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房頭博弈
- 重回1985鵬城輝煌年代
- 貝崽崽
- 2324字
- 2024-06-11 07:12:29
雷聲透過層疊厚重的云層轟地炸開,豆大的雨點(diǎn)啪啪地砸在眼前。
宋景燁駛出了吃奶的力氣將老村長送到了村委會門口時,門口擠滿了人不時往里頭張望。
老村長哐哐砸了兩下手里的鐵盆。
“都圍在這里干啥?還不快回去搬東西上山?晚了搬都沒用了。”
--“老村長,這水庫哪能說崩就崩?家里的東西那么多哪里搬得完?”
--“可不就是,春來都說鎮(zhèn)子上沒通知下來,大力一個小娃子說的話哪能信?”
--“里面都吵起來了老村長,大家伙兒就等你來主持公道嘞。”
他們口中的春來是新上任的村長,是與永福這房不對付的房頭。
屋里的吵架聲順著沒關(guān)上的大門傳了出來,眾人主動讓出了一條路,讓老村長進(jìn)去。
宋景燁也跟著進(jìn)去,屋里不大,只有一張大桌子和幾張零散隨意擺放著的椅子。
在老村長踏進(jìn)去那一瞬,屋里的吵鬧聲戛然而止。
永福和春來身后都站了好幾個人,他們雙方呈對立的姿態(tài)站立著。
中間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將他們隔開,屋子里的氣氛極為低沉。
春來看到他的那一瞬皺起了眉頭,幾近遷怒地罵了句。
“你一個小房頭的人來干什么?出去!”
永福立刻反嗆了回去。
“我讓他來的,景燁把門關(guān)上過來!”
春來的嘴唇翕動著,正想說什么。
老村長又砸了兩下手里的鐵盆,刺耳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即將再次而起的爭吵。
“先說水庫的事,這都是小事你們兩個一把年紀(jì)了還吵什么?景燁去把門關(guān)上。”
老村長算是明妥妥的偏幫了,宋景燁應(yīng)了聲去將大門關(guān)上,屋里頭陷入一片死寂。
老村長拖了把椅子坐在桌子前,他將鐵盆放在桌子上。
他笑著充當(dāng)和事佬的身份:“都坐下說,也不怕外面的人笑話!”
正方形的長桌子,老村長坐在上方的首位,永福和春來雙方人面對面坐著。
春來點(diǎn)了根煙深吸了一口后,率先開口。
“老村長,上面都沒有通知下來,永福叔就讓大家搬東西上山,這不是瞎胡鬧嗎?”
永福沉了沉嗓子。
“什么就叫瞎胡鬧?我大力在水庫干了多少年?當(dāng)初他也是老村長送去水庫的,老師傅手把手教著勘測,他說要崩水庫就不會錯!”
“那萬一要是錯了呢?你擔(dān)得起這個責(zé)任嗎?”
在這個屋子里,宋景燁的輩分最小,年齡也最小,他沒有貿(mào)然……資格開口。
眼看著雙方又要吵起來了,老村長重重地拍了幾下桌子。
“行了!”
“大力那孩子的確是我送過去的,他在水庫干了八年,要是會說話也不至于屁股的位子也不挪一下。”
“春來,大力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他什么性子你也清楚,平時都是不聲不響的,絕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春來深吸了一口煙后吐出,煙霧繚繞間看不清他的面容,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永福接著說:
“現(xiàn)在生產(chǎn)隊解散了,找個活干都不容易。”
“要不是真的,我鬧這么一出大力的工作都得沒。”
“你說我沒事瞎胡鬧啥?我再咋鬧也不會拿我兒子的鐵飯碗開玩笑!”
--“永福叔你就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你有番客在香江?要是沒了水庫那份工,你分分鐘鐘能給大力找個更好的。”
永福哼了聲。
“就大力這種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子,能干啥去?偷渡去香江?我還不想沒了兒子。”
“他最好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給我在這里干下去,再給我生兩個大胖小子就可以了。”
村子里早些年有人偷渡到馬來西亞和香江,但有寫信和寄錢回來的人是極少數(shù)。
大多是去了就沒有再回來,據(jù)那些寫信回來的人說,他們大多是死在了水里,再也上不了岸。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春來的身上。
他是新一任的村長,村子里的事兒還得他點(diǎn)頭說了算。
至于老村長?
與永福一樣,族里買賬,其他村子的人可不會聽一個老村長的話。
煙霧散去,春來的眉頭緊鎖著,他將煙屁股摁滅在煙灰缸里,他清了清嗓子。
“老村長,不是我不信大力,是這個事情就沒發(fā)通知下來。”
“我要是通知上面了他們信不信另說,我這椅子才坐了半年,穩(wěn)不穩(wěn)也是個問題。”
宋家村的村長是投票制的,每三年選舉一次,但大多數(shù)是兩個大房頭里來回?fù)Q任。
人都是利己的,第一時間想的大多數(shù)是自己的利益。
春來說這個話時看向老村長,老村長將目光落在永福的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的村長是在永福這邊出來。
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靜,問題拋到了永福的頭上。
宋景燁就坐在永福的旁邊。
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鼻子上冒出的汗珠,以及微微發(fā)顫的手。
這不亞于一場豪賭,下一任村長的位子,還有大力的工作,所有的壓力都壓在永福的身上。
老村長也不敢替他做決定。
永福緊咬牙關(guān)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不穩(wěn),換的新村長從你們房頭出來,下任也幫你們拉選票。”
春來轉(zhuǎn)過頭跟他身后的人對視了一眼,在得到他們的微微頷首后。
他扭過頭來,“可以。”
永福的話鋒一轉(zhuǎn),“那我大力說的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你的椅子一定會往上移,春來,總不能好處你們?nèi)剂耍袉栴}全讓我們這房兜底吧?”
還不等春來接話,永福接著說:
“我要二十張鵬城的邊防證和暫住證!”
“成交!”
鵬城經(jīng)濟(jì)特區(qū)在進(jìn)入時需要邊防證,而住在鵬城里還要常備著暫住證。
而這兩樣?xùn)|西在現(xiàn)在來說很難搞到手,黑市上有賣,兩張證加起來得兩百多塊。
宋景燁一家全部積蓄加起來,也不到五十塊錢,更別提200元了。
他的心跳有些急促。
在他們只知道黃土朝天種地時,因賣豬飼料一包賺2毛錢而開心時。
站在村子權(quán)利中心的永福早就有了要去鵬城的打算。
甚至還要帶著他們這一大房的年輕人一起出去!
上一世永福這一房的人每個人都很有錢,即使最差的在鵬城里也有十幾套房子收租。
一個好的貴人能讓你少走幾十年的彎路甚至還有彎道超車的可能。
掛在墻上的老式掛鐘響了九下時,這場談判落下帷幕。
由老村長領(lǐng)頭,寥寥幾語就分配好每個人的任務(wù)。
以及今晚最遲兩點(diǎn)前全村要撤離到山上的決定。
眾人四散,春來拉著椅子坐在電話機(jī)前打電話。
“喂老三啊,我春來,我村里的大力打電話回來說要崩水庫了……”
聽到春來打電話通知其他村落,宋景燁才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永福叔,那我先走了。”
永遠(yuǎn)留在這場水災(zāi)里的人,不只有他的二叔。
還有那個與他青梅竹馬、他一直想娶回家的姑娘……