑著說道:
“官爺,外地過來做生意的,初到寶地,您通融。”
見來人出手闊綽,趙三娃態(tài)度瞬間轉(zhuǎn)變,連王青云一行人一身的違禁品都不過問,直接讓開道路:
“原來是外地的客商啊,好說好說,小哥里邊請!”
“多謝官爺!”
王青云抱拳感謝了一句,帶著隊伍就進(jìn)了城門。
剛走出門洞沒幾步,在此盯梢已久,等待冤大頭的朱慎糧就竄到路中間,攔住了王青云一行人的去路:
“客官,面生的很,想必是初來太原吧,可需要向?qū)В俊?
瞅了一眼眼前的朱慎糧,出于對其毒辣眼光的欣賞,王青云笑呵呵的說道:
“閣下眼光不錯,不知要價幾何?”
“既然客官有意,在下當(dāng)仁不讓,這錢嘛,到時候看心情給就行!”
嘿!
有意思!
好久沒見過這么有趣的人了,王青云瞬間來了興致:
“那我要是一毛不拔呢?”
“在下也可免費(fèi)帶路!”
看著一臉真摯的朱慎糧,王青云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濃郁起來,正要再做盤問,身后卻傳來門卒趙三娃的聲音:
“呦!中尉大人又來騙吃騙喝啦!”
“滾球兒,趙三娃你再瞎咧咧,老子要你好看!”
面對朱慎糧的威脅,這個叫趙三娃的小卒依舊嬉皮笑臉的說道:
“俺還怕你不成?有準(zhǔn)沒飯吃的時候,你他娘的別厚著臉皮過來蹭老子的飯。”
“你……”
見朱慎糧吃癟,趙三娃更是得意:“哈哈哈,沒話說了吧,你還是一邊涼快去吧,爺今天發(fā)了筆小財,晚上能剩口肉,嗯~”
一聽有肉,朱慎糧毫無節(jié)操的扔下王青云,轉(zhuǎn)投明主,厚顏無恥的舔起趙三娃的腚溝子:
“三娃哥,俺的親大哥,小弟豬油蒙心,有眼不識泰山……”
“滾球兒,老子可攀不起你這樣的高枝,晚上老地方,爺爺給你剩口。”
趙三娃打斷朱慎糧的溜須拍馬,一腳將其踹開,抱拳對王青云說道:
“小哥兒,這小子是咱們這一帶的無賴,讓您見笑了。”
擺了擺手,王青云用馬鞭指著朱慎糧問道:
“剛才聽你說這人是中尉?莫非是宗親?”
趙三娃尷尬的撓了撓頭:“額~俺胡謅的,胡謅的……”
“那就是嘍,有意思、有意思……嘿嘿嘿……嘿嘿嘿……”
王青云萬萬沒想道,后世用來玩梗的那句笑話,居然照進(jìn)了現(xiàn)實,有臥龍的地方,必有鳳雛,越說越高興,都快笑出了豬叫。
……
半盞茶之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王青云深吸了幾口氣,給肺部補(bǔ)充了一些氧氣,又掏出五兩銀子扔給門卒趙三娃:
“多謝閣下提醒,某已知曉,拿去吃酒去吧。”
說完不待趙三娃回話,又對朱慎糧說道:
“中尉大人,二十兩銀子,陪咱在這太原城耍耍如何?”
天降餡餅,朱慎糧呆愣了一下,立馬反應(yīng)過來:“啊!多謝小哥,多謝小哥……”
三步并做兩步,朱慎糧竄到王青云跟前,牽起王青云的馬韁繩,就當(dāng)起了馬前卒。
看著已經(jīng)離開城門的王青云一行人,門卒趙三娃掂了掂手里的銀子,撓頭嘟囔道:
“這人還真是怪,不過出手真闊綽,狗日的算是走了狗屎運(yùn)了,等過幾天非得讓你小子好好補(bǔ)償補(bǔ)償老子。”
……
在朱慎糧的帶領(lǐng)下,王青云一行人草草逛了一圈太原城,臨近天黑,王青云既沒有露宿客棧,也沒有落腳車馬店,破天荒的強(qiáng)跟著朱慎糧去了他的破茅屋。
十?dāng)?shù)匹馬把朱慎糧的院子擠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在空空如也的茅屋內(nèi),把買來的酒菜隨意的往地上一擺,王青云似笑非笑的對朱鼐穿說道:
“鼐穿啊,過來陪這位兄弟喝兩口,盤盤道,看看你倆誰官大,哈哈~”
……
“那個~不太好吧!”
朱鼐穿尷尬的撓了撓頭,卻不得不挺身而出,沒辦法,吃人嘴短!
“有啥不好的,你們也是難兄難弟,互訴衷腸有何不可?”
王青云一把摟住朱鼐穿,寬慰了他一句,又對正囧迫尷尬的朱慎糧說道:
“兄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代王一系,朱鼐穿,遇見我之前在要飯。”
呃~
難兄難弟瞬間臉紅脖子粗,羞愧難當(dāng),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調(diào)侃了一下倆人,王青云拉著朱鼐穿直接席地而坐,對朱慎糧說道:
“東道主,別站著了,快坐下來吃吧,我都餓了。”
“唉~”
朱慎糧應(yīng)了一聲,不再扭捏,也盤腿坐了下來:
“小哥光臨寒舍,咱不勝榮幸,然小可實在是貧苦,家中連個桌椅都沒有,更是無以招待,今日算是借小哥的光了。”
王青云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來,咱們邊吃邊聊!”
……
有個本家的窮親戚互訴衷腸,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原本還很拘謹(jǐn)?shù)闹焐骷Z也撤下偽裝,吐露了心扉:
“唉~此事說來話長,要說咱也是晉莊王朱鍾鉉的來孫,可咱高祖是婢女生的幺子,好巧不巧,又趕上了弘治爺限制宗室,咱高祖不是滕妾所出,莊王他老人家還沒給運(yùn)作出個身份,就駕鶴西去了!
后來瑞王爺朱知烊當(dāng)了這晉王,他老人家對我高祖這個幺叔還算不錯,不光給弄了個奉國將軍的爵位,還時有接濟(jì)。
唉~他老人家哪都好,就是不長壽!
他老人家仙逝了以后,這日子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后來的簡王、敬王、惠王,多少還念點血親關(guān)系,雖經(jīng)常克扣俸祿,好歹還會給一些。
自從朱敏淳那小子當(dāng)上晉王以后,他娘的,俺家就成花名冊了!”
嗞~
唉~
朱慎糧說的氣憤,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酒,眼中滿是不甘!
見他如此模樣,王青云見縫插針,拱火道:
“這么說你家是被吃了空餉了?你咋不去告官啊?”
“告官?是嫌死的不夠快還是咋地?”
“哦?此話怎講?”
“這事試過的宗親,都他娘的稀里糊涂的死了,還敢去?是活的不耐煩了?”
“你咋知道這么清楚?見過?”
“俺二叔、三叔去了一次,混了一頓飽飯,回來就活活拉死了,你說俺該咋想?”
握草!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百種辦法!
又吃一瓜!
這老朱家的瓜真他么多啊!
什么奇葩事都他么有!
暗暗腹誹了幾句,王青云給朱慎糧把酒滿上:
“此事確有蹊蹺,讓人不得不多想!”
朱慎糧苦澀一笑:“唉~此事也就關(guān)起門來敢說,出了門提都不敢提!”
經(jīng)歷過打掉牙往肚里咽的悲苦,感同身受的朱鼐穿哽咽道:
“唉~俺們代藩就已經(jīng)夠黑的了,沒想到你們晉藩也是如此,咱們這些旁支宗親真是活的連狗都不如啊!”
“唉~誰說不是呢?俺二十有六,一天飽飯也沒吃過!”
“俺也一樣!”
“俺家這支就剩俺一個了!”
“俺也一樣!”
“糧哥兒”
“穿弟兒”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借著酒勁的兄弟倆人,相擁而泣,看的王青云一陣惡寒!
差不點就沒忍住來上一套魅魔演講!
等兩兄弟哭累了,好生安慰了一番,又給倆人灌了一些貓尿,把倆人徹底放平,王青云對身旁的一眾孩童說道:
“剛才說的你們都聽到了吧,這可是皇帝的親戚啊,竟然成了這鳥樣!
據(jù)我所知,咱大明這樣的皇親約莫有七八成,皇親都這樣了,咱們這些屁民的孩子會過成咋樣,你們也是體驗過的。
出了京城的繁華之地,咱大明整個北地幾乎都是這樣,是天災(zāi)?還是人禍?
你們的父母也未曾偷懶,都是勤勤懇懇的勞作,拼命積攢家業(yè),你們怎的就過成了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為何會如此?咱大明的錢糧都去哪了?”
“讓當(dāng)官得貪了!”
“對、俺也是這么想的!”
“是啊,是啊!”
“都是那些狗官貪了!”
“我也當(dāng)官了,也沒少貪,可為什么跟著我干的都過上了好日子?還有……”
……
自認(rèn)為尋見真相的孩子們,七嘴八舌的回答一番,卻又被王青云用一些個例問的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此深奧的問題,哪是剛從乞丐混到溫飽的半大孩子能回答正確的?
一個個清澈的眼中,透露出求知的渴望!
見效果達(dá)到,王青云站起來溫和的說道:
“這個問題,對于現(xiàn)在的你們來說,太過深奧,暫時回答不上來情有可原,至于答案嘛,需要你們自己去探尋。
接下來的路,你們要多看多問,勤動腦,答案自會慢慢浮現(xiàn)出來,可記住了?”
“恩,記住了!”
“俺也曉得了!”
……
“好了,今天也累一天了,晚上就在此將就一宿,明日咱們補(bǔ)充一些物資,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大哥再帶你們玩半天,放松一下。”
“好哎~”
“大哥最好了!”
……
任何時候,孩子都還只是孩子,一提玩,永遠(yuǎn)都是兩眼放光,山呼萬歲!
王青云說教完,釋放出來的大蘿卜,再次受到了他們的擁戴。
看著歡快的他們,王青云會心的笑了起來,這寓教于樂果然誠不欺我!
不僅能讓孩子快樂成長,也會無形中種下要種的種子,既決定孩子們的成就,也會留下永久的情感。
曾經(jīng)作為孩子堆里的尾巴,王青云永遠(yuǎn)都是被帶著的那個,讓人指揮來指揮去。
后來歲數(shù)大點了,最多也就干到了五當(dāng)家的水平,再往上實在是力有不逮,被那些大好幾歲的兄弟壓得死死的!
等步入社會以后,再也沒有誰聽誰的那一套了,那些老哥們也無法讓他信服了,成了平起平坐的發(fā)小。
摸爬滾打數(shù)年之后,王青云才明白一個道理,歲月雖會淡忘一些事情,但是真正的本事卻都是兒時練成的。
終究其理,還是因為學(xué)過理論、見過真人。
小村五歲以內(nèi),大村二到三歲,誰能當(dāng)上頭,并且維持五年以上,等長大了誰就會在當(dāng)?shù)負(fù)碛幸欢ǖ脑捳Z權(quán)。
九年以上的,更是真正的孩子王!
這些孩子王經(jīng)過數(shù)次打散重組,無數(shù)的小王中成長出來的那個大王,小則一方豪杰,大則絕代天驕!
其中既有天賦型選手,也有后天教育型選手,細(xì)細(xì)探究其原由,更是回味無窮!
都說大丈夫豈能郁郁久居人下,等他研究明白了這些玩意之后,還沒來的及找個平臺,搭起架子,施展抱負(fù),就因為吃飽了撐的探洞,鉆到了這大明王朝。
雖然丟失了舒坦的生活,但是大明朝這個時節(jié)的環(huán)境,卻無形中給他提供了成長的溫床。
王中之王的可能誘惑的王青云無限的陶醉,是以無時無刻都在絞盡腦汁,增強(qiáng)自身。
這些孩子就是他最忠實的實驗田,只要其中能長出一顆能獨(dú)當(dāng)一面的可用之材,都是賺大發(fā)了!
借著與朱鼐穿和朱慎糧這兩個底層宗室的交流,用現(xiàn)身說法的方式給孩兒們埋下辯證的種子,心情大好的王青云一邊上手幫著孩子們收拾鋪蓋,順嘴又提前發(fā)了一顆精神蜜糖——葫蘆娃!
……
嘿吼~嘿吼~嘿吼~
屢~屢
……
一根藤上七個娃
風(fēng)吹雨打,都不怕
……
翌日,在做完早課回來的孩子們的吵鬧中,因長期挨餓而不勝酒力的朱氏兄弟二人才堪堪轉(zhuǎn)醒。
“你倆可算醒了,都等你們半天了!來,先吃倆包子墊墊,吃完跟我去置辦一些物資。”
朱慎糧接過包子:“唉!多謝小哥兒!”
把手里的包子分給朱鼐穿幾個,三下五除二的干完,朱慎糧才開口問道:
“小哥,是要買啥?”
“買車馬、鹽、糧食!”
“請隨我來!”
……
在地頭蛇朱慎糧輕車熟路的帶領(lǐng)下,歷史足夠長,城池不算大的太原城,王青云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采買好了所需物品。
見時間充裕,王青云帶著眾人就是一番游玩,當(dāng)然套話業(yè)務(wù)一點都沒有落下。
各種旁敲側(cè)擊之后,朱慎糧的底褲都給翻爛了,王青云才下定決心再收一員“大將”!
天黑時,重新安排好了住處,讓李青山留下來看守貨物,王青云拽上朱鼐穿又進(jìn)了朱慎糧的破茅屋:
“慎糧啊,明日咱就要走了,就不雇傭你了。不過嘛,咱觀你也算有幾分才智,就改了主意,可要聽聽?”
“小哥但說無妨!”
王青云嘿嘿一笑:“咱管了你兩天飽飯,這傭金就算了吧,你要是覺得吃虧,咱還有個折中的法子——跟咱走,每日管三頓飽飯,你意下如何?”
……
“這個……”
早就料到朱慎糧會有所猶豫,王青云又增加了一點籌碼:
“那些條條框框你不必考慮,咱自有辦法!”
“那……”
“鼐穿,最近吃的可好?”
“好的很唉!糧哥兒……”
見王青云向自己使眼色,早就得到囑咐的朱鼐穿適時回了一句,就爬在朱慎糧的耳邊嘀咕起王青云的身份和大餅。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見自家同祖兄弟不僅如此說了,還給打了個樣,朱慎糧咽了口吐沫,小心臟突突跳了兩下,就下定了決心:
“小的愿隨大人鞍前馬后!”
得到滿意的答復(fù),王青云拍了拍朱慎糧的肩膀:
“不錯,咱沒看走眼,你確實是可造之材,走,跟咱回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